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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赛米亚多山,东南行省更是如此,格桑伯爵领的四周就是连绵的群山。
卜哥、巴米尔和米罗就躲在群山之中,一片长满茂密灌木的悬崖之上。
这个藏身之处选得极妙,头顶上就是一块突出的岩石,从上面往下看,绝对现不了他们,旁边还有一道岩石缝隙直通山顶,上上下下非常方便,最妙的是,从这里正好能够看到伯爵府。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地方太小,没有办法放下“卡洛斯的庇护所”,只得简单地搭个帐篷,用树枝和灌木掩盖起来。
虽然有些简陋,不过这样的距离,根本用不着担心藏身处会暴露。
趴在帐篷里面,卜哥拿着一个特制的望远镜朝着伯爵府眺望,这只特制的望远镜是巴米尔精心炼制的杰作,用来窥探简直再合适不过。
远处伯爵府朝着这边的每一个房里生了些什么,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不但能够看见动静,还能够听到声音。
从刚才的刺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卜哥确信格桑伯爵如果真的死了,肯定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突然,卜哥看到几个人从伯爵府走了出来,很快有人给他们牵来马匹,这几个人骑上马飞驰而去,一出了城门就各自分开,很明显是朝着其它领地而去。
“这些人要去做什么?”卜哥喃喃自语道:“向其它的领主报告格桑伯爵的死讯吗?”
“应该是的。”米罗同样也拿着望远镜,趴在帐篷口观察着“你有没有注意到,三楼的房间全都空着,整个伯爵府里根本看不到伯爵夫人和那三位公子哥的影子,他们的房间里面也没人。”
“你的意思是?”卜哥问道。
“三楼比其它地方都安全,如果那位伯爵没有死的话,他肯定会让老婆和孩子全都待在自己的房里,并且派人保护他们。”
米罗说出自己的推测“所以我猜,格桑伯爵已经死了,他的老婆和孩子们正守着他的尸体,完全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
“需要我把这个消息传回去吗?”巴米尔立刻问道。
米罗犹豫了一下。
“再等一会儿吧。”卜哥叹道:“也不急于一时。”
卜哥和米罗两个人继续趴在帐篷口监视着远处。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从伯爵府走出一队人来,为的正是他们曾经看到过的格桑伯爵。
这位格桑伯爵在护卫的簇拥之下,在城里转了一圈,原本乱哄哄的伯爵领立刻变得安定了下来。
“现在可以给拉托维出消息了。”盗圣米罗异常肯定地说道:“格桑伯爵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替身?”卜哥微微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他们故意如此表演,让我们以为格桑伯爵已经死了。”
米罗这一次不太肯定了,虽然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有必要谨慎一些。
“那就再等等吧。”米罗说道:“现在就看伯爵府里面的人,对王庭军队的那些军官有什么反应,毕竟杀人的时候,我们穿的正是王庭军的制服。”
卜哥问道:“什么样的反应,能够证明格桑已经死了?”
“如果格桑没有死,他肯定不会对王室军队采取行动,因为那样做会让王庭的溃军产生抵触情绪,引起暴动,更会让他和王室的关系变得很糟糕。”米罗解释道:“如果他死了的话,伯爵府里号施令的人肯定会力求稳妥─把王室军队的人控制起来,是比较稳妥的选择。”
“万一继任者是一个非常有远见的人呢?”卜哥说道:“格桑的那三个儿子里面,说不定就有那么一个天才存在。”
米罗轻笑着摆了摆手“匆忙之间怎么可能指定继任者?决定继任者这种事情,至少要等到格桑伯爵下葬之后,现在这种时候,肯定是所有的人集中在一起商量对策,用这种办法作出的决定肯定是最稳妥的办法。”
事实完全验证了米罗的猜测。
半个小时之后,王庭溃军之中级别最高的那几个上尉被召进了伯爵府,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全都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很快的,伯爵领的人马,将原本散在城里的王庭溃军全都集中在了一起,这些人被赶入营房中。
虽然两边的人马没有因此而打斗起来,但是伯爵领的气氛却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
“你说得没错,格桑伯爵已经死了。”卜哥叹道。
从王庭溃军和格桑伯爵领的士兵互相对峙的景象中,卜哥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胜利。
传递消息用的是魔鸽,拉托维离开格桑伯爵领六十二公里,没有一种魔法能够在这样的距离直接传递消息,用飞剑的话又太过显眼,飞剑只要一离手就是一道金光,而且残留在空中的金色光丝会持续好几分钟。
将鸽子放出去之后,卜哥和米罗缩回帐篷,卜哥随手将望远镜扔给了巴米尔,这段时间以来,都是他和米罗在忙碌,巴米尔几乎没有什么事可做。
让巴米尔代替他们俩趴在帐篷口监视着远处的伯爵府,卜哥总算能够休息一会儿了。
将身上的那件军曹制服扒下来,卜哥仔细地检查着里面的那件圣骑士铠,铠甲的后背有一块凹陷,那是刚才从伯爵府逃出来的时候,被阻拦的那个骑士砍了一剑的痕迹。
“放心。”盗圣米罗说道:“这东西会自我修复,痕迹很快就会消退下去。”
“你怎么知道?”卜哥问道。
“这东西是从我的那位丈人的宝库里面拿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米罗笑了起来。
卜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米拉巴日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件礼物,你得到了什么?”
