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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千年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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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中,尔朱嫔道出了事情原委:原来,尔朱嫔自从被父亲送进宫中,其目的就是为父亲做宫中耳目,为尔朱氏夺取天下做牺牲的。她和尔朱荣认为,现在的皇上已经失掉作用,再无利用价值。而驻在上党的尔朱荣早已急着要进洛阳城,情急之下出此下策。她受父亲尔朱荣暗中指使,先毒死小皇上,然后驾祸于胡太后和她身边的人。再以此为借口,乘天下无主之时,尔朱荣便可名正言顺地挥军越过黄河,南下京城洛阳,名义为主报仇,实则篡夺北魏政权。尔朱荣还许诺女儿,一定为她重新安排一个如意郎君和一方乐土。

    尔朱嫔自以为父亲的大功即将告成,当务之急岂有不听父亲指挥的?她把尔朱荣暗中送进宫的鸩酒随时带在身上,找寻时机乘便下手。偏巧这天皇上一人坐在宫中发呆,尔朱嫔以探望为由来到显阳殿。元翊因无心绪待她,更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说话。

    尔朱嫔自进宫后一直没能受到恩宠,心中早存几分怨怼。今晚本意就是寻事而来,又见皇上对自己如此轻待,更激起她无限怅恨。她见周围无人,又狠了狠心,便将毒藥偷偷下到刚刚送来的酒饭中。也是元诩该死,偏偏这晚,他匆匆吃饭没用人侍候,饭后不久便中毒身亡,年仅一十九岁。

    说也巧合,她下完毒后,偏赶上郑俨带兵进宫,真是老天帮她的忙,让她把罪责推到郑俨身上。一则免了自己罪过,二则让天下人从郑俨怪罪到太后身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个装鸩酒的壶竟然让她败露了形迹。

    二十六日,朝庭颁诏天下:“皇帝驾崩,新君即位,大赦天下。”

    这个诏令一下,朝庭上下稍稍安心,只吓坏了宫中潘嫔。她因皇上已死,再无人给她做主,皇女又被误作皇上,误国之事罪责重大。吓得她心惊肉跳坐卧不安,无奈中只好跑去瑶光寺找胡皇后。一到瑶光寺,她便长跪不起,哭泣着求皇后救命。直到已经出家的胡皇后上前来扶她,还口中喊着:“皇后救我。”

    胡皇后让她起来慢慢说话,她才半跪半坐的在地上说:“妾生的并非皇子,而是皇女,是皇上硬要报说皇子,隐瞒太后。不想今日立为皇帝,罪责闹得太大了。妾的死罪难免,只怕连累九族祸灭,所以求皇后说情,只请以妾一身抵罪。”

    胡皇后被她求得可怜,推辞不过,叹息着说:“我本想离开尘世不再过问世上因由,只是这天地不容我安静。你这一闹,不由我不去走一趟,但今天去求太后,不是为了你的罪过,而是为这个皇女。”

    胡后被潘嫔拉着,来不及换衣,穿着僧服进到皇宫中。把新立的皇帝是女孩的事,告诉了皇太后,并求情免除潘嫔死罪。

    胡太后不听尚可,一听,又气了个倒仰。一口痰没上来,险些背过气去。急诏太医急救,才好了些,刚有一口气,就大骂元诩不止:“我这老太婆可欺,天下人怎么能够欺骗?这个昏君也真是该死。”

    光骂没有用,还得解决实际问题,又召来元略。元雍。徐纥。郑俨等人。对他们说:“想不到我魏朝大国连出难言丑闻,元诩把这女孩冒充皇子,弄得我们大家在天下人面前不好交待。”

    徐纥奏说:“此事已经这样,还是暂时保密,等以后条件好些时候,再更正也不迟。”

    太后立即驳道:“天下人一日也不可欺,这样大的丑事,只有舍我一人之脸,来匡正天下了。”

    元略等人也都赞同,于是令徐纥拟旨。徐纥又问:“新君立谁?”

