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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呵呵一笑,将那包袱打开:“这些东西我都是带来了的,只要贵号的手工罢了!”
那白胖掌柜一见到如许众多的黄金珍珠,立刻面色煞白,呼吸为之一窒,良久才慌慌张张的掩上了房门:“如此的衣物小人做不得主,尊客稍候,我便去请家父家母出来定夺。”
等那白胖的掌柜离去,刘十三嘿嘿一笑:“这掌柜的乃是巧手天衣之子,手艺差了不少。听说那巧手天衣才是这里的当家的,却从不面见旁人,只是一门心思的钻研缝纫技巧,也没有人见过那巧手天衣到底长的甚么模样哩。”
李二笑道:“如此便是对的哩,,这掌柜的白白胖胖,一脸和气,是个做掌柜的材料,裁布缝衣的细致伙计最是需要用苦功夫。这掌柜的每日里迎来送往自然不及那专心致志之人。”
时辰不大,便见那白胖掌柜引了一老翁一老妇进来。
那掌柜恭恭敬敬的说道:“二位尊客,这便是家父家母的,若说裁缝手艺不敢自言是天下无双,却也是京师第一的,人称巧手天衣。已十几年不见外客的”
“咱家是手艺人,吃的便是这口饭食,我儿终究是不能做到心无旁骛的。”那老翁穿一领黄乎乎的葛布筒子袍,脚上是半新半旧的软底子鞋。面似红铜,须如白练,气色极佳,两道寿眉低垂堪堪的遮住眼睛,叹息一声说道:“我儿还不是个好手艺人哩。”
“我儿心里功利装的多了,哎”那老妇雪鬓蓬松,缠方白色的攒丝帕子,面上皱纹纵横,便如十月残菊,又似百年松皮,一张口就发现牙齿稀疏的不剩几枚:“我儿裁衣之计虽不甚入的人眼。终究是家传的手艺,寻常些的衣物也是难他不住,不知尊客要作何等地衣衫,竟然让小儿如此的惶恐,请尊客将那草图于我夫妇一观如何?”
李二将那演出服的草图递交于老妇,老妇一见之下,双目顿时睁开。仔仔细细的看的再看一遍,叹息一声:“好个飞天佛衣,果然是大胜那霓裳羽衣的。”
“飞天佛衣!”那老翁闻得这四字,顿时一扫方才昏昏欲睡的模样,眼睛睁地溜圆:“我来看看”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老翁长出一口气,慢慢的坐下,若有所思的说道:“天宝年间咱家祖上曾制那霓裳羽衣,虽是极其的飘逸潇洒。却是刻意的追求高雅,终究算不得极品。后唐时战乱,只留下霓裳羽衣地草图”
那白胖的掌柜姜茶的问道:“不是说霓裳羽衣已是极致的么?”
老翁神色黯然的说道:“早年却是如此认为。五十年前我那兄长观西域飞天之图,曾言飞天佛衣远胜霓裳羽衣,却为我父所不容,逐出了家门客死他乡。我那兄长绘制地佛衣图也是失不得传矣,想不到今日还能见到这飞天佛衣,兄长所言果是正确,兄长之见识远胜于我恁!”
老妇道:“霓裳羽衣虽是极繁,却不及这佛衣的精炼。这才是真正的天衣”
“二位如何知道这是佛衣?”
老翁正色道:“此衣极尽奢华,披珠嵌金,无论是多么豪富之家,不管是如何高贵之女终究是衬托不了这衣衫地境界。又是裸臂露脐,自然是那西域佛女的衣衫模样。而此衣却是去了那佛女周身的飘带丝绦,想是为了动转灵活。以我来看,此衣乃是专为佛舞而制,尊客说是也不是?”
李二不得不佩服两位老人的眼光,不仅看出这是佛女飞天的衣裳,而且一语道破其用途:“二位真不愧是巧手天衣,所言无虚,正是如此。”
“若得缝制出这佛女飞天的衣裳,也不愧我老婆子天衣的名号。这佛衣裁出不难,却难的是考虑那金玉地镶嵌,老头子,这便是到了考校你巧手功夫的时候哩。”
原来那老翁号称巧手,老妇号称天衣,夫妇二人合称巧手天衣,不过已十几年不见世人,外人还以为巧手天衣是一人。李二问道:“这佛衣当用何种颜色为基?”
“金黄!”巧手天衣二人不约而同的说道。
“果然是高人,和我设想的真是一般无二。”李二大赞,也只有那金黄之色才能衬那天舞。
老翁一面思索一面描绘那飞天佛衣的模样:“以金黄为底,以金箔为亮黄,大灯笼裤为白纱料子,以示天仙飞云之意”
李二和巧手天衣商讨了足足地三个时辰,这才把佛女天衣的详细模样定了下来。
“不知这二十一套佛衣需要花费几许?”