米罗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腰上解下了那把又细又薄的刀。
卜哥没有去碰那把刀,因为他听扎克说过,对于一个武者来说,一直使用的兵刃总是被看得很重。
他侧着头仔细地看着,说:“这把刀很奇特。”
“我并不觉得。”米罗淡淡地说道:“在我眼里,这只是一件用来杀人的武器,对我来说,这把刀还算趁手。”
卜哥一愣,他没想到米罗居然和其它武者不同,并不在意自己的武器。
看着这把奇怪的刀,卜哥忍不住问道:“米拉巴日送给你这把刀,是不是因为它最适合你的刀法?”
“刀法?”盗圣米罗哈哈一笑“我和马罗尼克除了得到一本书,按照书上的方法练出了斗气之外,就没有学过其它武技,马罗尼克的射术是早年在拉波尔部落学来的,我的刀法也是,我的刀法是跟着那些屠夫杀牛宰羊练出来的,后来练得熟了之后,现杀人和杀牛没有什么两样,我第一次杀人用的就是杀牛刀。”
“杀牛的刀?”卜哥惊诧地看着这位盗圣。
从米罗的神情之中,卜哥知道他并没有撒谎。
“杀牛的刀那么短小,能够让你施展出那种快刀?”卜哥问道。
“你从我的出手中看到的是“快”吗?”米罗摇了摇头。“我一向没有刻意去追求“快”,我没有学过什么武技,只知道怎么下手才是正确的,对牛羊是这样,对人也是。比较得意的是──我下刀一向很准,能够让刀完全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卜哥眨了眨眼睛,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转瞬间,他又有些迷惘起来,他感到自己彷佛领悟了些什么,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听到过类似的话,只是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听到,或是听谁说的了。
既然米罗不在乎自己的刀,卜哥也不再客气,直接说:“你的刀可以让我看看吗?”
