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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宇听闻锦秀的噩耗,半晌无言。
如果锦秀不是为了返回将军府找他,这个妖妖的少年不会惨死
。
锦秀惨死的那间小屋,也是苏宇穿越以来住了几个月的地方,
被赵钧下令封死门窗,永不得开启。然而,靠近小屋十余步,
寒风扑面,仍然能嗅到冷风送来的一点淡淡的血腥气。事隔多
日了,人血的腥味仍然不能消失在空气中。
这个赵钧,对付人的手段忒狠了些。
苏宇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被目光敏锐的华总管瞬间捕捉到。
华总管直截了当:“你想不想让赵钧死?”
苏宇看他一眼,不作声。人心是世间最难捉摸的,在没有真正
摸清楚对方底细前,他不会轻易表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
华总管:“你不肯轻易相信人是对的。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即使有一天有机会逃出将军府,哪怕逃到天涯海角,赵钧也有
办法把你捉回。到时候,势必惨不堪言,会比死去的锦秀还要
惨。”
苏宇还是低着头不言语。
华总管:“难道你甘愿在这里做男宠一直做到死?在将军府做
男宠,不受宠的话,就跟路边的野草一样微贱;受了宠,府中
上下都会对你点头哈腰,但是”
华总管一声轻笑:“赵钧那样的身子,你能吃得消吗?”
苏宇终于抬起头来:“既然你在这里多年了,应该也算个老忠
仆了。怎么会突然想杀自己的主子?杀了他,对你自己的又有
什么好处?”
华总管:“我年纪一把了,该有的都有了,能有什么好处能让
笆冒如此奇险?身在府中,想杀赵钧,还不是拎着自己的脑袋
在阎王殿前徘徊。你虽说年轻,但在府中的寿命不见得能比我
长。也许我还能活十年,但是侍奉赵大人,你有那么好的
身子骨侍奉个十年吗?”
苏宇面无表情的:“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尽管讲。用不着这么
闭弯抹角。”
华总管恨恨道:“两年前我就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我的儿子
,我亲生的儿子,被他扔给了那些狗侍卫,折磨了十天,活生
生的折磨死!”
我原本是帝都城外一小小县衙内混饭吃的师爷。因办事能力出
众被赵钧偶然发现,就向县太爷要了过来,安排在府中做了总
避。
说句实话,那个时候,我对赵钧还是感恩戴德的。毕竟在护国
大将军手下做事,比在一个小小的且浑浑噩噩的县太爷手下做
事,的确是不可同日而语。将军大人一直没有娶妻纳妾,偏好
男风,尤其是年仅弱冠的美少年。进府中做男宠,那些个美少
年很是吃了些苦头,个别不听话的,做错了事的,那下场可就
惨了。那些孩子的确很可怜,但我既然在人家手下做事,吃了
这碗饭,也就只做不见。大人寻欢作乐,任大人怎么过分,我
们这些手下的人,也只能听大人的。只是看一些孩子被折磨得
惨了,我一个总管,也就私下里做点力所能及的。吩咐厨房做
几个好菜,或者偷偷塞点伤葯什么的。赵钧是个精明人,我的
所作所为,他自然知晓。倒也没发话。也就任我暗地里的一点
点小小的善行了。
后来,赵大人在街头无意中遇见一个落魄的秀才,就一声令下
把少年抢入府。那少年一看就是个书呆子,满口圣人言语,又
说什么他是有功名的帝都是有王法的翻来覆去都是一些酸
文人的话,别人听了也只当听笑话。就连我当时听了都发笑
现在回想起来都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后来少年又痛哭流涕,说他娘在城外什么什么土地庙中,求我
们能有人去给他娘带个口信,让他娘找到他爹来救他(说
到这里,华总管脸色变得灰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下去。
)
当时在场的都是将军府的人,自然没有人给他带这个口信。这
蚌少年百般挣扎,最后还是被洗干净了送到了将军卧房中。
等第二天人再抬出来的时候,那个少年一直哭,像个女人一样
的哭泣。喉咙哭哑了,等抬回房中还是哭了一夜。后来这个少
