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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霏霏,接近傍晚的天阴沉沉的,黎尔站在窗边望向办公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思绪随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飘向记忆深处。
身后的助理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破这沉寂的氛围,看着玻璃上她的神情突然就觉得有种莫名的悲伤,以至于一下忘记了自己进来的目的,忘记了时间,电话铃声突然想起来,惊扰了和谐宁静的画面。
等助理反应过来,黎尔已经接起电话,终止了那似乎异常急促的铃声。
“我是黎尔”,
电话那头说完就挂了,可是黎尔却拿着听筒愣了好一会,不知觉指节捏的泛白。
助理走过来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工作报告,“黎经理,这几天同事们加班把财务部的工作都整理好了,明天新老板就过来了,大家想今天早点下班,把精神养回来,行吗?”
黎尔始终沉默着,助理又问了一遍,黎尔才回过神来答应了,又叫住准备出去的助理,“新老板是姓沈,对吗?”
助理愣了愣,心想这消息不是早就在公司传开了么,还是回答了一遍,
“是姓沈,好像是叫沈黎,听说还是特别帅的帅哥呢。而且年轻又多金,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
黎尔缓了缓,便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一坐就坐了几个小时,连下班都忘了。
恍恍惚惚的走在路上,完完全全忘了还在下着雨,心底的记忆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全都涌出来,满脑子都是,似乎来势汹汹。
有时候黎尔觉得老天爷真是很懂自己的,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消息时是下着雨的,在没心理准备见到那个人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短暂逃避不见的借口。
第二天黎尔醒来时,伴着头疼和墙上显示十点多的时钟,意识到自己发烧感冒了。
黎尔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生病,竟然笑了起来。
手机响了起来,黎尔猜就是助理打来的,果不其然,一接通就是一番轰炸,“黎经理,你怎么一上午都不接电话啊,我都急疯了,你忘了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了,大家一早就来准备了,公司里可就只有你一人缺席,你到底怎么了啊?对了,新老板还特意把我叫去问了你的情况,大概情况不妙,你多注意一点啊,喂?黎总监?在听吗?”
“你吵得我头晕啊,给我请两天假吧,我病了。”
挂了电话,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年那个安静如画的少年和那个笑靥如花的自己。
那一年,黎尔十七,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年纪,却因遇到了那个特别的少年沈黎,而使十七岁变得特别起来,以及之后的时光。
十七岁的黎尔在读高二文科,中等成绩,不是个大美女,却清秀却耐看,有种淡然的气质。而读高二理科的十七岁的沈黎,却算得上是学校的三好学生,样貌好看,成绩好看,性格好看。
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是完美的邂逅,就如黎尔和沈黎。看起来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在一点也不浪漫的地方,甚至很尴尬的情况下就这样相遇了。
因为被所谓的朋友诬陷而叫到班主任办公室挨训的黎尔,第一次被老师批评,第一次被老师当成坏学生,第一次被通知要请家长来。黎尔听着这些,头低的不能再低,脸红的不能再红,倔强的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而背后桌也站了一个人,站着沈黎,接受老师表扬夸赞的沈黎。
两人同时出去,一出门黎尔的眼泪就落下了,
“你没事吧?”沈黎递过纸巾,有眼泪落到他手上,“我叫沈黎,黎明的黎。”
黎尔接过纸巾,边擦眼泪边哽咽着说,“我叫黎尔,黎明的黎,你的右半边那个尔。”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两人回忆起第一次相遇。沈黎说,当时落在我手上的眼泪,带着滚烫的温度,一下子就触动到了我的心底。黎尔说,我们的名字都有个黎字,可是我还有个尔,你的右半边的那个尔,注定要进入你的生命,成为你的生命里的那一半。
回忆被一阵阵敲门声打断,黎尔拖着沉沉的身子开门,看都没看就一顿抱怨道,“许妙妙,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啊,我是个病人。”
“你闭着眼睛,怎么知道是我?就不会是别人吗。”
“每次敲门敲得这么惊天动地,除了你没有别人,我说你就不能对得起你那么文静的名字吗,啊?”黎尔给了她一记白眼。
“我一直都这样的好吗,倒是你,你受什么刺激了,又是生病,又是请假,你以前可是从没请过假的,即使是生病。”许妙妙边说话边递给黎尔药和水。
黎尔没有回答,许妙妙便也没在追问。许妙妙是黎尔最好的朋友,在遇见沈黎的那一年,也遇到了许妙妙,所以许妙妙是最懂黎尔的人。
