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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池和郎懿在回客栈前,找了澡堂子认认真真地洗了个痛快。特别是咸池,把自己搓得比油焖大虾还红,生怕身上留下什么不好的味道。他不时拿眼角偷瞄郎懿,照天姚的形容那家伙应该是个淘气难缠角色,可这一天相处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成长的代价?
他的身材怎么那么好,他的脸型怎么那么正,他的长发怎么那么柔顺,他的眼神怎么那么深邃,他的气质怎么那么冷峻?咸池看得有点出神,在头脑中扳住他的肩死命摇晃问了无数遍为什么啊为什么?!苍天为什么要让自己见到他呢?真是孽障啊。
咸池别过头,不忍再看,他怕再看下会出事。是的,一定会出事,那家伙长得太完美了,正是他欣赏的类型,他真的很想挑点毛病出来,然而竟连一小米米的缺陷都找不到咸池低下头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不得不承认,一种不好的欲望正在身体内沸腾。真想真想抓花那家伙的脸啊。
郎懿从进池子开始就没说过话,整张脸就跟被冰冻过似的。其实他不说,咸池也猜的到。“别责怪自己了,你救他是为他好,你不告诉他自己是妖精也是理所应当。”咸池拍拍郎懿的肩膀“就算夏清和这次不死,再过三十年四十年终归是要死的,他陪不了你一辈子。”
热气氤氲,郎懿的身体却在不住地颤抖。三十年四十年,对他和咸池来说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也许是一盘棋,也许是一壶茶。记得在临别时自己对夏清和说,要他一辈子快快乐乐,他答应了。青衫白马的背影依稀还是刚刚的事情,是啊,他答应自己了,他骑在马上,在山下与自己道别,保证一辈子都会快快乐乐,可谁想到他的一辈子竟如此短暂。
曾经他是一头孤狼,在山野间奔跑,对着月亮嚎叫,只要填饱肚子就没有烦恼。一天,他顺着小路到了一座荒山,在这认识了爱作弄其它动物白猫和心地善良的山鸡,他们采日月之灵气有了人形,可本质上还不是人。他们没有人的感情,也就没有人的快乐与烦恼,依旧过着形同走兽的日子。后来,直到小狐狸被天姚仙君带走,他们才明白原来想念是这种滋味那天他一次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咸咸的,不好吃。
之后过了几年,踏龙山下越来越不太平,经常有好多好多人在这打架。人是种凶猛的动物,连打架都和一般的动物不同,是要往死里打的,所以踏龙山下的河水总会被人类的鲜血染红。妖精们渐渐知道了一个词——“国家”它们所处的国家叫作“秦”这里的皇帝也以“秦”为姓。所谓国家大约就等同于动物的地盘,但又不是撒泡尿留下气味那么简单,好像是个挺麻烦的问题,否则人类也不会整天打仗。为了不让战火烧到山上,年纪大法术强的几只妖怪合力施展障眼法,把人类挡在了山下。
就这样又几年过去了,郎懿记住了一个人。他身披铁甲,手提长枪,胯下骑着一匹白马,两军对战时无不身先士卒,是个勇敢的将军。郎懿喜欢看他策马扬鞭,喜欢看他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喜欢看他乘胜而归,却从未发现自己的眼神中除了戏谑、冷酷、欣赏外还多了别的感情。
没转到第二年,那个威风的将军又来了,只是军队再不像往日精良。那一天的仗打得很惨,连妖精们都不忍心多看。几天后郎懿从山下背来了一个血人,虽然妖精们没见过这个人的脸,但对他的铠甲都再熟悉不过。郎懿是狼,一匹孤独的狼是不愿意承认别人优秀的,而对这个人他一直赞誉有加,于是众妖精一致同意破例将这个勇敢的人留下。
在郎懿的精心照料下,这个人保住了性命,昏迷时一直喃喃自语“辛月,我对不起你”等他醒过来,郎懿问的第一句话是“辛月是谁?”这个人回答“我娘子。”郎懿若有所失地点点头,又温和地说道“等你们有了孩子,让他认我做干爹好了。”这个人笑着应了,并告诉郎懿“我叫夏清和。”
夏清和并不知道每天与自己相处的都是些妖怪,只以为是不堪战火摧残才躲进山里的普通百姓,所以总会力所能及地帮着做些轻活。看到夏清和与大家相处融洽,郎懿不由地想要把他留下,可转念记起他对妻子的愧疚之词,终没有硬下心肠。他一定很爱自己的妻子吧,否则也不会在濒死之际还惦念着她。不久,夏清和伤愈离开,临别时郎懿要他答应自己,要一生幸福。却不想从此生死相隔。
以前郎懿很希望做人,如果现在就是做人,那真是太痛苦了。
“我曾想过用哄的、用骗的、用逼的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他留下来,可我舍不得。”郎懿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把他带上山,或是不放他走,兴许他就不会死。”
咸池心头一软,自己何尝没想过用哄的、用骗的、用逼的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那个人,但又狠不下心。“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咸池垂下头,也偷偷掉了几滴眼泪,他是不是应该再对天姚狠一些呢?真是舍不得啊。
这一夜除了城外的守卫,谁也没有睡好。
第二天清早,整个京城炸了锅,夏将军夫妇的尸首不见了,再加上前一天的异象,大家都说是天上的神仙看不下去,显灵了。皇帝似乎也怕了,非但没追究此事,还请了高僧到宫里超度亡魂。
“哼,他以为这样死人就能原谅他吗?”郎懿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要真觉得自己对不起清和夫妻,怎么不亲自下去道歉?”
“急什么,到时候他自己不去,也会有人主动帮忙送他下去。不是吗?”
郎懿揉揉红肿未消的双眼,问道“你说的那个‘紫微破军’到底是谁?”
咸池摇摇头“我只是个杂曜邪星,这种国家兴亡的大事本轮不到我管,更何况这个人现在恐怕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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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世袭镇国侯也是当今驸马爷那皱了一天的眉毛终于舒展开了。“是个少爷!”报喜的丫头在门外喊道。
驸马爷精通紫微斗数,他兴冲冲地掐指一算,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厮忙问缘故,驸马爷叹了口气“红鸾天喜,只怕呈不了我这镇国侯的位子。”
家人纷纷说老爷过于严厉,小少爷能有个好姻缘也是福气。驸马爷苦笑着点点头,至于真正的理由,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