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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
一个低沉而陌生的声音蓦地响起,音量虽然不高,但法庭上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惊呆了。原来,说话的人竟是那个三个多月来都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的被告,金龙渊。
他缓缓从被告席上站起,眼角眉梢含着冷峭的笑意,以一种目空一切的眼神扫视全场,那神态根本就不象是个带着手铐的犯人,简直如同一个正在巡视领地的国王。并不是那种刻意展露的倨傲,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睥睨众生,仿佛他面前的这一堆人,对他而言全都是蝼蚁般的存在。
“刘寒松呢,他死了没有?”
他冷酷如一尊冰雕,斜睨着站在他对面五六米开外的检察官,用一种似乎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
“被告,请注意你的言行,在本庭没有要求你开口之前,你无权向任何人提问。”法官的小槌子敲响了,向哗然耸动的旁听席喝道:“肃静!请注意庭审纪律。”
嗡嗡声逐渐平息,金龙渊象是没听到威严的法官刚才的警告,再次向检察官问道:“告诉我,刘寒松死了没有?”
检察官显然是第一次在法庭上碰到这么无礼的被告,脸色铁青,寒声道:“被告,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金龙渊惋惜地摇摇头:“真遗憾,为什么你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只要你告诉我,他死了没有,我就会正面回答你所有问题。这个交易,还算公道吧。”
法官再次敲下了小槌:“肃静!肃静!法警,请注意维持秩序。再有人喧哗,立刻驱逐出法庭。”
检察官深深望着面前桀骜不驯的被告,突然露出一丝讥嘲味很浓的冷笑:“好,那我就告诉你吧,很幸运,刘寒松并没有死。”
金龙渊叹了口气,他的眼神很忧伤。很空洞,轻轻道:“我大哥死了,为什么他还没死?你,去把他带来,让我亲手割下他的头,祭拜我大哥。”
仿佛晴天霹雳。这番话一出口,连法官地脸色也变了:“肃静!肃静!全场起立,本次庭审到此结束,休庭。”他已是第三次举起小槌了。
“谁敢走!”
尤如平地惊雷,金龙渊虎吼一声,炸得人人耳鼓嗡嗡作响。与此同时,众人眼前一花。金龙渊不知怎的就窜到检控席上。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把那个检察官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厉声喝道:“有谁敢动一下,我就先杀了他。”
此时此刻,他手腕上原本带着的钢制手铐早已不见踪影,只在被告席上留下一个奇形怪状的钢圈,依稀还有点手铐的轮廓而已。显然,他刚才竟是以极其恐怖的力道生生扭开了手铐。
“不许动!把人放下。”
几个刚反应过来的法警终于拔出手枪,黑洞洞地枪口一致举向他。
金龙渊轻蔑地扫了一眼那几个神色紧张的法警,冷笑道:“把那几根烧火棍收起来吧。你们几个还不够我看的,还是打电话找几个特警来吧。”
与此同时,众人耳中都听到一声清脆的“咔答”那个倒霉的检察官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被金龙渊直接用手指捏断了喉骨。象一只破麻袋一样瘫软在地上。
“砰!砰!砰!”
见此情景。几个法警都红了眼,在法庭上悍然动武。而且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杀了检察官,真要判起刑来,这样的人枪毙一百个来回都不止,因此,他们完全有理由开枪。
然而可惜地是,十几声连珠似的枪响后,金龙渊竟然还是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只是身周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硝烟,也没有人能看得清,他是怎么避过这十几子弹的。不仅如此,他右手掌中还捏着另一个人的脖子,正是那位威严的主审法官。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见了血你们才相信我?”
他冷冷扫视着那些呆若木鸡的人,冷漠地道:“我不会再重复一遍了,把刘寒松送过来,否则,这里地人,就全都给我大哥陪葬吧。”
死寂!无边地死寂,整座审判大厅似乎变成了一个阴森的坟墓,明明有许多人,却听不到一丝响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因为谁都不愿当下一个牺牲者。在这个如地狱魔神般的煞星面前,没有人能猜到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下一刻,韩士成站到了金龙渊面前,他冷静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道:“金龙渊,我有一个建议。”
金龙渊神色稍缓,点头道:“韩律师,多谢你这段时间为我辩护,请讲。”
韩士成微微一笑,指着他掌中的法官,道:“他是个好法官,也是个无辜的人,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也一样,他们都是无辜的,你只不过需要一个人质而已,一个人质和一百个人质并没有多大区别,而且人质太多也不便于控制,所以,我希望能成为你唯一的人质,作为回报,我以人格和名誉担保,我一定会是全世界最乖地人质。”
“不!”
金龙渊断然拒绝道:“你走吧,我有他们就够了,大丈夫立身处世,恩怨分明。如果你一定要学好莱坞大片里的英雄,我也不介意干掉你。”
韩士成叹了口气,苦笑道:“那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刘寒松?就因为他办了你大哥?”
