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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横刀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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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厂公大人驾到,我们法务部真是篷敝生辉啊。”

    周天星先声夺人,遥遥向迎面走来的吴从龙抱拳道。他的声音之响亮,令走廊上每个人都能清晰听到每一个吐字音。

    吴从龙其实也早就看到周天星了,却装作不认识(事实上他们从没有真正打过照面),主要是内心深处有点虚,因为他刚刚接到两个手下回报,周天星今天的态度十分嚣张,蛮横无理,完全没有一点被罢职的自觉。

    事实上,这次罢黜周天星的举动,是经过他和贺延年深思熟虑、反复讨论的结果,早已把种种后果一一预想到。

    由于媒体炒作,周天星如今声势之盛,至少在江航无人能及,加上他深不可测的背景,的确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但与此同时,他也大大开罪了那位江东省的一号人物。

    最关键的是,燕航老总楚雄南和洪承恩私交甚密,事后居然在第一时间一脚踹走邱本初的死党林正平,把他调往另一个分公司任工会主席,同时从江东省局调进一个名叫沈大中的处长接他的位,这下子两人就找到主心骨了。沈大中还没到任,贺延年就先一步展开了行动。

    许多事儿,若不及时表明立场,站好队伍,非要等到上头话才拨一下动一下的话,多半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当然。考虑到周天星本身就是个不好惹地角色,他们也没把事做得太绝,依然保留了他的行政级别,免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周天星翻过身来,到时连个回旋余地都没有。

    只可惜,吴从龙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周天星是个“流氓”

    “厂公”二字一入耳,他就算想装糊涂都不能了。只因身边几乎人人都紧绷着脸,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当然,其中也有义愤填膺的,但吴从龙还是能从他们闪烁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深藏的笑意。

    “吴太监”的名号,吴从龙并不是没有耳闻,这绰号还是他从燕航总部带来的,多年来一向深以为耻,可说是一片不能触摸的逆鳞。

    不过直到今天,他才次听到有人用这个绰号当面调侃他。因此,在吴从龙心目中。周天星地地位一下子跃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可恶的流氓。

    当下银牙紧咬,一张清秀斯文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也不讲虚文了。远远站住脚,向周天星冷笑道:“周太子,久闻大名啊。”

    周天星哈哈一笑。道:“周某人这点微名。哪有吴公公的芳名响亮,江航谁不知道,吴公公一心为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给贺书记他老人家捏骨松背。真是从前我看清宫戏的时候还没觉出当太监的有多辛苦,现在嘛,总算明白了。我说吴公公啊。您可得注意休息哦,看看。这么俊的小脸,都累青了啊,我见犹怜哦。”

    终于,一大群想笑又不敢笑的、包括一群记者在内,人人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这也难怪,吴从龙地模样长得的确有点不似男性,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粉嫩,尤其“玉颈”上的喉结也不突出,如果他换上女装,说不定还是个尤物呢,再加他平时为人刻薄寡恩,倒也真跟传说中的太监有地一拼。周天星现在的描述,可谓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再加吴从龙地神情又是狼狈无比,能控制得住不笑地,只能用强悍来形容。

    “周天星你你”吴从龙气得浑身抖,指着周天星就是说不出话来。他本不是个笨口拙舌的人,反而平时口齿伶俐得很,而且向来自负口才过人,但碰上周天星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口口声声“厂公大人”俨然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太监,你让他如何当众还击?难道跟着他破口大骂?或者认真解释一下,我不是公公?

    最要命的是,周天星这回出的阴招实在太毒了,居然当众揭穿他每天早上服侍贺延年的丑行,这象极了古代地太监服侍主子地场景,实在百口难辩。

    好在这时有忠心的手下出头了,是吴从龙手下一个科长,无比巧合地是,这人的名字叫甘从龙,是吴从龙从燕航总部带来的人。

    甘从龙平日素负才名,虽然干的是人事,却是一所名牌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平时吴从龙如果要起草什么重要文件、报告之类的,一般都是扔给他做的。

    甘从龙一指周天星,冷笑道:“吴经理的为人如何,江航上下有目共睹,公道自在人心,所谓清者自清,就算有人想要恶意构陷,也没有真凭实据,倒是你周太子,年纪二十出头,大专文凭,又不是党员,我倒想问问你,当初是怎么做上法务部经理的?”