    胡太后想了想说:“元诩无子,又无兄弟,曾有五个叔伯,其中景明元年(公元500年),元兆去世,年仅七岁;永平元年(公元508年)元愉被高肇害死;正光元年(公元520年)元怿被元叉害死;熙平二年(公元517年)元怀去世;只剩元悦在世,又太不争气,声名狼藉,不能继位。再说继位人应是元诩侄辈,也就只有元愉有孙子了,是临洮王宝晖的儿子名叫元钊,但只有三岁。”

    胡太后算计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在场的众大臣建议,拥立元钊。于是又以太后的名义颁诏天下,向天下人谢罪,申明潘嫔所生是女儿,不能嗣位,现在由孝文皇帝的嫡系后代元钊即位。

    诏书中写道:“皇家握立授图,年将二百,祖宗累圣,社稷载安。高祖以文思天下,世宗以下武继世,大行在御,重以宽仁奉养,率由温明恭顺。实望穹灵降佑,麟趾众繁,自潘嫔有孕椒宫,冀诞储两,而熊罴无兆,唯虺遂彰。于时直以国步未康,假称统胤,欲以底定物情,系仰宸极。何图一旦弓剑莫追!皇曾孙故临洮王宝晖世子钊,体自高祖,天表卓异。大行平日养爱特深,义齐若子,事符当壁,允应大宝。即日践祚。可班宣远迩,咸使知之。”

    随后,朝庭举行仪式,尊元翊庙号为肃宗皇帝,葬于定陵。

    尔朱荣在黄河北岸虎视着洛阳,先是得报,女儿事成,元诩己死,正想乘机兴兵发难。突然传来拥立新君,还由太后辅政的消息,特别是听说女儿已经被押解刑部,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暗自思量:现在进军逼宫,已经没有借口。如果把军队继续停在上党,只能引来非意,对自己不利。如果现在退兵,就等于承认失败,再说也不甘心就此暗退回去。况且这两条路都是没有后果,只能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又担心女儿性命,不知所终。唯有孤注一掷,冒险进兵,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枉为人一生。但是这条路太危险了!。

    正筹措不定之间,又传来太后诏敕,更改新君。他便一下子来了精神,高呼:“天助我也。”立即找来谋士商量,网罗理由,还是要进军京城。

    谋士们也说:“今日之势已经骑虎难下,莫不如杀进京城,夺取山河。”

    最后他们决定,先写个抗表送进京城,观察动静再说。抗表中写道:“大行皇帝离开人世,接着又用皇女来欺骗天下,不久又选了个小孩子当皇帝,其实是奸臣在朝中专权。我看朝中很需要能人,愿意听到让我进宫的消息,去参议大政,来平息天下人的怨气,然后重新选皇帝。”

    这个抗表明显是挑战书,但胡太后还是决定,派尔朱荣的堂弟尔朱世隆去黄河边抚慰尔朱荣。结果这两兄弟见面后,却合谋了个里应外合的夺权计划。过后,尔朱世隆假装完成任务回到宫中,准备作内应。

    尔朱荣按照魏朝传统习惯,用铸铜的方式祈祷占卜,看谁有命能当皇帝。就是铸造他选中的皇族子弟的铜像,如果谁的铜像能够铸成功,谁就有当皇帝的命。结果很多人的铜像都没有铸成,只有原先彭城王元勰的儿子元子攸的像一铸就成。

    尔朱荣的部下有人说,彭成王德高望重,因高肇陷害而死,元子攸也很有威望,应该立为皇帝。于是尔朱荣决定用元子攸的名义进京。

    尔朱世隆得到消息后,带着自己的人马偷偷潜出京城,奔上党,与尔朱荣会合共同向洛阳进军。同时,他们偷偷派人与元子攸密商拥立元子攸为皇帝的事。得到了元子攸和他的兄弟们的支持,双方约定好共同起事。

    四月初九夜间,长乐王元子攸和哥哥彭城王元劭,弟弟霸城公元子正三人跟着尔朱荣派来接他们的人偷偷出京,投奔了尔朱荣的队伍。元子攸一到尔朱荣的军营中,立即被拥到上座。尔朱荣带着众人山呼“万岁”元子攸算是登基当了皇帝。

    十一日夜,尔朱荣带领大批军队渡过黄河,直逼洛阳。在城门外遭遇到李神轨的军队,两支官军队伍立即展开了撕杀。尔朱世隆留在京城内的家人郑先护偷偷地打开洛阳城门,把尔朱荣的队伍接进城中。

