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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日,穆帝郁闷无比。前一阵子大发脾气,把几个宫女小
太监无缘无故打了个半死,被姐姐强迫着跪在祖宗灵位前好一
番喝斥。宫女太监不能随便揍了,却听说了那个大大的坏消息
,让穆帝的心情跌到了最低谷,有气不能发泄,差点憋出病来
。
几个朝中元老,不知是两朝还是三朝的老不死,居然合谋着要
让他娶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月兹国公主。自己自然要大大的反
对,但没人把他堂堂皇上的反对放在眼里。该合谋的合谋,该
计划的计划,甚至连公主姐姐都斥责他不晓得顾及天下苍生
穆帝向来不敢在姐姐面前发脾气,只有听着那些书上的大道理
,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回了寝宫,加揍人都不敢揍了,把寝宫
中的玉器瓷瓶挨个儿摔碎,听着那些价值连城的贡品在地上接
连粉碎了悦耳响声,这才稍稍出了口恶气。
自己喜欢的人得不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却偏偏要塞给自己。
虽说早已娶了不少妃嫔,但那些妃嫔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怎
么折磨那些贱女人们贱女人都得向自己赔笑脸。但真要娶了月
兹国公主当正宫娘娘,可就大大不同了。金宁公主再三强调,
等人家公主成了我朝的正宫皇后,绝对不能伤人家一根头发。
而几个教引嬷嬷又特地说了“等这位公主入宫,皇上可是一定
要圆房。倘若月兹国公主在皇上这里受了什么委屈,那可是关
系到两国百姓安宁的大事”
嬷嬷们絮絮叨叨反复说了几遍,穆帝听后躲在龙帐里捶床捶了
足足一晚上。
内心着实烦极燥极恨极。赵钧搂着那个美少年过着“只羡鸳鸯
不羡仙”的夫妻生活,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宫中,又要被公主姐
姐责骂,又要时不时去跪祖宗牌位,又要听老嬷嬷们唠叨,还
要娶那个见都没见过的贱女人。尤其可恶的是,对那个贱女人
打不得骂不得还得跟人家圆房
为什么他就可以过得那般快活,自己却要过得这般凄惨。
穆帝咬牙切齿,倘若让他去娶一个不得不娶的贱女人,看他还
能不脑旗活得起来。
捶床捶到天亮,穆帝浑浑噩噩的脑袋里现出一丝光明,他登时
兴奋了起来。
穆帝平日里糊涂,但真的决定下一件大事来,居然也开始动起
了脑筋。
把自己的头发剃掉了一半,又拿剪子把好好的龙袍剪成一块刺
绣精美的黄绸,然后又令人特地找来木鱼。盘着腿,坐在龙床
上,光着膀子只穿条龙裤,把那块剪得破破烂烂的黄绸往身上
一披算袈裟,再加上被剃了一半的袈裟,闭着眼睛,敲着木鱼
,竟然在龙帐下硬充和尚。
金宁公主自然是不请自来,然后穆帝就大吵大闹着说他要出家
当和尚。之后自然要说当和尚的理由,再阐明不当和尚当皇上
的条件,以及不答应条件的严重后果穆帝不仅仅是抛弃帝
位出家为僧,还要绝食,在数日中坐化成仙
说来说去,原因条件基本上就是一个:把月兹国公主嫁给赵钧
,让赵钧去娶那个打不得骂不得还不得不与之圆房的贱女人,
让无视他皇上情谊的赵将军也尝尝他现在尝到的滋味
金宁公主当然没有当场应允,于是穆帝就低下头一门心思敲木
鱼。
鲍主怒极,却也无法,拂袖而去。
本来以为皇上闹一闹也就没事了,没想到这个穆帝居然来真的
。
第一天没有进食,第二天还是没有进食,第三天貌似连敲木鱼
的力气都没有了,饿得头晕眼花的穆帝居然还是咬紧牙关不肯
进一粒米、一滴水。
金宁公主坚持到了第四天,面对弟弟那无赖又坚强的嘴脸,以
及太医诊视后的忧心忡忡,终究还是公主认输了。
也不仅仅是因为穆帝的绝食。毕竟那位千里之外的月兹国公主
榜丽据说是他父王的掌上明珠,格丽公主真要在不懂事的穆帝
手中有个三长两短,两国之间,不定又要掀起多大的血海
倒是嫁给赵钧,赵钧是个识大体的,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好在和亲的事情还没有正式跟月兹国国王提及,现在就说是护
柄大将军赵钧迎娶格丽公主,想来月兹国国王也不会拒绝。
毕竟月兹国是个祟尚英雄的国家。赵钧的大名,早已传遍了两