米罗随手就将手里的刀递了过去。
刀很软,在卜哥的手里轻轻颤动着,就像是一条活蛇,刀身弯如新月,是沙民常用的样式,这把刀薄如蝉翼,刀身青紫,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隐隐磷光。
这是一把非常妖异的刀。
卜哥轻轻挥舞了几下,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刀实在太软了,根本舞不起来,更别说用力劈砍了,简直难以想象,米罗居然能够凭借着它杀出重围。
一个从来没有学过武技的人,居然能够将这样一把刀运用地出神入化,卜哥陷入了思索之中。
他隐约感觉到,他如果能够弄明白其中的奥妙,很多困惑着他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完成了成功的刺杀,三个人并没有急着回拉托维。
格桑伯爵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毒瘤,现在瘤已经被割掉了,但是脓血还在,如果不处理干净的话,早晚还会生出瘤来。
一连几天,三个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二十四小时轮换着,总是有一个人监视着伯爵领。
几天来,那个替身一直都在卖力地表演,但是局势却变得越来越不稳。
不稳的根源就在那些王庭溃军的身上,他们曾经是那么嚣张,格桑伯爵领里面的人对他们充满了怨气,所以他们一被圈禁起来,城里立刻就有一大批落井下石的人冒了出来。
这同样也引起了王庭溃军更深的怨愤,接连几天,两边的人大有一触即的迹象。
另外一个不稳的根源,恐怕就是突然间空出来的那张领主宝座。
几天来,只要一到了晚上,总是有人鬼鬼祟祟地进进出出,而且格桑伯爵领的那些私兵明显分成了几队。
“为什么会这样?波赛米亚难道不按照继承权顺序决定继任者吗?”卜哥感到有些疑惑。
“这里的规则就是强者为王,领地落在没有实力的人的手里,只会便宜了别人,你那个老婆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不就是没有守住自己的领地吗?”米罗说道,也只有他才能够这样肆无忌惮。
“道理说得通,但是眼前这种情况,难道不怕勾心斗角会导致一场空?”卜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我猜,他们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米罗说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拉托维当作目标,谁能够攻占拉托维,替那个死人报仇,谁就坐上领主宝座。”
对米罗的猜测,卜哥一向都很相信,米罗的智慧不如兔子,阅历不如巴米尔,但是他的见识却无人可比。
果然两天后,格桑伯爵领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城门从早晨就没有打开过,十几队巡逻骑兵踏着晨雾朝着拉托维的方向而去。
到了中午时分,格桑伯爵领的私兵开始集结,管理兵械的官员,开始向士兵们放武器和铠甲。
城里弥漫着腾腾杀气。
刀剑碰撞声、呼喝声、马匹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要传信给马罗尼克和司沃德吗?”卜哥问道。
米罗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然后伸了个懒腰:“还早着呢,这些家伙不到晚上不会出。如果现在给马罗尼克报信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走漏消息,马罗尼克可以信任,但是你老婆手下的那帮人却很难说,那一千多号人里面肯定有一两个奸细。所以最可靠的办法就是,等到这边的人出之后,我们再消息过去。”
卜哥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六十多公里的路程,这些士兵至少要走半天,等到格桑伯爵领兵之后,再给马罗尼克报信也绝对来得及。
拉托维现在就只有一千人马,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只要一声令下,最多半个小时,所有的士兵就可以完成作战的准备。
有了米罗的这句话,卜哥也不再着急了。
到了傍晚时分,城门终于打开,格桑伯爵领的军队从城里出来。
这支队伍明显分成两队,每一队都是由一千骑兵和三千多步兵组成。
“看来格桑伯爵的三个儿子里有一个是聪明人,自动放弃了对领主宝座的争夺。”米罗说道:“眼前这两个显然是白痴,如果是我的话,我只会带着一千骑兵出。”