巧手天衣稍一思虑:“此等地佛衣花费弥多,不过公子已然备妥了珍珠,也不必再购,除采买金丝金箔之外,也就水晶磨片花些银钱,再有就是那玉指套也要包裹金箔,算来七八百两黄金足够。”
“包含手工费用的么?”
巧手老翁笑道:“此衣只要作成一套,便算是全都成的,关键是要在那第一套上用些心血,旁的就好说了。能成此佛衣亦算是我巧蚨祥开店依赖的最高成就,也是全了我夫妇的心愿,本该是为公子勉强那手工银钱的。奈何祖上有规矩,我家指望这手艺吃饭,手工费用还是要收取的”
“自然是当如此,凭手艺吃饭天经地义,便请老人家开个价码出来的吧。”
那老翁微微一笑,竖起左手食指。
“一千贯?”刘十三跳了起来:“你们巧蚨祥也忒黑心了的”
老翁摇头笑道:“不是千贯,只收公子大钱一枚!另请公子将那佛衣草图留在我巧蚨祥,以为后世子孙学习瞻仰。”
李二知道那一文钱的手工费不过是为了不违反巧蚨祥祖上定下的规矩而已,象征性的收费罢了。深为巧手天衣的职业道德所感动:“多谢老人家,那草图便留在巧蚨祥的,等那佛衣缝制完成之时,老人家可在衣角处留下巧蚨祥的字号”
老翁老妇深知在衣上留字的重要意义,感慨的说道:“多谢公子了,这佛衣只要制成一套旁的也就快了,我夫妇二人合力,两旬可成。”
李二想想说道:“能不能再快些?”
“至少也要半月,再也快不得了。”
“也好,就半月。”
闲话少叙,话说李二和巧手天衣商量妥当,又于那白胖掌柜交割了文书,留下足够的珍珠和八百两黄金这才离去。
接下来的这几日甚是清闲,每日里吃饱睡足李二便是去看那天舞,真个是惬意舒坦。话说
这一日李二酒足饭饱,正要出门,忽听得后院一声凄凉惨叫,分明就是喜儿的声音!
李二大惊,也不知道喜儿有了什么变故,呼喊的如此凄厉,拔腿就往后院跑。
但见春娘正帮喜儿死死的捂住右手,鲜血尤字从春娘的手缝中渗出,喜儿疼的双脚直跳,呲牙咧嘴的叫骂不休:“好你个扁毛畜生,敢啄我,我我一会儿便把你煮来吃了”
李二也顾不得许多,慌忙找个白布条子,要给喜儿包扎起来,但见喜儿右手手背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已是血肉模糊。
草草的包扎完毕:“伤的不轻哩,春娘赶紧叫人找个郎中来,再给喜儿妹子敷些金创药才是”
春娘急急的去了,李二嗔怪道:“喜儿怎弄成这般模样?”
喜儿小嘴一撇,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转儿,便要哭出声来:“还不是那扁毛畜生的么,我摸它几下,就啄我一口,啄的我手都流了许多的血。“
李二这才明白喜儿是抚摸那海东青,反而为海冬青啄伤。那海东青可是天下最为凶悍的猛禽,莫说野兔黄羊,便是天鹅老鹰也能擒拿的住,怎能如那鹦鹉云雀一般的鸟儿那般接受生人的抚摸?
“真是不知好歹人的东西,我找个大棒子,把那四个畜生统统打杀,晚上咱家煮鸟肉吃的哩,这扁毛畜生又肥又大,定然能煮一大锅子,兔肉牛肉我都吃过,鸟肉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今晚便要尝尝的”看喜儿浑不记手痛的抄了根木头棒子便恨恨的上前打鸟,几棒子下去却不曾打到。那四架海东青虽然以短绳拴在木架子上,动作却是异常的灵活,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上下腾挪,喜儿只是击打不到。
喜儿愈发的恼火,轮圆了棒子,恨恨的说道:“啄我一口,我便吃了你这扁毛畜生!”
方欲再次击打,李二急急的拦住:“我的喜儿,好妹子,这东西可打不得哩!”
“怎就打不得?”
“喜儿知道这是甚么鸟儿的么?这可是海东青,不是寻常的那些肥鸭笨鹅!”
喜儿忿忿的说道:“我管它甚么青甚么红的,啄我便要打它。”
喜儿气冲冲的挣脱李二要再打,李二急忙说道:“这一只鸟儿便值一千多贯钱的哩!”
挥舞到半空的棒子登时就停了下来,喜儿惊奇的问李二:“哥哥说这扁毛畜生值多少钱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