    周天星斜睨这人,不屑道:“看你长得也挺斯文的,怎么连一句人话都不会说,就知道仿效那些古代的腐儒,我记得从前有个叫甘罗的家伙,好象十二三岁就当了宰相吧,这个典故我也记不太清了,你回去翻翻书,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讨论年龄的问题。至于学历嘛,一张纸能代表什么?不要说什么大专本科的了,就算博士后又怎么样,如果当博士的都象你这样食古不化,一身臭哄哄的酸味,我看这个文凭也值不了几两银子。”

    甘从龙继续冷笑:“也就是说,周太子自认为学富五车,已经到了对博士后也不屑一顾的程度了。”

    周天星哈哈一笑,傲然道:“正是这个意思。”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一片哗然。尤其是聂玉琳,听到这样狂傲不可一世地言语,直吓得俏脸煞白,甘从龙刚才的话明摆着就是在挤兑周天星,可他倒好,一头扎进人家的圈套。

    而那边吴从龙一干人听到这话后,人人都面露喜色,再看周天星的目光中,都多出了浓重的揶揄之色。

    甘从龙自然不可能错失这良机。马上作出一副无比仰慕的恶心表情,不知不觉就把双手负到了背后,无限感慨道:“原来如此,看来周太子的学问还真不浅啊,既然连博士后都不屑一顾,想必外语也很强吧。呵呵!我们航空公司的干部,就算不需要精通很多外语,英语水平总该过关吧。”

    周天星皱眉道:“我说你个酸秀才,想考我就明说呗,我也不瞒你说。本人才疏学浅,只精通英、德、法三国语言,敢问这位仁兄,你精通几门外语啊?”

    这一回。走廊中变得落针可闻。精通三国语言的人世上并不罕见,但如果这事生在一个“臭名昭著”地太子党身上,就是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事了。同一时刻。几乎每个人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都是:“吹牛”不过这回倒是巧了。甘从龙的才名也不是平白无故就得到的,他不但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还是个语言强人,曾考出一张中级英语口译证书,还略懂法语。

    他成心要当场出周天星的丑,于是再也不说废话,张口就是一水的纯正英国腔:“周先生。不知道您对中国晚清时期的洋务运动有何见解?对洋务运动的领袖李鸿章先生有什么看法?是不是可以具体分析一下甲午战争失败地原因?”

    意料之中的。周天星低头思忖良久,默然不语。

    甘从龙眼中得色越加明显。依然用英语逼问道:“周先生,您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不了解这段历史?您不是刚刚还声称您是一位十分博学的人?可以解释一下吗?”

    一旁地聂玉琳实在看不下去了,挺身上前,大声道:“甘从龙,你不要嚣张,我们周经理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甘从龙嘴角上翘,鄙视之情溢于言表:“小聂同志,公司里虽然人人都知道你和周太子关系非同寻常,但人家好象快要结婚了吧。嘿嘿!似乎新娘并不是你吧。要不这样,如果你能当众证明你和周先生的亲密关系,这个问题就可以由你来代答。”

    “够了!”

    一个比刚才甘从龙更纯正、更字正腔圆地英国腔响起,说话人正是周天星,他面无表情,缓缓道:“事实上,我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今天地江航,正如晚清时期的**朝廷,李鸿章是已故的历史人物,功过是非,至今仍无定论,但我还是想说,他生错了年代。”

    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下,他的声音显得很慵懒,却字字无比沉重:“尽管他生错了年代,但我依然认为他,是个值得后人尊敬的老人。如今的江航,正如身患绝症地大清帝国,积重难返,无力回天,但我可以保证,就算我不学李鸿章,也不会去学荣禄、袁世凯之流。”

    “各位同仁,我今天站在这里,是想请大家投我一票,让我重返法务部地领导岗位,如果一定要学一个人,我愿学张之洞。”

    他突然换成中文,手指直接无视甘从龙,戟指吴从龙,厉声喝道:“吴从龙,你这个阴不阴、阳不阳、男不男、女不女的阉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手划脚,你当现在真是明代啊,还是宦官只手遮天地年代?我问你,你来江航以后,除了整人,除了吃喝玩乐,除了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跑到江航大酒店121号房去伺候主子,你还干过什么人事?你除了象一只臭哄哄的老鼠,专门躲在暗处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你还会干什么?你还能干什么?无耻之尤,还敢跑到我们法务部来吆三喝四,给我滚,把你背后的主子叫来,我跟你这种狗奴才说不上话。”

    “扑!”