卜哥点了点头,在特鲁贝尔他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进攻一定要快,度虽然未必决定胜负,但是度快的一方肯定占据主动权。
这也是他为什么给步兵配备大车的原因。
“现在可以将消息出去了。”米罗说道。
巴米尔早已经准备好了,他从鸽笼里面取出一只灰色的魔鸽,将事先写好的纸条卷起来塞在信筒里面,系在魔鸽的右脚之上。
“不知那个擅长力场控制的魔法师会在哪里?”卜哥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猜,他会随军而行。”米罗说道,这一次他真的是猜的。
卜哥从米罗的语气之中也能够听出不太肯定的味道,他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只能再赌一把了。”他朝着帐篷外面看了看,转头朝着巴米尔说道:“让我隐身,时间越长越好。”
巴米尔也不啰嗦,随手就是一个隐身魔法扔了过去。
钻出帐篷,卜哥小心翼翼地沿着旁边的那道山间缝隙往上爬,他并不敢爬得太快,巴米尔帮他加的隐身魔法,是最低等但持续时间最长的那种,动作一快,魔法就会失效。
卜哥也只需要这种程度的隐身,他从口袋取出虫笛,用力吹了起来。
这里是山区,群山之中各种虫豸数不胜数,此刻又是傍晚,恰好是虫豸出来活动的时候,随着笛子吹响,无数虫豸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朝着这边涌来。
魔鸽在群山之中迂回飞翔,这只鸽子非常聪明,紧贴着山壁,而且专门飞行在群山的阴影之中。
六十多公里的路程对于人的双脚来说,确实够远的,但是对牠来说,却是很短的距离。
半个多小时之后,克里斯廷的庄园里,老管家轻轻地解下魔鸽脚上系着的信筒,他取出信迅看了一眼,立刻将信塞回信筒,匆忙去找马罗尼克。
马罗尼克此刻正好在吃饭,看到老管家过来,倒也不敢怠慢。
从老管家手里接过信筒,马罗尼克站了起来走到一个角落里面。
将信从信筒里面取了出来,看过之后,马罗尼克用手轻轻捻了捻,转眼间,信连同信筒都变成了碎屑。
“您难道不打算准备一下?”老管家忧心忡忡地问道。
“您老人家尽管放心,从我们回到这里的那天,我们就一直在准备。”马罗尼克信口说道。
看到马罗尼克胸有成竹,老管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很清楚,此刻能够指望的就只有这些人,而这些人绝对不会让克里斯廷小姐有所闪失。
将老管家送出门去,马罗尼克继续回到餐桌前面享用他的晚餐,不过他的心并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样平静。
敌人毕竟有八千之众,而且里面还有一个魔法师。
心里有事,嘴巴就没有味道,马罗尼克匆匆结束了味如嚼蜡的晚餐,让人把司沃德找来。
一看到司沃德,马罗尼克让一个士兵站在门口放哨,将门一关说道:“格桑伯爵领那边有动静了,总共八千人马,两千骑兵六千步兵,分成两队正朝着这边而来。”
司沃德倒是颇为镇定,随口问道:“那两队人马是怎么分的?是骑兵管骑兵,步兵管步兵?还是骑步混合?”
“分成两队,每队由一千骑兵和三千步兵组成,那个魔法师应该也在里面。”马罗尼克说道。
司沃德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明白了,肯定是他们自己起了内讧,虽然是八千人马,却可以当作是四千人马来看待,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合作。”
“你来决定这一仗怎么打。”马罗尼克说道,他对自己非常了解,让他和司沃德对打,他有九成的把握能赢,但是让他指挥作战,肯定没戏。
“以少打多就那么几招,除了伏击就是偷袭,要不然就踞地防守。”司沃德说道:“我正等着他们来呢,他们不来,不就辜负了那个毛拉的一片心血?”
“那倒也是。”马罗尼克轻笑了起来,卜哥不在的时候,他们一直都让老毛拉哈塔卜和那个巨灵充当苦力,负责建造暗处的工事,至于明处的工事,则是由抓来的俘虏充当苦役在建造。
既然已经有了对策,马罗尼克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两个人对底下的士兵也不露声色。
和平日里一样,晚餐之后是休息时间,九点之后熄灯睡觉。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当格桑伯爵领的士兵在摸黑行军的时候,拉托维的士兵正在呼呼大睡。
当时钟转动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拉托维的兵营里突然多了两条人影。
司沃德负责召集人马,他先把军官给叫了起来,然后让军官去叫醒各自的士兵。
