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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怅惋。年少的时候总有着纯挚而不切实际的梦想,即便花心不羁如江启征也不例外。
要过了多少岁月、经过多少故事,才能够明白,所谓爱,总是生来就该被命运捉弄,总是如此遥不可及。
她含笑看他:“你和启征认识很久了吗?”
他嗯了一声:“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开始。我和他一起摸爬滚打到现在。”
她忍不住笑:“说起来象是经历烽火的战友似的。”
“可不是?人生历程岂不更像烽火战场。”他拿起手中的臭豆腐,随口答。
她怔了一刻,才微笑起来:“是啊,说的也对。”看他埋头咬了一口,微笑着说:“味道如何?”
他吸一口气做倾倒状:“极品!”
两个人站在街头对视大笑。
这个街区的路灯昏黄,走回去的路上有丝丝凉意,夜风吹来,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杂乱而温馨。
她问他:“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她自语“孜然,张孜然。我以为孜然是一种调料的名字。”
他额前有几缕头发垂了下来,却让他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随意和轩昂。“的确是。”他笑起来“我妈妈是新疆人。”
她诧异:“是吗?那她一定长的很漂亮。”
他从容地点头:“是的。她很漂亮。”他转头朝她微笑“所以我也长的不赖啊。”
她失声微笑,假若换作旁人,她会觉得无礼,可是在他说来,却偏偏就让人有种随意和被亲近的温暖。
她还记得从前在绍兴的日子。那时候年纪还小,和阿姨还有伯伯住在鲁迅中路,周围满满的全是名胜古迹。吃过晚饭以后,伯伯会带着她陪阿姨去散步。她帮阿姨推着轮椅,周围街道上全是枝桠繁密的大树,月光丝丝点点地透过缝隙落在彼此的身上,映照得面容成为透明到几乎澄澈的颜色。伯伯最擅长讲故事,鲁迅的故事、秋瑾的故事、蔡元培的故事当然,还有沈园。他们家就在沈园对面,她甚至还记得从哪里进去可以不要钱。年少的她曾经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面墙前看着几百年前那两个伤心的青年男女写下的词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某一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有湛蓝的天空,还有满园的桃花,阳光暖暖地洒在园子里,有个人的面容干净而俊朗。
薇安就说她爱做白日梦。也对,没事的时候,她总是净爱一个人遐想。
这么多年过去,最快乐的时光,原来还是在每个傍晚,她和阿姨、伯伯三个人安静地从鲁迅东路漫步来回鲁迅西路的日子。天很蓝,因为蓝更显得高而远,夜幕沉厚、柔亮如丝绒。阿姨的面容美丽到诗情画意。那时候的天空,甚至比璀璨星星还要亮丽温暖。
回去了以后她傻傻的去网上搜查,才弄清楚原来孜然是维吾尔语的音译,终究,它是中亚的一种茴香。气味芳香而浓烈,当看到“适宜肉类烹调、理气开胃,并可驱风止痛”这几个字的时候,以深忍不住失声大笑了出来。
寂静的夜里,这样的笑声便显得突兀。她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结果后来还是不能安然回家。以馨的一个电话,便急急将她召唤回赵家。还得麻烦张孜然拐弯将她送了过去。
“大哥和大嫂吵架,你说该怎么办?”以馨永远是这样一副没有主意的样子。“爸爸妈妈现在出去应酬了,还没回来。”她寸步不离的跟在以深身旁。
“是因为什么?”她蹙眉。
“大哥”以馨压低声音“在外面有女人了。”
赵以川和何如方两夫妻的房里传出阵阵大吼大叫声。以深和以馨两人推开门后,马上有经验地飞快闪到一旁。果不其然,一秒钟后,从房里飞出来一件件瓷器类武器,砸在地上,砰一声化为粉碎。
“大嫂,是我,以深。”以深朝门口轻声喊。
房间里有一刻的沉默,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哭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嫁到你们赵家快十年,你说说,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们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以深和以馨小心翼翼地穿花拂柳走了进去。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激烈战场残留的痕迹。
赵以川铁青着脸站在一边,领带已经歪斜,衣襟上也是狼狈不堪。“大哥,”以馨推他“快跟大嫂道歉嘛。”
以川毫不客气地望如方一眼:“道歉?跟她?凭什么!”
“大哥!”以深提高了声音,责备地喊:“不管怎样都是你不对。大嫂为我们这个家劳心劳力,你却在外面花天酒地。这算什么了?”
以川闭口不答,脸上却显是怒气未消。“好啦好啦,大家都不要生气了。”以馨在一边当和事老。
“这是怎么了?”房门出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赵夫人明淑走了进来“以川、如方,你们是赵家的长子长媳,怎么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每天热衷的只是演这种肥皂剧吗?”
各人下意识地齐齐站起身,垂首聆听教诲。
“以川,你给我出去!如方,你坐这里好好想一想,自己管不住老公,难道自己就没责任了?”
明淑横了一眼,目光扫落在以深的身上“以深,你爸爸找你。”
“是。”以深回答。一屋肃然,各人守各份,安静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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