    顿时,京城上下成了战场,到处杀得血肉抹糊,惨叫连天。李神轨在乱军中战死,徐纥等人不得不退入宫中。郑俨带领禁宫卫士死守宫门,试图决一死战。

    尔朱荣的兵马已经潮水般的围住皇宫,胡太后和一些大臣集聚在这个“小岛”中央,研究着退敌的办法。

    胡太后对众人说:“尔朱荣进京是对朕而来,现在靠我们这些人来抵抗已毫无意义,只能枉送性命,还要连累无数生灵,不能再造这个孽了。上天已决定我亡,我不亡是违背天意。但你们要留下来,延续皇室宗脉,振兴大魏的国威。”

    郑俨说:“臣与太后同生死。”

    徐纥等人也表示拼到最后,众人发誓与太后同生死,胡太后都不应允。最后,胡太后说:“我不死,你们也不准死,将来元氏天下还靠你们。”

    说着一把剪下满头青丝,令人取出早已准备好出家的僧衣穿上。

    她对大家说:“我现在真正解脱了。我不死,你们就必须活下去,否则就是违背我的意愿。我从今天起去瑶光寺,难道你们也能跟去吗?所以,我命令你们立即冲出宫去。”

    说完这话,胡太后不再理会众人,径直向瑶光寺走去。

    徐纥和郑俨等人相对无语,最后还是按徐纥的主意,乘着黑夜,突然打开宫门,先放出二十多匹骏马疯狂奔驰,搅乱了外围军兵,然后众人乘乱冲出宫中去。

    宫中嫔御纷纷逃生,众女卷都随太后向瑶光寺去了,也都要求跟随太后一起出家。

    胡太后对她们说:“皇后是我侄女,又先自出家,自然留下。潘嫔生女冒男,有罪于天下,还是出家为好。其于各位都是清白身世,还是各寻生路去吧。”

    众人听了这话,只好各寻出路。

    唯有潘嫔不甘心地说:“我等今日之祸全由尔朱氏引起,往后的日子生死未卜,单单便宜了有罪的尔朱嫔。现今她在刑部,尚未论罪,其父一到,自然得以解救,她反倒是后福齐天了。”

    胡太后说:“上苍有眼,随各人的造化去吧。”

    潘嫔不服,临了还是令人去刑部把尔朱嫔提了出来,令人强行给她剃度,穿上了僧衣,让她和自己一起当了僧尼。

    其实,尔朱嫔岂有当尼姑的心?她从被弄进瑶光寺那一天起就谋划着出去的日子。后来,尔朱荣把她接出了寺院,强行安排给新皇帝元子攸,当上了新的皇后。

    没过两年,因元子攸刺死尔朱荣,引起政变。元子攸被杀,又有新皇帝继位,她的皇后日子也到了头,最后也在乱军中被杀,这是后话。

    再回过头来说尔朱荣的军队,军兵们像洪水猛兽般的杀进皇宫,对皇宫内的一切进行了空前的大清洗。尔朱荣自己则住进了皇上经常住的嘉福殿,让原来的宫女侍候他。三百年前,汉末董卓进京的乱景再一次出现,但后果更惨。

    十二日,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冲击着大地。尔朱荣命令京城官员全部出来,在雨中迎接新皇帝。并派人搜取宫中玉玺。绶带,用銮驾从尔朱荣的大营河桥迎回了元子攸。

    接着派兵去瑶光寺抓住了已是尼姑的胡太后,又在临洮王府抓住了三岁的小皇帝,把她们祖孙两人带到河阴黄河南岸。

    胡太后和小皇帝被雨水淋得像两只落汤鸡,在军兵们的监押下,在混浊的泥水和血水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他们不知道下一个时刻自己会怎样。

    胡太后在河阴见到尔朱荣时,对他说:“当今大势已定,你为赢家,前人功罪凭你叙说。你即已立元子攸为帝,终究是元氏后代,也是你一番心意,但愿你辅佐天子,鞠躬尽瘁,不以亲党凌驾于朝庭,只盼你为国分忧,为民献力,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老身死而无憾了。”

    曾当过几天皇帝的三岁幼童连惊带吓,只会哭泣。尔朱荣早已不耐烦,即命娄兵用布袋装入胡太后和小皇帝,把他们沉入黄河之中——滚滚黄河混浊水,淹没千古人物。

    ——这就是开头引言中所写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