人少确实有好处,只用了二十分钟,一千多个士兵就穿戴整齐,拿着兵刃跑了出来。
马罗尼克自始至终都在营地四周转悠着,他的手里拎着那把黑色的大弓,一支箭矢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
突然他听到一阵异常轻微的扑打翅膀的声音。
马罗尼克虽然并不擅长奔跑,但他的度却也不慢,眨眼间就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树丛之中有人影晃动,还有一个更小的影子擦着树梢朝着山里飞去。
马罗尼克的箭早已经搭在弓弦之上,开弓放箭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他的出手丝毫不比米罗慢多少。
只听到“嗖”的一声,箭矢擦着树叶和枝条,将天空之中的那个小黑影射落下来。
“出来吧,你认为你能够跑得过我的箭吗?”重新搭上一支箭矢,马罗尼克朝着树林里面说道。
躲在树林里面的那个黑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犹豫了一会儿,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别杀我,我也是不得已的。”那个人一出来就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上穿着链甲,头上戴着蛤式头盔。
“居然是个军官,司沃德肯定会吐血的。”马罗尼克叹道。
拉托维的军队仅一千人,能被任命为军官的全都是独眼骑士司沃德绝对信任的心腹之人,这样的人里居然出了叛徒,恐怕真的能够让司沃德吐血。
淡淡的迷雾将山间的道路笼罩了起来,这些迷雾并非是幻术,而是哈塔卜的巨灵制造出来的真雾,吞噬之王是土水两系的巨灵,对于它来说,制造一场迷雾也是很容易的事,不过它制造出来的雾没有巴米尔的好,这些雾同时遮住了敌人和自己人的眼睛。
幸好漫起迷雾的时候,司沃德的士兵已经进入了工事。
在拉托维西北面的群山中有一道矮墙,这是看得见的工事,这片工事的后面站着一百多个士兵。
这片工事只是装样子用的,不过卜哥的这个设计,同样暗藏杀机,就看那段矮墙后面固定着一百多座排弩,这些弩一旦射,就是十支箭矢同时射出,上弦用的是绞盘,力量异常强劲,射出的箭矢就算没有射中要害,也能够致命。
这东西也是卜哥守特鲁贝尔的时候搞出来的玩意,不知道有多少拉波尔人倒在这种排弩的面前。
这一百多士兵全都是经历过特鲁贝尔保卫战的老兵,最懂得如何保存自己,也只有这些人敢于以一百之数,去面对数千敌军。
司沃德和马罗尼克此刻正率领着剩余的人马,穿行在一条狭窄而且隐蔽的通道之中。
这条通道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矮,有的地方更是暴露在外,修造得极为仓促,通道最高的地方也要弯腰通行,这就是由老毛拉哈塔卜担当苦力,靠吞噬之主在暗中开挖出来的工事。
这条简陋的通道长达七里,几乎和通往拉托维的大路平行,最近的地方只有十几米,最远也不过两百米。
在月神领地的那次冒险,让卜哥对挖掘隧道产生了兴趣,这手艺就是那时候琢磨出来的。
这条通道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段天然的屏障,或是一排山岩,或是成片的灌木丛,反正是能够藏人,又容易防守的地方。
另一边,格桑伯爵领的人马经过长途跋涉,也差不多快要到拉托维了。
卜哥盯着伯爵领,格桑伯爵的那两个儿子也不是白痴,他们同样也派了人盯着拉托维,只不过他们的眼线不敢靠得太近,因为拉托维别的东西不多,猎犬的数量却很多。
这些猎犬大多是克里斯廷的表兄所养,当初偷袭城堡的时候,这些猎犬制造了很多麻烦,不过卜哥和马罗尼克都没有因此而记仇,反倒对这些猎犬颇为欣赏,就因为这个原因,卜哥让那些走私贩子帮他又弄来了不少猎犬。
有那么多的猎犬,拉托维三里之内的群山中,根本就别想藏着任何人,所以格桑伯爵领的眼线只能够躲得远远的,当然也就无法知道拉托维的人马已经调动了起来。更不知道,还有一条隐密的通道能够让拉托维的人马随时摸到进犯者的身边。
凌晨四点左右,第一队格桑伯爵领的人马在一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率领这支军队的人,是格桑伯爵的长子波第。
此人倒也小心,他远远地看着阻挡住去路的迷雾。
他没敢立刻进攻,而是转头看着身边的魔法师。
“迷雾里有东西。”那个魔法师冷冷地说道。
“据斥候报告,那女人的手下在这里修了一道矮墙。”波第说道,出前他早已经将拉托维的情况都弄了个一清二楚,这才敢出动人马前来讨伐。
魔法师闭眼半晌,片刻后说道:“守卫那道矮墙的只有一百人左右。”
听到这句话,波第顿时放心了“看来我们的行动还算隐密,没有惊动克里斯廷的手下,趁着其它人都在睡觉,一举将他们拿下,怎么样?”