沉默了好久,许妙妙开口,“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有个饭局,带你出去大补一顿。”黎尔应了一声,便在药力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现在的许妙妙经过时间的打磨后就像一束光,走到哪都会吸引部分眼球,走进酒店时连迷迷糊糊的黎尔也沾了一把光,入了别人的眼球,当然不会是美得吸引。
黎尔极其鄙视的看了许妙妙一眼。
许妙妙微笑的说,“黎尔,谢谢你今儿素衣素颜,给我当了一回绿叶,让我又风光了一把,谢谢啊。”
“能给许大美女当一回绿叶,我的荣幸。”
“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儿晚上的饭局是,”许妙妙手机响了,“你先去,我接个电话。”说完就转身走了,忽略了黎尔无力的声音。
黎尔自语,“你总得告诉我在哪个房间吧,姑奶奶。”于是就坐在大厅旁边的沙发上等,本就没有精神的黎尔又打起了瞌睡。
恍惚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呢喃了一声,“沈黎”,想要伸手去触碰时又不见了,心想,原来是梦啊。
许妙妙总有扰人美梦的本事,“喂,黎尔,喂,你快醒醒,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啊,你可真本事。”
醒来身上竟然盖了一件男士外套,似乎有熟悉的味道。
“这衣服是哪来的啊,这个牌子价格不菲啊。艳遇?”许妙妙指了指衣服,我摇头,“算了算了,我们快进去吧,都等着呢。”
“跟你说哦,今天的饭局是苏恒约的,请的都是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许妙妙边说话边打开了包间的门,完全没给黎尔一点缓神的时间。
黎尔在看到屋子里的人时,觉得自己瞬间尴尬了,毫无准备的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里面有她想见到的人,也有最不想见到的人,她想见到苏恒,却不想见到总是会跟在苏恒身边的苏心。
许妙妙感到黎尔的不安,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
苏恒看着此刻像一座雕塑的黎尔,略微苍白的脸,漆黑的发,跟记忆中的一样,此时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落了地,终于又见到她了呢,真好。
他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拥抱她,在她耳朵边细声道,“黎尔,好久不见。”
黎尔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他的背,“好久不见,苏恒。”
“黎尔,你好”,苏心招呼道,“快进来坐吧。”
黎尔没听到一般,自己找个位子坐了下来,跟身边的老同学寒暄起来。
有些人的重逢,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和谐,反而会比之前更加亲切。而跟有些人不得已的人再见面,心里的厌恶感不仅没消减半分,反而比之前更加强烈,如苏心。
席间,大家都在酒精的作用下,尽情的聊天,黎尔听出了几个消息,苏恒这次回家准备子承父业,接手他父亲的公司,苏心这次陪她哥回来只是单纯的探亲,过几天就要跟她的未婚夫出国,打算定居国外。
听着这些,看着大家,本就没精神的黎尔觉得心里憋闷,下意识地拿起那件男士外套出门透气去了。
刚没走两步,碰到隔壁间出来一个年轻男子,黎尔轻点了一下头,准备离开。
“是你啊。”年轻男子却叫住黎尔,黎尔打量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那人又开口了,“你手里那件外套是我老板的,现在看你不需要了,可以还给我们了吗?”
黎尔愣了愣,把外套递过去,竟然有点舍不得,她贪恋上面熟悉的味道。等她想起要问是谁的时候,那人已经没了身影。
沈黎接过助理手里的外套,“衣服怎么在你这?”
助理林天回答道,“刚出去碰到了那个小姐,见她也用不着了,就给拿回来了。”
沈黎打了声招呼,就到外面透气了。因为喝了不少酒,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便靠在护栏边上抽根烟缓解不适,眼神不经意间瞅到坐在楼下闭目养神的黎尔。
似乎一看到就移不开目光,刚进酒店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在走到她身边时,露出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容,心想这人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在哪都睡得着,看着她微微蜷缩着身体,本能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这一切如此的自然,却在听到黎尔叫着自己的名字时,转身离开了。
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个人,就特别美好。
沈黎就这样看了好久,在看见苏恒走到黎尔身边时,连自己手里的烟灰烫到自己的手也没发现。
直到林天把他叫了回去,沈黎觉得心里那块堵得不行,于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可是想要麻痹自己的效果却不佳,反而越喝越清醒,回忆一幕幕重现,总是能看到那个对着自己笑靥如花的女孩。
林天开着车送沈黎回家,透过后视镜看到沈黎,发现此刻老板的表情是多么的踏实,跟在他身边一年多从未见过,却在今天有幸见过两次,一时高兴的像小孩子,心里想这一定跟大厅见过的那个女人有关。
黎尔把醉醺醺的许妙妙扛回自己的家,往床上一扔,看着此时的许妙妙,浑身酒气,头发凌乱,精致的妆早就面目全非,不过黎尔却觉得这样的许妙妙更加真实,“许妙妙,你真的是我生命中特别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