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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乘舟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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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都峰,南山,茅屋,屋里有一老两少。

    两少,一男一女。

    茅屋的东面,有一扇窗子。

    木窗户上,挂着一对风铃。

    风铃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叮铃铃,叮铃铃”的响声。

    老人站在窗边凝望着蔚明的天空…微风敲打出,古朴银铃的清脆。

    可能是因为年迈而沙哑的喉咙,沉声道:“尊儿,你出生已经五百四十九年,还有一年,你便满十岁,准备出谷吧。”

    荒尊答道:“是,阿公。”

    “芙蕖,你先陪我去一趟小北林,我记得那里有一颗,九千年的龙鳞槐,适合制作木舟的主体。”

    荒尊说完,无极挥了挥手,芙蕖便带着荒尊飞往小北林了。

    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小北林深处的断钺山旁边,离断钺山不远处,有一颗血红的参天巨树,这便是荒尊要找的千年龙鳞树。

    如今,荒尊的肉体已经恢复了九成,虽然无法运用神曦、战技,但是他曾经能够正面硬抗九级顶尖妖兽九幽炎虎的肉体,也不是草芥堆成的。

    荒尊体内仍然残留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伤,但如今的荒尊,肉搏一头一级妖兽还是不成问题的。

    芙蕖将荒尊送到龙鳞槐旁边后,便到四周闲逛去了。

    ……

    ……

    ……

    荒尊从背后抽出一把冷青色的玄铁斧。这颗九千年的龙鳞槐,十分粗大,荒尊双手紧紧的握住玄铁战斧的火犀牛角为主体的长柄。深吸了一口气,两脚开立,一斧一斧朝着那粗壮的不像话的龙鳞槐砍下去。

    荒尊力大无穷,但是每一次也只能砍进去三寸不到,每一斧的位置都十分精准,毫厘不差,荒尊就这样围着龙鳞魁一斧一斧的砍,不一会荒尊全身已经汗如水洗,但是荒尊没有一丝停歇的趋势,每一斧的落力处,依旧十分精准,每一斧的力道,依然是那么的刚猛……一斧接着一斧,有条不絮的砍下去。

    差不多过了两个半小时,荒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汗流浃背的荒尊,将玄铁斧插在脚下黑色的泥土中,然后右手把绑在腰间的那块白色麻丝长布,解开,折起,拧干,展开,再折起抹去身上残留的汗渍。

    抹干身上汗渍的荒尊,小跑到右边不远处的一块卧虎形状的殷虹大石块上,捡起那件银白貂裘,他拧着衣领来回抖了抖,然后左手拧起衣领,右手插入右边衣袖,接着右手拧起衣边,左手折到身后,插入左袖…然后左右衣边,里外迭收,腰带自前往后裹紧,系带缠了一个鸳鸯结,两手拍了拍上身,抖了抖下身。

    最后荒尊转过身,喊了声:“芙蕖。”

    绿影一闪,

    转眼之间,

    再闪绿影。

    芙蕖将这颗龙鳞槐树送到三角沙洲后,便带着荒尊,在虚谷内搜集其它制船的材料。一十七天后,制船的材料全部收集到三角洲上了。荒尊开始制作一艘名为蓬莱的巨型木舟。船帆以三头八级猛犸巨象的兽皮为主体编制而成。蓬莱上的三面船帆分别由荒尊、无极、芙蕖三人编制,分别是船首帆、擎天帆【主帆】、船尾帆。

    龙骨是在船体的基底中央连接船首柱、擎天柱和船尾柱的一个纵向构件,顾名思义,实乃重中之重。蓬莱木舟的龙骨是天都峰北山上一颗千年铁木制成。旁龙骨是在龙骨两侧的纵向构件,八十一根旁龙骨是由普渡峰之上,那七颗七德松制成,韧性极佳。三百六十一根肋骨和一百零八条龙筋一起形成网状结构,固定船侧板,增大蓬莱船体的结构强度。整座蓬莱的甲板都是由龙鳞槐木制成的,船体外壳亦是如此,因此蓬莱木舟通体血红,极为耀眼。

