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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走后,杨氏便伏在阮老太太膝盖上不住地哭。
阮老太太虽气她,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媳和侄女,由她哭了半晌,只好推开她说:“事情就这么定下吧,你就别管了。”
“母亲!”杨氏哭得双眼通红,她很少这么失态,这次显然是心中受了委屈“那小贱人分明是有意算计,哪里有这么凑巧的我的清霜,我可怜我的霜丫头啊”“好了!”阮老太太喝止她“你有本事去和华阳伯夫人说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是她家那小子心里有了雯丫头,否则碰到这样的事,陶氏何故再来求娶我们阮家女儿?”
杨氏其实心里也明白,她只是不能接受,她的清霜输给了那个贱婢养的小蹄子。
“他心里有了人,你就算强逼霜丫头嫁过去,两人心里就没疙瘩?他们夫妻关系能好?倒还不如另择亲事。”
“可是可是那小蹄子她日后,她可是要做伯夫人的啊”杨氏越想越不能接受,心里头酸地无以复加。
“什么了不起的伯夫人!你焉知霜丫头不能嫁的更好!”杨氏一愣。
“母亲的意思是”
阮老太太叹口气“雯姐儿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吧,你当年也不能算对得起她姨娘,就当还了当日的业债吧,人各有命,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往后霜姐儿的亲事,你也不要再插手。你看看你相来的好人家!”
“可是霜姐儿的年纪”杨氏心里不能不急。
“我老婆子还没死呢!这京城中年岁长些的子弟中,难不成就没有好的?我虽多年不同外头各夫人来往,为了这孙女,还是要重新走动起来啊。”
杨氏顿时开心起来,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是敷衍她。
“母亲,霜姐儿能有你的庇护,日后定然是个有福的。”
“她有没有福,多半看你。”老太太横了她一眼。
“小时候还好,你看看她如今。争强好胜。没一点娇弱可意的女儿形态来,那张庭戎看见了霜丫头没什么反应,怎么见了雯丫头反倒上了心,还不是因着她瞧起来楚楚可怜。叫人心疼。男人哪个不吃这套。”
阮老太太颇感无奈。这么大年纪了却要和媳妇说这个。她真怕杨氏把阮清霜也按着自己的样子来教。
这性子和顺,有时可是比相貌还来得重要。
杨氏根本听不进去,听老太太说阮清雯楚楚可怜、叫人心疼。顿时又怒目起来:“那个没皮没脸的小骚蹄子,年纪小小就知道勾引”
“够了!”阮老太太听她又要污言秽语起来,真是觉得烂泥扶不上墙。
“你不许再对雯丫头出手了!你看看她今日的样子,就连华阳伯夫人看了都要动气。这以后你是不是****要和华阳伯府斗气了?你还要不要为阮家考虑?”
杨氏语塞,只好低下头说:“儿媳知道了。”手指甲却深深地掐进掌心里。
明的不行,难不成她还不能来暗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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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三姐姐了。”阮清沅来向阮清雯道喜。
阮清雯如今再绣嫁妆,脸上神色却平静了许多。
“何喜之有。”她淡淡地回应。
“三姐姐莫不是还放不下?”阮清沅指的是杨廷隽。
阮清雯愣了愣:“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没有就好。”清沅微笑。
杨廷隽还继续住在京城,准备明年的春闱。他年纪也不小了,最迟越过年去,田氏就会着手为他说亲。
阮清沅知道她是个聪明人,哪怕对张庭戎没有感情,她也会装出有的样子来。杨氏十几年对她的欺压,旁的不说,察言观色,掩饰自己,按捺情绪,这方面阮清雯确实是要强过阮清霜许多的。
“你这样帮我,想要得到什么?”阮清雯问她。
清沅回道:“三姐姐现在就想拿酬劳打发我,不觉太快了些吗?如今你又能拿什么来谢我呢,等三姐姐什么都有的时候,再来问我吧。”
清雯也笑笑“我懂了。阮清沅,你是个聪明人。”
清沅摇摇头“我不是,三姐姐你才是。所以,三姐姐,你会过得很好的。”
这辈子,她不是妾,她不用再视阮清霜为主母,不用再歩上她母亲的后尘,她可以堂堂正正地穿红色,让孩子们叫自己母亲,让下人们叫自己夫人。
阮清雯手上一顿,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地方仿佛渐渐苏醒了。
甚至对亲生母亲满满的歉意和愧疚,都似乎渐渐地散开来了。她背负的东西,仿佛终于有了可以放下的一天。
而杨廷隽,她终究也要放下了。
“谢谢你。”
这是她真心实意的一句话。
忙过了这一阵,府里筹备的依旧是阮清雯的婚事,只是男方从曹家换成了张家。
杨氏虽然恨阮清雯,却因为老太太的一番话,不敢再胡来,对她的嫁妆办地也算马马虎虎。
“姑娘,姑娘!”合欢兴奋地跑进来,甚至撞翻了问雪手里的茶盏。
她全然不顾:“姑娘!老爷和夫人进京了!”
“真的?!”阮清沅一下子站起来,她这几日已经等得心烦意乱了,一直掰着手指在数着,是不是到沧州了?有没有到天津了?这会儿该在通州了吧?
一听合欢这么说,她忙跟着她就要往外走。母亲她有多久没见到她了?
这些年来,她是胖了?还是瘦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好好看看崔氏了!
忘忧见她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忙拉住清沅的手臂,笑说:
“多久没见到姑娘这副不庄重的样子了,老爷和夫人还在城外二十里呢,您这会儿要赶去府门外么?”
“嗳。都怪合欢这丫头。”清沅白了合欢一眼。
合欢在旁边挠着头傻笑。
“姑娘,还是服侍您先沐浴更衣吧,等会儿见了夫人,也让她好好瞧瞧您这几年出落地有多标致。”忘忧说着。
清沅这会儿哪里有心思沐浴,她低头琢磨着:
“我再去看看后头的院落,不知道给母亲准备的东西都齐了没,你们把炭火都点清楚没?还有被子,都换成罗衾没?母亲从江南来,恐怕地龙还得烧得热些”
合欢和忘忧相视而笑,跟着后面喊道:
“姑娘好歹先让奴婢伺候您换身衣裳梳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