    吴从龙“樱唇”一张。仰天喷出一篷热血,接着整个人向后就倒,竟是被周天星活活气晕了。一众亲信大惊失色,忙抢上前抱住人。

    这一出倒是大出周天星意料了,他本来地设想是,直接用精神震荡把吴从龙当场击晕,以壮声势,不料对方心灵这么脆弱,阴招都还没来得及出。就已经被骂得精神崩溃了。

    甘从龙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周天星颤声狠道:“你你这人实在太野蛮了,你这是诬蔑、诽谤、人身攻击,你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吴经理一定会上法院告你。”

    周天星连眼角都懒得看他,只望着正被人往电梯间抬的吴从龙冷笑,听到这话,只随口道:“不就是骂了一个太监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太监固然低贱,太监的走狗我就连骂都懒得骂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法律责任?呵!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去告吧,我就是刚从那里出来的。其实那里面挺清静的,至少不会象外面有这么多苍蝇,再进去呆一段时间也好。可以让我安心读读书。好好在明史里面找找,看看都有些什么法子可以对付阉党。好了,跟着你的主子一起滚吧。”

    这天中午,周天星领着法务部全体员工(除了几个有异志的),浩浩荡荡开到江航大酒店,摆了三桌无比豪奢地宴席,几乎把想得到的山珍海味都上全了。不过下午还要上班。都没有喝酒,大家便以茶代酒。互祝贺辞,包厢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自然,周天星成了众矢之的,人人都捧着果汁敬他,有人还起哄要他把一大杯果汁全都喝光。直到这时,周天星才感受到了来自部门员工们自内心的爱戴。除了几个亲信外,他从前总感觉和这些人隔着一层,恭敬的表情下总藏着一丝别样意味,但现在的直觉告诉他,面前那一张张笑脸都是真诚的,自内心的。

    当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周天星站了起来,朗声道:“各位同仁,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我周天星还在江航一天,不管在哪个部门,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或者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直接来找我。当然了,违法乱纪的事儿就不要来麻烦我了。最近嘛,公司地形势不太好,大家伙儿薪水减半,都过得挺郁闷的吧,我也是个快要成家的人,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在咱们部门里人不太多,不然我也吃不消。这样吧,回头大家去找小聂,我个人给大家一人两万金融危机补贴。呵呵!这应该不算贿选吧。”

    聂玉琳一听就明其意,马上站起来道:“大家听我说一句,我想大家也不会认为周经理需要靠这种手段来拉选票吧,所以呢,这只能算是个人馈赠,另外大家最好不要向外声张,把钱拿回去贴补一下家用就行了。我明言在先,如果有人想用这事去向吴从龙献媚地话,我劝他现在就离开这里,否则,后果自负。”

    场面安静了十几秒,终于有人第一个出欢呼。“周少!我们永远挺你。”

    “哦,你是我的巧克力,你是我的棒棒糖,周少,我们永远你。”

    同一时刻,江航老总钱思健地办公室。

    贺延年咆哮如雷:“太不象话了,实在是太不象话了,他周天星怎么可以这样当众辱人?老钱你说,这不是打我地脸嘛,象这种无法无天的人,我们江航还能留吗?”

    钱思健托着下腮坐在他对面,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平静地望着怒欲狂的贺延年。他其实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面如刀削,鼻直口方,虽已年届五十,浑身却洋溢着一股只属于成功男人的魅力。

    “老贺啊,我好象从来没见过你象今天这样失态吧。该不会,想拿我当枪使吧。”

    贺延年面色一僵,摇头苦笑道:“我的钱总啊,你该不会等着看我的笑话吧?”

    钱思健淡淡道:“老贺啊,我真不明白你在急什么,他周天星能量再大,还能跟公司党委会叫板?不是已经撤了嘛,要不干脆把那个副处级也拿掉,一了百了。”

    贺延年向他翻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说老钱,你成心跟我逗乐子是不?要真象你说地那么容易,外面那些记者可不是吃素地,还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呢。”

    钱思健慢吞吞抽了口烟,好整以暇地道:“贺书记您别误会,我只是提个意见,仅供参考。要不,就把这个劳什子竞选停了吧。”

    贺延年顿时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摇摇头,叹了口气,摔门而去。

    一抹冷笑渐渐爬上钱思健唇角,他慢条斯理地掐灭了烟,把一条腿搁到办公桌上,以极轻松、极悠闲的口吻哼起一段京腔:“想当初,老子地队伍才开张,总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