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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竟然有些隐晦,当黎明到来的时候,昏黄的天空中仅仅有些发亮。北风渐紧,卷起地上的杂草和纸屑飞扬到半空,一同渲染着腊冬早晨的冷寂悲凉。接受行人很少很少,除了夜游的乞儿,就是一个早起清理垃圾的驼背老人。连鬼子宵禁的哨兵都悄悄地撤走了。
闪出胡同时,习惯性地机警地望望左右,然后他快步向预定地点走去,寒风卷起细细地尘埃,让他的眼睛似乎有些迷离。裹裹身上的大衣,他借机看看身周围,没有什么异常。拐进胡同,到了另一条街上,没有人跟踪!他才放心的向那座新建的酒楼走去。
酒楼是山西人开的,叫杏花村酒楼,铺面很大,但是最使它出名的不是山西杏花村的酒,而是这里的涮羊肉和羊肉汤。在杏花楼的斜对面,是一座二层小楼,那是八国联军进北平的时候,有个西洋人修建的,人因其外面有的是白石,称之为白楼。
杏花村酒楼是早晨6点开门,但是真正忙碌的时候却是在7到8点的时间里,人们来要一碗热热的羊肉汤,加个烧饼,也就凑合一顿了。有时候太忙了,桌子就会摆到街面上,热气夹着香香的羊肉味,引人馋涎欲滴。
朱大仁就是在7点45的时候,出现在街面的尽头的。这小子,身着青色莽褂,脚下快靴。斜挎着枪,戴着一副大大地墨镜,大呼小叫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小特务,也是斜挎着匣子枪,飞长着的头发显示着主人的下贱。距离杏花酒楼还有几十米,朱大仁这小子就嚷嚷开了“小的们。给老子抢个地方,这回说什么也能让那个小娘皮给大爷捶捶。哈哈哈。”
一阵风旋过,天好像更加暗淡了。
有细细的雪粒飘落。
有个小特务开始跑起来,用力地跺着脚,似乎在咒骂着什么。
朱大仁仰起头,要去看天。猛然间发现了左边白楼顶上人影一闪。接着一道火光闪过,他用手一指,嘴里没有说出任何的话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头上血汨汨地冒着,显然活不了了。小特务们立刻掏出枪来,对着天空啪啪开了两枪壮胆。
白楼上的人一现即没,转眼间下了白楼,下面两个人接了他,坐进一辆等在外面的黄包车里。拉起来踏踏地跑了。
小特务们还没有找到开枪地人,却在杏花酒楼的楼顶上。街道的两边的窗子里,转眼间跳下来很多的黑衣人。手里持着武士刀,叫喊着向着跑走的黄包车追去。
“啪!”一声清脆地枪声响过,跑在前面的一个黑衣人,一头栽倒,双手伸直趴在地上。白楼旁边的胡同里闪出三个人。有两人是双手持枪,一个人单手枪,冲出胡同,这三个人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对着冲来的持刀武士迎了上去。杨和宁洛两人双手枪,将前面的黑衣武士一口气放到了七八人。
“上面!”杨并不抬头。抬手就是一枪,上面从房顶上跳下来的一个武士正双手持刀,双腿分开,力劈华山之势下来,被杨从下面一枪射中下颚,子弹从下颚进头顶出。落到地上时,已经是具死尸了。
但是武士们并不退缩,反而更加勇猛地向前冲来。杨和宁洛的枪有点使不过来,武士们的跑动很快,前面的武士已经能够接触到杨的时候,杨地枪正好没有了子弹!
武士举刀力劈,杨往旁边一闪,大呼道:“老高,炸弹!”
高峻平那里已经没有时间拿出炸弹来了,三五个武士围了住他,情势很危急!杨抬脚踢飞他左边的一个武士,伸手将前面武士手里地刀夺了过来,随手挽了个刀花,前劈后刺,左砍右斩,转眼间杀死了四个武士,飞步来到高峻平的身边,躲过一个企图拦截他地武士的刀,左肘就撞进了那武士的左胸,右手的刀刺进了高峻平前面的一个武士的后心,没有拔刀,身子往前一扑,躲过背后的刀势,将被他刺死的武士地尸体一下子扔了出去,举拳击打高峻平左边的武士。“老高炸弹!”
高峻平这才有时间将后包取下来,随手丢出一颗炸弹,杨飞身将宁洛拉到这边,三人开始撤退。
身后地鬼子士兵已经占领了街道的两边!
