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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皇甫中御将候爷的信丢到了桌上,无奈地笑一笑,他自然怀疑子七回来是另有目的,毕竟上次那张藏宝图是假的。既然身份已经败露,那么以此为理由回到他的身边,再伺机而动则是最好的办法了。
死士一生只有一个主人,死士忠于主人的观念是从小培养的。想让子七完全背叛主人难上加难,某些方面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然而死士毕竟只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是人就会有弱点,尤其子七还是个女人。她今天可以因为母子情不忍对守书下手,他日自然也会对他产生不舍。只要做到这点他便赢了。
至于她的主人,皇甫中御冷笑一声。
新帝已经登基五年,他们也该消失了。以前,他是大哥的影子,一直做一些大哥的身份不能够做的事。那时总有些不得已,如今却是他主动要做的。
他喜欢这个叫子七的女人,并没有因为她是密探而有所减少,相反,在她的身份彻底暴露后,那些隐藏的性情都露了出来,而某些特质正是他所欣赏的。只是当初在刚刚确定她身份的时候,有些无可奈何,或者觉得造化弄人。
或许这份感情里面有一些征服的成分,毕竟让一个死士心甘情愿地归顺你不是轻易的事。到目前他已经分不清是感情多一些,还是男人那种征服心理更多一些,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认,他宠她,想让她高兴,是发自内心的,无一丝做戏的成分。
自子七回来后,在守书面前仍然是一副慈母的样子,但在其他人面前则完全不同了,身份既然已经挑明,自然没有再装的必要。本身的性格也露了出来。
只是那些下人却不了解真相的。惊奇地发现,他们的夫人像变了一个人,不但模样有了稍许的变化,连性情也变了。原本温顺的目光如今变得凌厉无比,抬眼间好似就能射出刀子。只有对待小公子的时候,夫人的神色才会缓和。
而且听说夫人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听说是为了救小公子才受的伤。还听说,夫人不是什么村姑,真实身份是江湖的女侠,武功高强,不幸某次遇险,被公子爷所救,于是侠女便以身相许,跟了公子爷。退出江湖,从此相夫教子,这次为了救儿子才显露出武功。总之版本众多,下人们也不知哪个是真?该信哪个?
又不敢亲自去问夫人,以前的“夫人”他们还真敢打听打听。现在,却不知怎么搞的,被夫人的眼神轻轻一扫,背上就一层冷汗。有人说那叫杀气。反正在夫人面前,他们再也不敢放肆一点点了。
还有更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事儿。
夫人有一次竟然当着候爷的面,甩袖而去。候爷气得脸色发青,而公子爷却只是耸了耸肩,不但没发脾气,反倒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还了得,连候爷都不放在眼里了。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凤儿,还在生气?”皇甫中御由身后抱住子七,下巴挨到她的肩膀上。
“我不叫凤儿,我叫子七。”
“我还是觉得凤儿好听,还是叫凤儿吧!改了名字,下人们该奇怪了。”
“你以为他们现在不好奇吗?”子七没好气地说。
“看来还是在生气。”
“没有。”
皇甫中御微微一笑“大哥被你气得不轻啊!连我这个做弟弟的都不敢当面斥责他呢!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杀了你啊!”“你不是说我身边布满了保护我的侍卫吗!难道都是骗我的?”
皇甫中御一咬她的耳朵,笑说:“还真是有恃无恐啊!你就那么自信我能保得住你。”
“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何怕的啊!”痛呼一声。
皇甫中御惩罚似的咬了她脖子一口“再说这种话,定不饶你。”说着手伸到她的衣内,抚上了酥胸。
“别闹,让我把它做完。”子七手里绣着鞋面。
“挺精致,是给守书的?”
“那是自然。”
“给为夫也做一双鞋吧!你总是为守书做鞋,做帽子,做衣服,为夫会吃醋的。”
子七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你委屈什么!堂堂候爷的弟弟会缺吃穿。想要精致的东西,多得是女子为你做,哪缺我一人?”“那些女子哪有娘子可爱。”
“我若只是那平凡的村妇,你早就对我腻烦了。”
“我庆幸你不是。”
子七沉默了一会儿“我若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归顺你了,你也会对我腻烦的。”
“那你干吗不试试?”皇甫中御笑着说。
“试试。”
“对,赌一把,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你若能让我爱上你,或许,我会为了你投靠到你主人那边呢!”
子七沉默了一会儿也笑了“我可不敢有此奢想,公子也绝不是因感情而失理智的人,更不敢奢望公子会爱上子七。”
“谁说不可能,或许你已经成工一半了,只要你再前进一步”
子七蓦地回身看他,却见他的眼神瞬息万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她却一点也看不懂他。
子七怔然的功夫,皇甫低首印上她的唇
一个吻的后果,便是一场颠鸾倒凤,子七本不是处子,与皇甫相处的三年,儿子都有了。以前她会为了“凤儿”的身份,而有所矜持,如今却是全无顾忌了。
“娘子真是厉害,相公都有些吃不消了。”
子七推开他,坐了起来,穿戴好衣服。也不理皇甫中御,拿起桌上的针线,接着绣了起来。
皇甫中御轻叹一口气“娘子不服侍相公更衣吗!”
子七只当没听见。
皇甫中御很无奈地自己穿戴整齐,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粒药,递给子七“吃了。”
子七拿起药丸看了看“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废了我的武功岂不省事多了。”皇甫中御用药封住了子七的内力,每隔七日便要吃一次药,否则时日一长,武功就会彻底废掉,无法恢复。
“我说过,等你对我不舍的时候,我便会让你恢复。”
“若我一辈子都如此呢?”