“还是小心一些为好。”魔法师警告道:“克里斯廷本人没有什么用,她的丈夫却是一个大麻烦,能够让拉波尔人俯帖耳,能够以少胜多吃掉王庭的军队,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波第想了想说道:“那么我先派一队骑兵上去试试。”
随着一声令下,一千骑兵之中顿时分出两百人马,在这位波第先生看来,两百骑兵对付一百占据工事的守军,已经足够了。
进攻的马蹄声惊动了工事后面的那一百守军。这些人全都是经历过死战的老兵,神经像钢丝一般坚韧,这些人早已经等候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紧扣着排弩的拉绳。
突然间,马蹄声中夹杂一串轻响,那是敌人已经到了攻击位置的信号。
随着“崩崩崩”的轻响,箭矢如同雨点一般朝着迷雾之中飞去。
这些老兵并不是一窝蜂地将箭全部射出去,而是五个一组,很有节奏地射。
在迷雾之中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射出的箭矢能不能命中完全是碰运气,不过一组就是五十支箭矢,运气再差,也会有五六支命中。
惨叫声和军马嘶鸣声响彻清晨的拉托维,那些排弩无情地收割着人命,当初在特鲁贝尔出现过的一幕,此刻再一次重现。
也有骑兵好不容易冲出迷雾,但是等待着他的绝对不是胜利,而是一排更为密集的箭矢。
这些老兵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在特鲁贝尔虽然没有迷雾,不过拉波尔人常常刮起漫天的沙尘,比起迷雾来,沙尘更难对付,但是这些老兵也没有让一个敌人冲进来过。
很快拉托维又恢复了寂静。
老兵们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彷佛根本没有杀人,只是玩了一场游戏。
但是对面格桑伯爵领的人,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马,只知道两百骑兵在几分钟之内就全军覆没了。
“准备强攻吧。”魔法师叹息一声“偷袭已是不可能的了,时间拖得太长,敌人的增援可能就到了,就算我们能够打赢,恐怕也会伤亡惨重。”
格桑的大儿子这一次仍旧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问道:“要不然我们干脆撤退,或者让我的那个弟弟试试?”
魔法师郁闷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心中充满了失望。
“我相信二公子会非常乐意那么做,因为只要打下拉托维,他就可以继承领主宝座。”魔法师说道。
一听到这话,格桑的大儿子立刻咬牙说道:“好吧,准备强攻,领主的位置原本就是属于我的。”
四千人马真的开始强攻,声势确实不小,这一次就不再是骑兵走在前面了,而是手持大盾的步兵缓缓地往前推进。
密集的箭矢大部分都射在盾牌上,那“咚咚咚”的声响,彷佛是雨点不停地击打着蕉叶。
不过并非所有的箭矢都能够挡下,工事是沿山而建,两边的山坡徐徐而上,所以有不少弩箭是从高处往下射,盾牌能够挡得住前面,却挡不住上面,一路上不停有人倒下。
就在格桑伯爵领的士兵推进到离土墙只有二十米的时候,坚硬的地面突然间变得如同腐朽的木头一样,一踩就是一个深坑,但是一旦脚陷下去,地面顿时又变得坚硬无比,想要拔出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小心,有人施展魔法。”波第身边的那个魔法师惊慌失措地叫着。
他吓坏了,能够无声无息地施展出这样大规模的魔法,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魔法师,比他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突然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后侧的山坡上射了过来,马罗尼克率领的人马从暗道之中冲出,这些士兵并没有冲上去近战,而是躲在一片高高低低的岩石后面,用十字弓攻击格桑伯爵领的士兵。
这里没有迷雾,所以箭矢射得极准,弦声响起就是一片人倒下。
“我们中了埋伏。”一个骑士慌乱中喊道。
此刻留守在后面的全都是骑兵,除了很少一部分人装备了大盾,其它人都没有东西能够抵挡箭矢,更糟糕的是骑兵们挤得很紧,一箭射过来,绝对不会落空,肯定能够射到一个人或者一匹马。
此时想要散开已经来不及了,拥挤在一起的骑兵远没有步兵灵活,那些脑子快的骑兵,早已经跳下战马逃跑。
杀戮,几乎是一边倒的杀戮。