杨带着两人冲进了胡同,纵身上了房,伸手来拉高峻平。高峻平将手里的炸弹远远地抛在胡同口,飞身跳起,拉住杨的手,被杨拉了上房。杨在前,在房顶上紧跑几步飞身跳到了胡同对面的房顶上,对着身后的两人招招手,宁洛飞身过去,高峻平看看,心里直打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看到杨向他后面开枪,咬咬牙,后退几步,拼命地一跃,但是还是没有成功,身子没有到达房顶就坠了下去。杨伸手握住了他在半空挣扎的手,将他硬硬地提了上去。
“走!”三人在房上向后街跑去。后街上也有了鬼子,不过是赶往前面街道上支援。跳下房顶,杨一指前面的拐角“那里,走!”
他自己回身开枪拦截绕道追了上来的鬼子。拐弯处猛然冲出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快速地冲到了杨的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杨一跃而上,高峻平在前面抄过南为仁准备的枪榴弹就开火了。
南为仁驾着车子,很熟悉地穿了出去,在马路上一调头,向西面风驰电掣般地开走了。
鬼子们对着开走的汽车啪啪地开着枪,但是已是无济于事了。
很快就有摩托车追了上去,全城都响起了凄厉的警笛声,全城戒严!本来就少的行人立刻像失踪了一样,没有了踪迹。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杨他们的车子飞驰。鬼子们很快就发现了目标,呼叫着追了上来。前追后截,南为仁很快就发现没有了去路。匆忙之中,猛然向着胡同里拐了进去,前面的胡同有了拐弯,到了尽头,发现是
的横向的街道,一辆鬼子的囚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海生从驾驶室里露出了“快!”
高峻平从包里取出炸弹,丢在轿车上,匆忙地跟着他们跑进了囚车。海生一拉警笛,车子拐进了另外的一个胡同,出到了大街上,向着南城方向驶去。
追击的鬼子摩托车跟着就驶出了小胡同,见到轿车停在路边,一个个地都下来,警惕地持枪围了上去,有的鬼子还半蹲着据枪准备着射击。慢慢的,有鬼子上前,猛地拉开了车门,不由得送了一口气,里面空无一人!
身后的鬼子看到这个鬼子送气的样子,知道没有了危险,跟着也放松下来,旁边的鬼子却发现了车子里的几枚炸弹,大叫一声“卧倒!”跟着就将那鬼子扑到,清晰的咔咔声传来,鬼子们吓得脸都绿了,要向旁边爬,却发现腿脚已经无力了。
咔咔,咔咔,清晰地表针走动的声音,似乎是走在鬼子们的心上,越来越响,越听越清晰。
等待死亡是什么滋味?那表针走动的声音似乎就是死神的脚步声,咔咔咔,清晰而缓慢。
等啊等,但是一直到了鬼子恢复了力气,还没有他们预想中的爆炸!
爬到一边的鬼子终于庆幸地坐了起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旁边的鬼子也跟着送了一口气。
有鬼子大着胆子慢慢地走近了车子。笑嘻嘻地从车上拿下一只钟表,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钟表而已!
哈哈哈,鬼子们都笑起来,虚惊一场!哈哈哈,鬼子们凑了上去,看那车上的遗迹。车上驾驶室的前台上好像有支匣子枪,红红地飘穗特别吸引人。
咔咔咔。咔咔咔,怎么还有声音?
不好!炸——弹——!
轰!轰!超长延时的炸弹终于爆炸了,火焰轰地从开着的车门里扑了出来,车子的东西跟着弹片飞溅出来,车子旁边的鬼子一下子被爆炸掀起的气浪抛了起来,高高地远远地摔了出去。
杨他们回到白府地时候。陈志浩他们早就回来了,几个人正打点行装,做着撤退的准备呢。见杨他们急匆匆地进来,都站起来迎了上去,急问道:“情况怎么样?鬼子追来了么?”