金龙渊笑了,他笑得很苦涩,微微摇头道:“看在你为我辩护了这么多天的面子上,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反正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嗯,是这样的。刘寒松这个人,我和我大哥十年前就认识他了,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小人物,有一次他被人追杀,是我大哥救了他,我大哥直到死的那天,右手小臂上都还留着一条七寸长地刀疤。他当时挨那一刀就是为了刘寒松。”
韩士成深深吐出一口气,理解地道:“终于明白了,所以,你就认为,刘寒松办你大哥是恩将仇报,只是。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以你地身手,当时怎么会留下他一条命?还有,现在又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金龙渊眼中闪过一丝激赏,点头道:“看来,你地确是一个值得尊重地好律师,只可惜。我刚才只答应回答你一个问题。现在,你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韩士成哑然失笑,点头道:“不错,看来我这个律师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称职,至少说话还不够严谨。”
他沉吟片刻,又道:“那么,就让我告诉你目前刘寒松真实的状况吧,也许你还不知道,早在几个月前。他就不是东海的政法委书记了,你的案子还没正式开庭,他就已经被双归了,后来被移交司法部门审理,呵呵!不瞒你说。审他那件案子的就是你身边这位法官。也是在这个法庭上,而且他的案子审得很快。前几天判决结果就下来了,要不,你问问这位法官。”
金龙渊脸色数变,不可置信地望着韩士成,喃喃道:“你你不是骗我?”
韩士成耸耸肩,淡淡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地话,这条新闻我上个星期刚刚看过,刘寒松一审就被判了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哦,当然,他还要向高院提起上诉的。”
接着他忽然象想起了什么,提高音量道:“哪位方便的,请帮我找一张上星期四的东海日报来,要头版那一张。”
几分钟后,金龙渊手中捏着的已不是那个法官了,而是一张东海日报,他呆呆望着头版头条上那一行黑体大字,怔怔出了一刻神,忽然流下泪来,喃喃道:“大哥,你泉下有知,该闭眼了吧。”
韩士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递了过去,轻叹道:“把它化了吧,捎给你大哥看看。”
一篷火苗在金龙渊手心上轻快地跳跃,上百道目光注视下,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他跪得那样久,把后背对着所有人,然而,依然没有一个人胆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坐在台下地周天星,心头翻起滔天巨浪,望着这汉子苍凉的背影,不禁生出一丝悔意。
“当初我那样做,真的问心无愧吗?要不是我的那些算计,这个热血汉子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渐渐地,他感到一阵灵魂被撕裂的痛,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这个禽兽,刘寒松是你害死的,金龙涛是你害死地,台上地那个无辜的检察官也是被你害死的,金龙渊也快要被你害死了,你踩着无数人的白骨往上爬,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你才是那个需要接受审判的人”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害死那么多人,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他在心底疯狂呐喊着。
那魔音却在他识海深处冷笑:“如果你真地问心无愧,为什么会这样恐惧?为什么不敢看一眼那个检察官的尸体?哈哈!因为你知道,那个无辜的人就是被你害死的。揭下那伪善的面具吧,你就是一个冷血地阴谋家,你欺骗了所有人,包括你地父母,包括你的爱人,你骗了林水瑶,骗了阮清,骗了胡小婉,你欺骗她们地感情,玩弄她们的**,哈哈!总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个大骗子。”
一阵尖锐的警笛声响起,终于把周天星拉回现实,头脑立时清醒了几分,这才骇然醒悟,就在刚才,不知不觉中,他已陷入了心魔的领域,想必是因为最近功德亏损太严重,那个一直躲藏在他识海深处的讨厌心魔又蠢蠢欲动了,不禁暗暗苦笑,外人只知修道的诸般好处,却不知其中的辛酸和艰难,可真是如走钢丝一般,一不小心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要是他现在不是在法庭上,而是在家里静坐,如果不是被这骤然而至的警笛声惊醒,他现在的处境实在难以想象。同时也有些后悔,想必是因为最近太顺了,这才放松了警惕,严重忽略了功德的重要性,这才让那个该死的心魔有机可乘。暗暗下定决心,最近什么事都别做了,还是专门想法子积累功德吧,否则这条小命就要交待掉了。
“金龙渊,你已经被包围了”
有人在外面用高声喇叭喊话,内容无非是放下武器、缴枪不杀云云,都是一些老掉牙的开场白,周天星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接下来的剧情无非是金龙渊和警方对峙,要么就是警方派出谈判专家,同时派特警潜入、狙击手埋伏之类的,这种桥段警匪片里实在演得太多了,就算他这个非专业人士也能猜到,不过他并不是太紧张,无论金龙渊还是警方都不会伤害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擦枪走火,不小心中了流弹,那就是活该自己倒霉了。
周天星当然不愿成为那个中了流弹的倒霉蛋,所以他收摄心神,最大限度开动灵觉,仔细辩别着来自任何方向的危险,至少,万一真有颗流弹向他飞来,他还是有能力第一时间躲避的。
然而细心体察之下,不禁吓了一大跳,感应中,金龙渊这时的精神状态简直就是一塌糊涂,他不但没有任何反抗意志,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就似完全不知自己身陷危局,时悲时喜,时怒时怨,完全没有一点章法,就如一个正在狂的精神病人。再看他形容举止,正趴在地上又哭又笑,满地乱滚,状似疯癫。
周天星大惊之下,突然生出一丝明悟:“难道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他现在也被心魔控制了?嗯,这其实也并不奇怪,大悲大喜之时,是最容易被心魔乘虚而入的。”
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一定要帮这条血性汉子一把,就算不为了功德,为了道义也要助他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