波赛米亚东南行省,算是比较和平的一块地方,特别是这十年,格桑伯爵一家独大,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不管是骑士还是士兵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调整行伍,组织起一帮拿着十字弓或者弓箭的士兵,想要反击的时候,突然背后又冒出一支人马。
这一次是司沃德率领的四百士兵。
同样的十字弓,同样致命的箭矢,对露出后背的格桑伯爵领的人马来说,这是一场灭顶之灾,在战场上,没有什么比被前后夹击更可怕的了。
几乎在一瞬间,刚刚组织起来的反击都被彻底打垮了,只要是拿着十字弓或者弓箭的士兵,全都受到了优先的照顾。
“快,向后队求援,快求援。”格桑的大儿子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很清楚求援就意味着放弃继承权,但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呜─”传令兵掏出军号吹了起来。
正在指挥士兵们巩固阵地的马罗尼克和司沃德,同样也听到了军号声。
他们对格桑伯爵领的军号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一听到这求援的军号声,两个人立刻停止了攻击,他们可不希望也尝到前后夹击的滋味。
一阵猛射,射得格桑伯爵领的人马连头都不敢抬起,马罗尼克和司沃德带着各自的人马,重新钻进了那条隐密的通道之中。
不过有十几个人却没有急着撤离,他们迅地架起了一台小型的抛石机,这东西其实就只是一个跷跷板,一头长一头短,长的那头末端有一个勺子。
两个人猛地跳到短的那一头,他们的重量让跷跷板的另一头猛地抬了起来,那个头盔大小的勺子里面的东西,一下子飞洒了出去,洒出去的是铁蒺藜,这种带着四个利刺的玩意儿,绝对是最恶毒最阴损的武器。
这可不是卜哥的明,法克的强盗对这种东西有着一种特殊的钟爱,当初卜哥在纳加小镇的时候,也差一点被人用这东西暗算过,那次暗算让他牢牢地记住了这种东西的可怕,现在轮到他给别人苦头了。
卜哥的准备一向充分,铁蒺藜这种东西又不难弄,那些走私贩子帮他弄了整整一船。
简易抛石机根本无所谓命中率,不过用来抛撒这些东西正合适,这些抛石机的射程都足够,大部分的铁蒺藜都被抛撒到了一百多米之外的地方。
做完这些活,其它的士兵也差不多撤完了,那几个士兵扔下投石机,扭头钻进了暗道之中。
他们前脚刚刚离开,格桑伯爵领的人马后脚就杀到了。
援兵和等待救援的人差不多同时到达,只听两边同时响起痛苦哀嚎声。
骑士们穿的铁靴子或许能够抵挡住铁蒺藜,普通士兵穿的鞋子是布做的底,根本没有防御力,所以只要一脚踩到铁蒺藜,脚底肯定会被穿个窟窿。
“别慌,别慌。”格桑的大儿子身边的魔法师高声喊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升起了一丝寒意,此刻他只想快一点逃回伯爵领。
魔法师吟诵咒语,只见他用手一指,地上顿时浮现出一片淡淡的黄光。
“快过去,用不着担心脚底,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事,不过我支撑不了多久。”魔法师喊道。
那层黄光其实是一层高仅一寸的力场墙,他这样做就等于是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板,把那些铁蒺藜给埋在里面。
让魔法师感到郁闷的是,士兵们看到那些被刺穿脚底的人凄惨哀嚎的样子,全都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往前走。
魔法师转身朝着旁边的几个骑士说道:“保护大公子,我们走,已经顾不了其它人了,有本事的话,让他们自己想办法逃回去吧。”
那几个骑士也不啰嗦,架起格桑的大儿子就走,魔法师远远跟在后面。
这位魔法师此刻最怕的就是对方阵营里面的魔法师来找他麻烦,不过一般来说,这种事不会生,魔法师之间都有默契,对同行不会下死手,毕竟都是受雇于人,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雇主斗得你死我活。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不遵循这种规则的魔法师也有,黑魔法师就是如此,此刻他只能祈求,拉托维那边的魔法师,是个“正常人”。
战火在拉托维点燃的同时,卜哥、巴米尔和米罗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三个人直接从山崖上跳了下去,卜哥有飞行夜叉术,巴米尔可以施展落羽术,米罗则完全靠自己的本事。
卜哥的嘴里还不停地吹奏着虫笛。
傍晚时分他在后山转了一圈,勾引回来的虫豸数不胜数,现在总算显露出虫笛的威力来了,只见夜空之中彷佛笼罩着一层乌云,满天的星辰和皎洁的月亮,被这层乌云阻挡住。