“没有。”南为仁笑着说“可惜没有把那狗头的脑袋带来,真是遗憾了。”
“行了。好好休息一下,准备晚上出城。”杨吩咐道。
尽管鬼子们这几天一直在不停地折腾着,但是夜色降临的时候,仍不时有爆竹的钝响在天空中沉沉地传来。像是古老民族痛苦的呻吟,极力地想翻个身子。将所有地苦痛抛弃在旧历年的这边。哀乐更衬托出一个民族的精神,那是自信和不屈的精神。鬼子可以征服了土地,征服了政府,征服了人的肉体,但是延续了千百年的精神和习俗,在这关键的时刻,像是一个有了神灵的大人,用她无声地力量呼唤着子子孙孙失落灵魂的回归,呐喊着让子孙们奋起抗争。
白重天看看外面的天空。高兴地吩咐道:“白生,去放冲天炮!咱要所有地中国人都明白明白。这是咱自己的节日,这里是咱自己地国都。过年了,该热闹热闹,让日本人看看,咱们没有死,没有让他日本人吓住。”
“好唻!”白生答应一声,跑到前庭院子里。正当中摆着一拉溜百多十个二腿脚和几十个烟花。
“老爷子过来了。”家人们看到白重天过来,笑着喊道。过年了,白重天过了今天就要给他们大部分人放假了,红包一般都是很丰厚的,图个乐呵。今年,听白生管家说,老爷更是高兴,说要送给大家更大地礼物。
“准备好,放!”白生喊了一声。
一时,院子里烟雾弥腾,火光闪耀,巨响雷鸣,震荡地窗纸哗哗作响,接着天空传来了雷暴一样的响声,轰轰轰——响声在天空传开,传向远方。凄厉的警笛响起,不知道哪里又有人被鬼子抓起来了,尖啸着驶过前街,渐渐远去,在这阵阵巨响中,竟然还是清晰可闻的。
冲天而起的花炮,将天空点染成美丽的彩色,化作百花齐放,洒下点点光辉,书写着中华民族的善良和智慧。
杨看着前面院子上空美丽绚烂的礼花,不仅感慨地说:“火药是我们地发明,却被别人用来进攻屠杀我们的百姓,而我们也只是用来做些祝贺地添头,丝毫没有想过用它来征服世界。”
“不是。我们也曾经用在军事上的。宋代的时候,我们就有了火箭,火铳,都是用来战斗的,因为技术问题没有推广开来。到了元代,成吉思汗的子孙们远征欧洲的时候,也凭借着火器火炮,横扫了半个欧洲。后来慢慢的却落后了,被人利用来征服了我们。近代的科技跟不上,主要是明代,皇帝昏庸的太多,不注重科技力量的发展,被人超过了。到了清代,更是没有人开发这种厉害的火器了。”宁洛说。
“不是的。我们到了清代的时候,也有还厉害的火炮,而且也打过几场胜仗,只是到了晚清的时候,彻底完蛋了。一招失,百招失。真不知道我们国家什么时候可以赶上去!”白珠儿倒是明白历史的,看了一眼两人“现在我们自己的军工厂里生产的枪支也不比鬼子的枪差,只是那些都是人家的设备罢了,而且我们的飞机大炮不能自己生产,是打不过鬼子的。只有像你们一样,去抢鬼子的,然后跟他干了!”
“你听谁说的?”杨好奇地问。
“一个朋友,不说他也罢。”白珠儿黯然道。
“说说名字总可以的吧?”
“朱龙哲。”白珠儿满眼的失望。
“朱龙哲是什么人?”
“不说了。”白珠儿好像很不愿意提起此人,仿佛有着无尽的伤痛和失落。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出
。i[看看表“珠儿,你真的要跟我们走?”
“嗯。这个家我是说什么也不呆了。鬼子几乎每天都来,唉!红颜祸水啊!有时候我真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毁了自己的脸!”白珠儿有些气愤地说。
“因为你心里有个人他不让你毁容!”宁洛倒是看的清楚,走过来搂着白珠儿笑着说“那个人是不是很令你讨厌啊?”
白珠儿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宁洛,眼里的成分很复杂。
宁洛过去帮助白珠儿收拾好她应该带得东西,也弄了一个大包背在后面,和南为仁他们一样,将匣子枪里压满子弹,又多多地塞了几个弹夹在自己的衣服里。白珠儿的枪是她自己早就有的,杨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白珠儿竟然不仅会武功,还有打枪!
