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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即将过去,天空的尽头已经隐隐翻出了鱼肚白,但是只安静了一会,所有的营帐便如繁星点灯般迅速亮起来,海兰珠抱着膝盖坐在湖边,拧头朝着营帐的方向看过去,一群人细细簌簌地跑了出来,那里列着一群队伍,不知道在干些什麽,但是海兰珠觉得不好事情,那些需要提刀拿枪剑拔弩张的能是什麽好事情?
她立即站起来,揉着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地跑进冷飕飕的帐篷。
不一会儿,帐篷外传来皇太极的声音:“和我一起等吧。”他的声音就像是冰冷的铁水。
“等什麽?”
“你不是说额尔布是另一个放火的人吗?很快就会知道答案,陪我一起等这个结果吧。”说完,便是一阵咕噜的声音。
她的耳朵很灵,听到他在喝酒:“你不是在说醉话?”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紧张。”
“跟我有关系吗?”海兰珠轻声,“他是与不是,跟我又有什麽关系,反正,这也不能证明我不是祸水,我还是要死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她忽然感到一阵异样,不由朝边上挪了挪脚步,眨眼之间,一道气流擦着鬓角而过,她骇然地睁大眼睛,眼前飘过几缕断发,她怔怔地回头一看,一支羽箭扎在帐篷上,顺着箭尾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圆孔,细腻清冷的晨光幽幽透进来。
“妖女,我和你同归于尽。”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帐篷的墙壁便被割成两段,裂缝中,光线刹那迸进,很是刺眼,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心里却对出现在光影中的身形生出一股熟悉感,等慢慢睁开眼睛时才看清那是皇太极。
皇太极冷峻地看着她……准确来说,是她的身后。
“额尔布,把箭放下。”
这句话还是不说的好,他一处说出口,那只离她尚有一寸的箭头已经碰到了她的脖颈,金属冰冷的质感刹那间让她生出一种刺破心脏的恐惧。
“贝勒爷,有一天你会知道,额尔布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的声音那样激动。
“够了,”皇太极冷笑,“如果不是我放出消息,说前两天抓到的凶手已经供出了同谋,引你来杀人灭口,你还想骗我到什麽时候?原来这就是你可笑的。”
“贝勒爷,你发兵锦州,必败无疑,我只想让你速战速决,赶快撤走,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荒谬。”皇太极冷笑,“你还在垂死挣扎。”
“你可以不信我,”额尔布笑得冷厉,“我知道或许您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星象所述不会骗人,祸水南来,战必败北,这是您无法逃脱的宿命。
又是宿命!海兰珠想起了鄂大夫,他也是那样的信奉宿命,可是只稍稍一搏,便挣脱了这宿命的桎梏。因为前车之鉴,海兰珠心里涌起一股自信和勇气,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不是的,我不是祸水,四贝勒爷未必会败,世间若真有宿命,那也是可以跳脱出来的。”
“妖女,你懂什麽?”额尔图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今天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你……你为什麽不迟一些杀我?”海兰珠仰着脖子,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蜿蜒躺下,她很害怕,为了活命,必须假装冷静,因为冷静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
“你休想迷惑我。”他坚定地说着。
“你为什麽不留着我,要我为你们解释误会,之后再杀我呢?你难道要看着你衷心了一辈子的主人这样误解你憎恨你吗?”
“解释误会?”额尔布低声呢喃,不由皱起眉头。
“对,我刚才一直在想,我记起来那天虽然你跟那个人走在一起,但是我隐约记得你和他纠缠起来,如果是这样,火把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在打斗的时候意外掉进粮草上的?”
额尔布沉默着点头,捏着箭的手放轻了些。可是海兰珠仍然逃不了,她只能继续拖延时间,放火和没有救火,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初衷未必一样。
“如果是这样,你和那个人不一定是同谋,不是吗?你现在杀了我,在四贝勒的心里,你就是一个纵火的同谋,你为什麽不先同他讲清楚呢?”
额尔布瞪着他,目光有了一瞬的短暂的迷茫,但是瞬间又变得狠厉。
“你休想拖延时间,妖女。”
他当真固执,固执的人最令人束手无策。
“额尔布,”皇太极终于开口,“你想寻死,也要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我叫你生不如死。”
果然,皇太极一句话胜过她唠叨十句。
“四贝勒,额尔布怎么可能是奸细,我本来是想阻止他的,我可是当我看到我烧起来的时候,我想这样子或许能令你及早退兵,只要你退兵就能躲过这一劫,所以我没有救火。”
“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皇太极凝眸,“那你为何杀我先锋官,他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对他狠下杀手,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退兵?”
“不。”额尔布睁大眼睛,“我不是有意要杀他,我不知道他对青稞酒过敏,我只是想找他喝酒,没想到……”
“额尔图,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是狡辩吗?”
“你们喝酒的时候,他难道就察觉不出来,酒味有异,没问你这是什麽酒?”
“他问了,我只当他喝不惯,又不想扫兴,只说这是陈酿独有的味道,他喝了几口,也觉得爽口,便不再疑心。”他说着,垂下眼睑,表情带着一种回忆挚友时的痛心,一个昂藏七尺的男人,眼中的泪盈盈欲落。“贝勒爷,什麽都不用说了,就算我不是有心害他,可他终究是因我而死,等我为你杀了这个妖女,我就自尽给他赔命。”
海兰珠本来很欣赏固执的人,可是面对他,她只有懊恼,他要死要活要她的命,到底是高估了她。
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生死之际,才知道瞎掰是这么容易。
“杀先锋官的另有其人。”她冲动地脱口而出,额尔布一听果然愣住。
为了拖延时间,她只能东拉西扯,找一个莫须有的人,然后把罪名推到他身上。
这样做也许很卑鄙无耻,但是只要能活下去,又算得了什麽。
“你们傻啊,谁知道先锋官对青稞酒过敏,谁拿出青稞酒,谁就有可能是凶手啊。”海兰珠已经把她能想到的所有可疑的人全都咬了出来,尽管如此,终究无法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