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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那几个男人脸上那肆意的笑容,余嘉眼底的目光渐渐绝望起来,她脑子一片嗡嗡作响,想叫叫不出,想动却又丝毫使不上力气。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不堪回想,却记忆犹新的种种画面。
凶神恶煞的高大男人,以及披头散发的冷漠女人,轮流对着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拳打脚踢和肆意辱骂。
“碗不会洗,地扫不干净,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抽屉里的钱是不是你拿了?你这小贱人,我们好心花钱养你,给你吃给你穿,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哭,哭什么哭,你再哭,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先是耳光,后来则是戒尺,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可男人和女人的叫骂声也越来越多。
忽然眼前出现一道很大火光,那熊熊烈火烧掉了很多东西,男人的呼救声,女人的尖叫声,以及夹杂着各种东西燃烧的滋滋声,黑烟越来越浓,呼吸也越来越重。
余嘉两眼一黑,整个人瘫了下去。
那四个原本还调笑着的男人见状顿觉有些傻眼,面面相觑。
靠,什么情况?这女人这就吓晕过去了?他们还只是小牛初刀,没发挥完呢。
其中一个男人蹲下去拍了拍她的脸,见她似乎真的晕了过去,朝其余三个人使了个眼色,他则往街角处一个地方走了过去……
余嘉做了很多梦,梦里有阴暗的房间,有面目模糊却不断大声嚷嚷的男女,有青山绿水,有很多小朋友,还有一个长得很好看声音很好听的小男孩。小男孩带她去放风筝,去河边捉鱼,给她藏了很多很多好吃的。
不过可惜,她怎么也看不清楚那小男孩的长相,只知道他很白净,眼睛很大,好看的像个洋娃娃。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不要一个人……”余嘉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眼睛虽然闭着,神色却很是慌乱。
她醒来的那一刻,情绪还处于激动状态,像是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一般,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呆滞,面色惨白。
卫生间门开了,伴随着蒸腾上升的热气,披着浴袍的简易延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深不见底的眼眸晕染了一层雾气,冷峻的面孔也因为脸上的热气未散去而残留着些许红晕。清晰可见的锁骨线条极其优美的消失在V形布料中,像是名师手底下用墨笔勾勒出的细长山峦。高大笔挺的英姿仿若一个不断往四周散发着荷尔蒙的发射器,只要在发射范围内,无人能够幸免。
“你终于醒了。”没有起伏和丝毫温度的声音透着疏离冷漠而又禁欲的气息。
余嘉在看见简易延的时候,空洞的眼神终于染了一抹颜色,只是面色依旧苍白,她没有再简易延身上多做停留,很快的移开视线,扫了一眼四周陌生的坏境。
看装饰明显是酒店房间,墙上的壁纸和家具的摆放以及风格都很熟悉。
“我……怎么在你的房间。”
简易延拿着干毛巾动作利落的擦着湿漉的头发,语气生冷依旧,“昨天晚上我看有几个混混围着你,当时你躺在地上晕过去了,顺便把你捡了回来。”
捡……说的跟她是小猫小狗一样。
余嘉这才想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发现完好无缺后暗松了口气,她拉开被子起身,没有马上下床,而是坐在床边。目光寻找着拖鞋,没有瞧见后,只好把脚悬空。
昨晚的事情,她当然记得,不过那种程度对于小时候那些隐隐约约的可怕记忆,并不算什么,所以现在还算淡定,只是心里,略有些余悸。
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自己现在还不知道会如何。
“谢谢,谢谢你再一次救了我。”
简易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擦干头发后,他走到桌边,打开电脑似在工作。
余嘉低着头盯着地面看了一会,终是下定决心,光着脚下床。
坐在桌边的简易延侧目看了她略显局促的背影一眼,“明天我会离开这里,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一程。”
经过昨晚的事情,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只是这小镇上车不是很好搭。她身上伤虽都是外伤,伤口也不深,但还未痊愈行动也是不便,所以还在犹豫中。
现在听见简易延话,余嘉停住脚步,迟疑的开口,“不知道顺不顺路。”
她回去的地方就是在浠水市的省城,只不过浠水市处于省城的边缘,开车的话需要七八个小时。这里没有通火车和高铁,只能坐客车或自己开车,而小镇上并没有直接到省城的客车,要回去还得先从青穗镇坐到浠水市,再从浠水市转车到省城,比较麻烦。
“你回哪。”
“宜西,你呢?”