年跟我说他姓徐,叫徐仕。徐仕苍白瘦弱,面孔又像姑娘一样
的清秀。蜷在榻上又像姑娘一样的哭泣着,让人看了不由得不
心生怜悯。我很纯熟地给他涂上了最好的伤葯,又吩咐厨房做
了上好的肉粥。他却不肯吃,把粥吐了一地,说什么士可杀不
可辱就跟你一样倔,不过是比你酸腐。刚来将军府的男宠
,没少闹绝食。实在是见得多了,我也就一视同仁,强灌了大
半碗参汤。
请来的大夫都习惯了男宠们的伤势。徐仕的伤很快被调理好,
也就按例送去侍寝。再回来的时候,他不哭不闹,只是苍白着
脸,一遍又一遍地说“我要杀了你。”
在府中呆久了,这样的情况我也没少见。也就没怎么当回事,
包不会去把这种很多男宠要发的牢騒跑去禀告赵钧。就凭那些
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宠,想杀赵钧,无疑于痴人说梦。
没想到这个徐仕来真的。他虽然是屡试不第的秀才,但又是调
理毒葯的行家。他渐渐地不再哭闹,开始在将军面前曲意奉迎
,渐渐地得到一些其他男宠没有的特许,在花园中随意走动。
爱中奇花异草甚多,这个徐仕在花草间走动了数日,已经偷偷
采集好需要的草葯,又费了一个多月,焙干,磨成粉。待某一
天侍寝的时候,把葯粉暗藏香鼎内。下人们如往常一样的熏香
,赵钧如往常一样的行乐。本来那些毒葯到一定量时是可以让
人必死无疑的,但这个赵钧太过精明,从平常的龙诞香中嗅到
了一丝异味,又从徐仕眼神中看到了隐藏的杀机。他掀翻了香
鼎,又把徐仕打下床。很快令人检查香料,检查出里面暗藏的
可置人死地的毒粉。又从徐仕卧房内搜得少许葯粉。已经吸入
不少毒气的赵钧至少要休养一个多月才脑频复,赵钧悖然大怒
,马上令人把已经关押起来的徐仕扔给了府中上百名护卫。折
磨了近十天才死。
说到这里,华总管不哭反笑,只是笑起来像哭:“我这个老糊
涂,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他和那个人面目之间的几分肖似。得
罪将军被扔给府中护卫折磨至死的也不止他一个。所以当那个
惨死的徐仕被拖出去草草掩埋,我都没有再去看一眼。过了两
蚌月,此事再没有被人提起。平常得就像是将军府中死了一只
猫或一条狗。
就在我都要快把此事忘记的时候,我在府外街头无意中遇到了
她。徐芍葯,城外一个老郎中的小女儿。十八年没见,老了很
多,我根本都没认出来。是她喊我的名字,把我叫住。
她看上去很穷困,衣衫褴褛。年近四十,人又比实际年龄大许
多。头发有些花白,但仔细看,还能五官中看得出昔日少女的
姣好。
十八年前她还是个很秀美的姑娘。她爹虽说是那一带出了名的
郎中,但因为染上了赌的恶习输光了家当欠下了屁股债。她老
爹也实在是昏了头,输红了眼居然要把自己的闺女卖到行院里
去换银子。等老鸨来领人的时候,徐家的女孩死活不从。我跟
他们家还算是街坊,实在看不过眼,就自己出钱为姑娘买得清
白身。
芍葯感激涕零,非要来我家做丫环。我一个小小的师爷,哪里
要什么丫环?更何况家里的大娘子生性悍妒,怎容得年轻貌美
的女子入家门。所以自然没有应允。
也有一些人来向徐家姑娘提亲,芍葯一概婉拒。其实她在葯材
上面的辨识比她爹都强。平日里自己采些草葯,也有些病人慕
名而来,倒也赚了不少银钱。只是大部分银钱都被她那个嗜赌
的老爹拿去赌博。芍葯的日子,过得很是凄苦。
我看她着实可怜,就偷偷地送她一些柴米。只是难免被大娘子
发现,家中着实吵了几天。芍葯把送来的柴米还回来,又被家
中大娘子揪着头发好生一顿痛打。等我好不容易拉开了,芍葯
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我当时就想把大娘子休掉,只是确实没有理由。这个大娘子王
氏,除了好妒,也实在挑不出别的毛病。我毕竟是在衙门中做
事,又因为这些家事没少被人指点。渐渐地,也就把休妻的念
头打了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芍葯的名声差不多算毁了。后来没有人再来徐
家提亲。而我又毕竟不可能休掉发妻把她娶入门,也只有渐渐
地远着她。
后来芍葯的爹赌输了喝醉酒不小心掉入臭水沟中淹死。从此芍
葯,就孤零零一人在世上。
再后来,她栖身的院子被徐家大伯收了回去。年纪轻轻的姑娘
,硬是被赶了出来。远处栖身,就只有藏身岩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