柄。
方方面面都计划好了,金宁公主不由得长叹一声,派人请来了
护国大将军。
彼时“和亲”主角的大更改还没有公开,赵钧尚不知情。
赵钧是中午时分被公主召入宫中,一直到晚上掌灯了,才慢慢
地走了出来。
鲍主的贴身宫人阿桃亲自($,尽在。。(。。文。学网) 提着宫灯,率着两排宫人内侍,送大
将军出宫。
眼看着离宫门不远了,阿桃终于停下脚步。望着将军大人那尚
自怔怔的面容,一挥手,众宫人内侍马上退开老远。
空旷无际的甬道上,无声无息地站着护国大将军与小爆女。小
爆女手中的宫灯,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摆,里面的烛火不住地忽
闪,忽明忽暗。
良久,阿桃方叹口气,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做出这样的决
定,也是迫不得已。说到底,还是为国为民。只怕公主内心,
比赵大人更不好受。但愿赵大人能体谅公主殿下的难处。我们
为奴婢的本来也不应该多说什么,只是只是赵大人哪怕您
不肯体贴公主殿下,也应该想想整个大衡王朝、以及大衡王朝
的无数子民”
赵钧还是不作声。
阿桃笑道:“我一个小小爆人说这般关乎天下苍生的大话,当
真是让赵大人见笑了。”
赵钧微微一动,身上的铠甲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但还是一言不
发。
阿桃看着将军身上锃亮的铠甲,叹道:“但愿将军大人身着这
套崭新的铠甲,不会再见证鲜血染红了山河的地狱般场景。”
阿桃屈膝,向赵大人行个礼,然后举着灯笼,一言不发地从将
军身边走开了。
两排宫人内侍在阿桃的带领下没入宫廷深处。
离宫门一箭之地,兀自孤零零站着护国大将军。
月亮被乌云遮掩,周围漆黑一团,只有赵钧身上那套崭新的铠
甲在黑暗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金属光泽。
赵钧咬紧嘴唇,金宁公主的字字句句似乎尚在耳边响起:“格尔达王子在我们手上,我们也只有凭这个时机,让月兹国
柄王不得不把他最心爱的格丽公主嫁到大衡,才能长久牵制对
方。”
“这次和亲关系到两国的长久太平,皇上年轻不懂事,倘若真
把月兹国公主娶来当皇后,天晓得以后会出什么乱子朝中
上下,论身份地位以及名望,能够担任起这场和亲的,也只有
赵大人和彦王。但彦王早已正式娶了王妃,更何况彦王的心思
尚不可捉摸;赵大人你是唯一的人选。”
“赵大人你说也你也娶了正妻当真是天大的笑话,那个苏汉青
的公子不过你府上的一个男宠,赵大人玩玩娶男妻的游戏,当
然是无人能奈何得了。但这个游戏无法成为拒绝和亲的理由。
”
“赵大人难道当真要为了区区一个男宠置天下于不顾?如果这
次和亲无法实现,无论格尔达王子是死是活是去是留,两国必
然还会有场大的战役。十万将士埋骨他乡,我朝拿什么来抵抗
月兹的精兵锐骑?哪怕赵大人当真有那个信心可以打一个漂亮
的大胜仗,但大人一定要看到血流飘桴的那一天吗?”
“希望赵大人能尽早地考虑清楚。但愿将军大人能记住自己的
身份和职责!”
赵钧慢慢地走出了宫门,对奔至自己面前的诸多侍卫视而不见
。顺手牵过新骑,飞身上马,一言不发地向将军府奔去。
看着那个飞马绝尘而去的身影,众侍卫面面相觑,都在想“今
天的赵大人好生奇怪,那脸上的表情竟是难以形容的悲怆
”
赵钧纵马奔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的
清河公主,遭遇月兹国国王的求亲,却不顾一切地跟一个小小
的执戟郎逃出宫
当然,他母亲是公主,为了所爱的人可以放弃一切,所谓的一
切,也不过是个公主的称号或者说是没能实现的异国王后的尊
祟。
鲍主的逃婚,难免引起异国国王的不快,但还不至于真正影响
到两国的局势。
而他赵钧倘若也为了所爱的人放弃一切,那这个一切,就意味
着太多。身份地位也就罢了,除此之外,是大衡王朝的安宁,
抑或说是无数子民的安居乐业。
穆帝行事荒诞无法担当重任,彦王城府颇深不敢委以重任。就
只剩下一个赵钧,再拒绝了这场和亲,结果必然是金宁公主所
描述的那四个字
血流飘桴
他的母亲当年可以逃婚,而他却不能。
他是护国大将军,他的职责,是护国安民!
赵钧咬紧牙关,用力一抽马鞭,骏马吃痛,向前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