白重天安排好家人,自己独自到了后院。看到女儿已经收拾好了,笑着拍拍白珠儿的包袱“珠儿,你可要想好了。这出门在外的,可不比家里。风寒露宿,饥餐渴饮的,自己多加小心。和鬼子打仗的时候,机灵点,不要害怕,有时候啊,你越是不怕,越是安全。碰上那个人,你就唉,爹知道,你是想出去找他的,你不要怨恨爹,爹也没有想到,这鬼子他这么不讲道理。还是他说地对。不沉默地死掉,就要在沉默中发作。没的选!你走了,你娘也要会四川了。等你以后有机会了,到四川看看你娘!我是不会走的了,我要留在北平,等你们回来,打回来,打走鬼子。咱一家人再团圆。你娘就不过来送你了,这是她给你请的护身符,还有那个人走的时候,托白生留下的一件防身坎肩,说是刀枪不入的。也不知道管不管事的。倒是他地一片心,我一直让你娘收着。现在还给你,自己多加小心了。”
白重天说着说着,眼睛里有了湿意,借着回头拿包袱的时候,偷偷地摸了一下眼泪,打开包袱,取出一件紫红色的坎肩,递给白珠儿。白珠儿早已是泪眼婆娑了,哽咽着将坎肩收好,看了老爹一眼。默默地跪了下去,深深的给老爹磕了三个头。“爹。我,我走了。你和娘好好保重。等我们的好消息,我们一定能打回北平的!一定能。”
“老爷子,你放心。珠儿就当是我妹子看,我不会委屈她地。”杨走过来“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尽管说。我们会尽力办到的。”
“没有了,钱物之事,你们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倾尽家产相助的。白某唯一的要求就是我这女儿。有个心中人,麻烦队长代为寻访,了却我心头之撼。”
“好。我答应你。不过老先生,那个叫什么名字?家在何方?你总得告诉我吧?”杨一口答应。并没有问为什么白老先生当时要拆散他们。
“叫朱龙哲。是个教书先生。家在山东德州附近,具体什么地方当时他没有说。是个瘦高的年青人,想法很特别。”白重天眼里很是复杂,想来这个朱龙哲大概令他难堪过。
“好。白先生,我们就此告辞。”杨一报拳,顺手抓起桌上的背包,向后背一甩,就要出发。
“慢!慢!杨队长,慢!”白生气呼呼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这是一个卖报的小孩子送来的,说是送给你的,看来是你们地人了。”白生将那张封叠着的纸交给杨。
杨疑惑地打开一眼,顿时呆住了。陈志浩接过去,不由得慢慢地放下了他的背包!
——朱大仁没有死!纸地下面落款处画了一个美丽的彩蝶。是美人蝶传出来的消息,打死的朱大仁是日军设计好的一个替身,要不是他们计划周密,恐怕当时就被围捕了。真正的朱大仁在一个被称作六家花园的园林里居住着,里面全是鬼子,防守地很严密,朱大仁手里还有机密不曾吐出,鬼子现在待之如同上宾。
美人蝶了解到朱大仁竟然掌握了整个北平地下党的秘密情报网,不只是蔚县游击队地那一小部分,而是整个的情报网。为此,她通过知道地蔚县情报网,命令杨等人务必尽快锄去朱大仁,否则,损失将是无以估计的。
杨,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随同情报送来的六家花园地形图,上面清楚地标志着朱大仁的住所,和附近鬼子的防御力量。看着严密地几乎水泄不通的鬼子防御,连杨南为仁高峻平都感到这必将是一场严峻地考验。六家花园在天安门附近,是清代的六家福贵子弟所共同建筑的。里面连廊走榭,假山溪水,树木佳桂,奇花异草,比比皆是。历经几代人,辗转到了一家吴姓人手里。鬼子来的时候,吴家全家逃亡,六家花园弃置不用,被鬼子占用了。这个花园虽然占地不大,却是请得当时的著名建筑大师吴贵子设计的,里面藏风卧水,险峻蜿蜒曲折,常常有曲径通幽之处。
鬼子就是在这花园里设计了种种的埋伏,让人不知道到底埋伏了多少兵力。也无法防范。
地形图在屋子里传了一遍又一遍,连白生都看了两遍,一时没有人作声。杨看看众人,见南为仁高峻平都悄悄摇摇头,示意没有什么好办法。要是在自己的时空里,还可以动用卫星手段,侦察到一些基本情况,甚至可以用热影技术,侦察出鬼子的防守部位。现在什么都没有,要是硬闯的话,恐怕不要说九死一生了,就是百分百的死。
杨看看陈志浩,看他如何表示,陈志浩更是没有什么办法,傻愣愣地坐着,一时呆滞无语了。
“杨队长,老夫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白重天看着地形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