突然间随着一声尖利的笛声,这层乌云朝着格桑伯爵领直压了下去。
和卜哥同时出手的是巴米尔,当初埋设在城里的那些火种同时动,那是整整一百个火种,而且全都埋藏在最容易着火的地方,几乎在一瞬间,伯爵领到处都窜起了火苗。
刚刚点着的火苗很容易扑灭,不过巴米尔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出现,只见他挥舞起米拉巴日送给他的那根法杖,随着法杖一指,伯爵领顿时笼罩在一片火光中。
那熊熊的烈火一出现就蔓延起来,火势大到无法扑灭的程度,虽然这片大火全都是幻象,但是格桑伯爵领的居民绝对看不出来。
不知道有多少人惊叫着,从房间里面跑出来,想要去救火,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冲出家门,想要逃命。
但是只要一开门,只要一跑出来,那漫天的虫豸立刻让他们吃尽苦头。
这些虫豸得到的命令是攻击,牠们会攻击任何生物,不管是圈养的牛羊还是马厩里面的马匹,全都是牠们攻击的目标。
这些虫豸的攻击大多并不致命,被牠们叮咬最多感到有些疼痛,但是虫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只要暴露在虫云之中,不管是牛羊还是人,身上都爬满了虫豸,叮咬的疼痛还在其次,最无法忍受的是那种恐惧感。
城里到处都是尖叫声,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惊声尖叫,他们只能用尖叫来泄心中的恐惧。
最先崩溃的就是那些王庭的军队,他们原本就毫无斗志,几天来的摩擦更是让他们充满了怨气,当城里突然间腾起火光的时候,他们已经打算逃了,等到那铺天盖地的虫云压下来,这些士兵立刻亡命奔逃。
有人开了头,情况立刻变得不可收拾,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城外涌去。
没有人救火,火势变得越来越大,现在已经不只是用幻术制造出来的大火,而是一开始点着的一百个火堆,渐渐蔓烧开来。
突然间从伯爵府里面冲出了一队人,为的人是个骑士,此人手持一把铁戟,挥舞劈砍,每一击都会暴开一道震波,震波笼罩数十米方圆,那里面的飞虫全都被震死,像落叶一般纷纷掉到地上。
骑士身后跟着的人里面有一男三女。
卜哥和米罗只认得格桑伯爵的妻子,另外两女一男的用不着多说,肯定是格桑伯爵儿女。
卜哥远远地看着,并没有急着冲上去,他问旁边的米罗道:“那会不会又是替身?伯爵府里面不可能没有地道。”
“很难说啊!”米罗叹道:“克里斯廷和她的表兄都是走地道之后出了事,恐怕这里的人对地道都已经有点恐惧了。”
“我看未必。”巴米尔说道,这段时间他难得有机会表现一下“以我对贵族的了解,那三个女人有可能是真的,但是那个男的却未必,换成是我的话,我情愿不要人保护,扮成普通的士兵,混在人群之中逃出去,那比走地道或者现在这样,要安全得多。”
卜哥和米罗同时一愣,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把那几个人杀掉吗?”卜哥问道。
“当初我不是提议过,用杀掉那个女人来制造意外,以便引出真正的格桑伯爵,你为什么不同意?”米罗说道。
卜哥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是啊!当初既然不杀女人,现在同样也没有理由下手,做人还是要有原则。”
卜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再一次吹响了虫笛。
那铺天盖地的虫云顿时升到了空中,不过转眼间虫豸的大军,朝着那个骑士冲去。
就看到一根笔直的黑柱子从天空中落下,但是一接近地面就会被立刻震散,那些飞虫成千上万,却难以损伤到下面的人分毫。
突然,那由无数飞虫组成的黑柱下端射出一道金光,一闪之间就到了那个骑士的头顶。
那个骑士怒吼一声,吼声充满了无尽的不甘。
可惜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一道金光在骑士的脖颈之上轻轻绕过。
那由无数飞虫组成的黑色巨柱砸落在骑士身上“轰”的一声响,那魁梧的身躯倒在地上,一颗脑袋远远地飞了出去远处的卜哥平静地看着那一幕,他的手指微微曲着,这是他真正凭借自己的实力杀掉的第一个高手。
除了喜悦之外,卜哥的心中同样也带着一丝恐惧,他能够这样轻易地杀掉那个骑士,是因为他用卜算之术算出了那个骑士的弱点,只要从那个方位出手,只要度不太慢,谁都能够杀死那个骑士。
看来最厉害的还是预言术这类的东西。
一旦落入别人的算计中,就算有再强的力量也没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