简易延语气淡淡,“看来你运气不错,我正好也要回宜西。”
余嘉“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走到门口,她穿上鞋子拿了挂在门后墙上的随身斜跨的小包,转身看向不远处那个浑身上下透着冷漠气息的男子,“我叫余嘉。”
说完后见人家没有回答,她自嘲的笑了笑,拿好自己的东西后开门出去。
回房后她洗了个澡,在伤口处涂了药水,接着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弄完这些,她坐在床边有些发愣,然后暗暗懊恼,刚才怎么没问他明天什么时候出发,要是一大清早就走自己起来晚了岂不是很尴尬。
惆怅片刻后,她也没再多想,原本想给男友叶函打电话告诉自己明天回去的事,但一想到他现在应该在上班就作罢。
还是先回去休养几天等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再说吧,反正这种外伤结疤结的也快,应该过几天走路就没问题了,到时候用衣服遮起来,也看不出来什么。
弄完这一切天也渐渐暗了下来,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不免浮现很多问题。
那个奇怪的男人,是不是这个小镇上的人呢?来这里是做什么?为什么会有墓碑在山上,这样祭奠也不方便吧,他当时是在祭奠那墓碑里死去的人吗?
哎,关自己什么事,人家都不肯告诉自己名字,也不稀罕自己的报答,想那么多干什么。
第二天她怕简易延一早就出发,起的很早,结果等了一早上也没等到人来叫她,中午她终于坐不住了,出门去敲简易延的房门,不过里面没人。
不会是丢下自己走了吧?好吧,估计人家昨天也只是那么随口的一说,自己还当真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门口响起两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她连忙起身去开门,是个陌生男人,不过她有印象,是跟在隔壁那个奇怪男人身边的人。
“延哥要我过来帮你搬东西。”
延哥?是指的他吗?
“那我们是现在就走?”
涂磊点头,“延哥已经在底下车里等着。”
余嘉“哦”了一声,侧开身子让涂磊进了屋。她一个行李箱和一包画具,行李箱里面的东西不多,画具里画板和金属画架加起来还比行李箱要重一些,她刚从地上背过画袋,涂磊接了过去,随口说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跑到这里来写生?”
青穗镇并不出名,路也不好走,就算是艺术学生的学生,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写生。
余嘉不知道想起什么,神色黯然的苦笑一声,“随便走走。”
涂磊深深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多问,背着画袋推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酒店门口,不大宽的停车场里,一辆黑色大奔尤为夺目。
涂磊把她的东西放好后,见她站在车边没有上去,问道,“怎么不上车?”
余嘉透过打开的半截车窗,看见了坐在后座位上正低头看着报纸的简易延。
她犹豫片刻,还是拉开车门。
“谢谢。”
简易延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报纸,低沉撩人的声音在车里缓缓响起,“你是不是每见我一次都要说那两个字,嗯?”
他的语气总是没有任何感情,透着疏远的冷漠,余嘉也听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只好自觉闭了嘴,不再多说。
车开后,简易延收了报纸,背靠在座椅上,似在闭目眼神。
余嘉撑着头,歪着脑袋看着窗外倒退模糊的景色。
车内安静极了,时间仿若在指缝间静止,她忽然感觉窗外的那些景色是那样的熟悉,好像很多年前,也有这样的一幕。
不过那个时候好像是下雨天,地上满是稀泥和坑洼,远没有这样干净和平坦。
车后,有个小男孩脏兮兮的冒着雨在奔跑。
余嘉心里像是忽然被针扎过一样,丝丝疼痛蔓延开来,那些模糊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连不起来。她多想知道自己小时候在这青穗镇,到底发生过什么,那个总看不清模样的小男孩,跟她是什么关系,现在又在哪里……
想的多了,她心口愈发觉得难受起来。
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跟小时候被收养的人家虐待的记忆一样,都痛苦的让她选择性遗忘,不愿被回想起来吧。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又松,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她现在很好。
中途经过加油站,简易延忽然开口,“需要上厕所吗。”
“不用,谢……”说到一半,想起他刚才的话,只好硬生生把后面那快要脱口而出的字给咽了下去。
“还有三个小时才到,这一路不会再停。”
“嗯。”
简易延只是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吩咐涂磊继续开。
晚上八点终于到了省城,在车里坐了七个小时,余嘉整个人都晕沉沉的。
车在市里加了油后,简易延给她递过去一瓶水,“你住哪,我送你。”
依旧再生冷不过的语气。
余嘉接过水,摇头,“算了不用麻烦,这个点市里到处都在堵,把我丢在这里就好,我自己打车。”
“那就,后会有期……”
余嘉没有注意到,简易延说这句话的时候,清冷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