皇甫中御微微一笑“绝不会。”
子七没言语,张口将药咽了下去,然后低下头继续绣鞋面。
“收拾一下东西吧!”皇甫中御突然道。
子七一怔,抬头“干吗?”
“当然是离开。”
子七眉头微皱“回候爷府。”
皇甫微微一笑“去江南。”
“为什么?”
“没什么,游玩而已。”
子七知道,若皇甫不想告诉她,问了没用。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急。”
“不快点走,会被皇上抓的。”皇甫中御笑着说。
“嗯?”
第二日一早,皇甫中御与子七乘着马车,身旁十八侍卫护送,浩浩荡荡地直奔江南。
“为什么把守书留在府中?”子七坐在马车里,突然间问身旁的皇甫中御。
“带上他,我们就做不了别的了。”皇甫笑着说“不要想其他的,放松心情,游玩就好。”
行了一日的路,傍晚时投宿一家客栈。身边没带一个丫环,琐事都由侍卫打理,子七直接进了房。
晚饭端进了房里。吃罢晚饭,子七便躺下睡了。待一觉醒来时,却已变了天空。
“这是哪?”
“去江南的路上。”
“那十八名侍卫呢?”
“自是护送皇甫中御与其夫人去江南了。”
“那我们是谁?”
“一对平凡的夫妻,回江南老家探亲。”
昨日那辆华丽的马车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简朴的马车,一匹老马慢悠悠地走着。
“你用他们引开别人的注意,那你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皇甫中御失笑“不是说了,游玩而已。”
“”子七无言。
“怎么,凤儿不信?”
信才怪呢!
结果一路之上还真如皇甫中御所言,除了游玩之外还是游玩。本来一个半月的路程,结果他们走了两个月了,连一半的行程都没有。
“肚子饿没?我知道城东有一家煎饼店,美味极了,御厨都没他家做的好吃。”皇甫中御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兴致勃勃地说。
“城东?”子七微微皱眉,奇怪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吃过?”
“嗯,大约十年前吧!”
“”子七坐回车里“随你便吧!如果你觉得那家煎饼店还在的话。”一路之上的起居饮食都由皇甫中御做主,对于吃喝方面,他们吃的不是最贵与最好的,却是最具特色的。有时为了吃一种东西,他甚至会绕上几百里的弯路。
“那娘子坐稳了。”皇甫中御快马加鞭,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你倒真是会享受啊!”子七感叹地说道。
皇甫哈哈一笑“娘子喜欢就好。”
子七微微一笑,没再言语。看着皇甫中御赶车的背影陷入恍惚中。这一路行来,他们还真似对平凡的小夫妻呢!皇甫中御如同在王家村一样,穿着粗布衣衫,同样,她身上的绸缎也被换了下来。穿着普通妇人的翠花衣衫。
有时她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是王家村的凤儿,而他只是她的良人杨中。
她与他如夫妻般生活着,甚至是如胶似漆。以往的背叛与伤害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她猜不透他的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刚刚接到命令时,她还真有些不甘。一个自我放逐的人,一个心灰意冷的人。待在他的身边会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吗!
只是主人的命令,她自然要服从的。于是她首先扮成村妇王凤儿,她原来的面貌本就有些接近,于是主子请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在她脸上动了手脚,使她与王凤儿越加的相像,而非像往常一般戴上人皮面具。她先是偷偷观察王凤儿一阵时间,直到可以以假乱真的时候,便取而代之。她的三个弟妹都没有怀疑。然后再伺机接近皇甫中御,只有成为他身边的人才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于是,她成了他的妻子。她从小受的训练,让她在扮演王凤儿的日子里,潜意识里就是一位村姑。她按照“王凤儿”思绪生活,真正的本性被她隐藏在心里。
她当时的任务很简单,只需监视皇甫中御的一举一动便可,每隔几日报告上去的也只是一些发生在他身边的生活琐事。只是相处的时日越长,她身上的“凤儿”便爱上了皇甫。这是她阻止不了的。尤其在怀上守书以后。她的心越加地思慕皇甫了。
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凤儿”与“子七”常常会在内心里的争执。只是“凤儿”太过薄弱了。她的意志斗不过子七。
直至有一天皇甫带着守书离开。她才知,她似乎有些控制不了身上的那个“凤儿”了。
当她授命再次接近皇甫中御的时候,心中竟然有丝狂喜。也时常觉得自己体内有两个灵魂,一个是“凤儿”因得到皇甫中御的宠爱而感动不已。另一个则是“子七”因他的突然转变而犹疑不定,猜测他是否察觉出什么。
最后的结果,果然,他早已察觉了。令“子七”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对“凤儿”心软,一而再地给她机会。以她事先在资料上所了解的,竟然差距那般大。她以为,他会对她下必杀令的。
先前只是“凤儿”对皇甫倾慕“子七”仍是清醒的,是主上永不会背叛的死士。她可以冷静地认为,皇甫宠的那人是“凤儿”而非子七。可如今,在以子七的身份与他相处月余后,她竟有丝怀疑自己了。想起当日,皇甫中御曾自信地对她说:“如果你的主人让你杀我,你会杀吗?”
“会!”子七毫不犹豫地说。
皇甫脸上笑脸依旧,也不生气“有一天,我会让你做到不舍的。”
她会对他不舍吗?若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她真的无法肯定了。
“凤儿,我们到了。”皇甫大喝一声。
子七由冥想中恍过神来,看见车外“还真有个煎饼铺子。”
“这家煎饼这般好吃,岂会轻易消失啊!”皇甫中御脸上有些得意地说。伸手将子七扶下马车。
子七看着他的笑脸又是一阵恍惚,那是属于杨中的笑脸,朴实,宽厚,毫无心机。只有接触到他的目光,才会发现稍有不同,那双深邃难懂的眼神不会是一个平凡猎户所能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