    前后历时五个月又二十八天的巨型木舟蓬莱,于今日竣工完成。蓬莱木舟制成后被无极带往荒冢。

    无极三人从荒冢出发,时值腊月寒天,朔风凛凛,偌大的蓬莱上面,仅有三道身影,无极独立舟头,荒尊、芙蕖相依其后,位列左右。

    从荒冢通往无极之境的唯一一条通道,是一条峡谷。峡谷林木茂密,崖下水深,鹅毛不起,山壁瀑流湍急。

    风起天阑,自北而南,蓬莱顺流而出,越往深处,两岸山势越险,到最后只剩一种鬼斧神工的线条,九天之上的蔚明光色,时隐时现。

    大多数的压抑过后,则气蒸云梦,波撼乾坤。蓬莱转过九曲十八弯,豁然开朗,三人眼前,一望无际,水天一线,这便是虚谷之中最大水域,也是唯一的海域——沧海!

    浩瀚的沧海如同神圣的天空一般,无边无际。蓬莱木舟此时成了名副其实的沧海一粟。猩红木舟身后的千山雄峰一点一点消逝,眼前烟水淼淼,恍若天宇。

    漂浮在汪洋之中,仿佛拉住了时间的流逝。荒尊周身一次次被咸涩的海浪浇透,又一次次被湿腥的海风吹干,他嘴中的咸苦,说不出口,不舍别离。

    一行三影,出谷之路虽然不为坎坷,却是苦涩异常…不知道过了多久,破晓之前,云霄雨散,天架七彩,蔚蓝的海面之上初日宏升。

    如此盛景,令荒尊的苦涩退之殆尽。清新的暖风,也终于撬开了芙蕖的嘴唇。芙蕖向荒尊问道:“舟与船,有何区别?”

    荒尊答道:“小孩和大人的区别。”

    芙蕖道:“那就是大小之别咯。”

    荒尊没有再答。

    ……

    ……

    ……

    冷月芊芊,掠过芙蕖芊芊发尖。

    荒尊问道:“阿公,还有多久就能到外面的世界了。”

    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此刻对于内心深处的渴望,他不想再压制。虽然知道外面的世界更加完整的同时,也更为丑陋。但是任何一个人,对于一个全新的世界,内心总会有一股汹涌的渴望。

    无极回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荒尊嗯了一声。芙蕖面露疑惑,拉了拉荒尊的衣角,小声地朝他问道:“什么意思啊?”

    “《圣谕千言》当中的一句话。”

    芙蕖点了点头,眨了眨很灵很漂亮的眼睛,看着荒尊又问道:“你听懂了吗?”

    “不懂。”

    “但,可以装懂,有些时候。”

    闻言,芙蕖赏了一个很美的大白眼,给一眼认真的荒尊。

    ……

    ……

    ……

    黑暗在黎明中再次衰落,来到甲板上的芙蕖,美美的伸了一个大懒腰,不知不觉中他们似乎在昨夜星光灿烂时,穿过了沧海,来到一片新的天地。

    芙蕖朝前方走了几步,凝视远方。

    此刻的她,深深被眼前壮观的景色所震撼!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拂起芙蕖耳畔的几缕青丝,那双如同黑钻宝石一般的魂眼中,一片璀璨的光芒如同亿万颗精致的钻石铺展开来,在神圣的太阳光丝下熠熠生辉。她不禁的眯起了双眼,心中升起一个深林迷雾般的疑问:“这是什么地方?”似乎就在一瞬之间,她眼前哪一个如同精致的璀璨钻石铺成的起起伏伏的闪光物体,清晰了。

    湖,是一个很美的湖。

    不知何时,荒尊也来到了她的身边,两人极目远眺,南面再现崇山峻岭,一个大湖从那巍峨的雄峰肩膀腰间流过,东西延展数千里,水面极为宽阔。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嘛?”芙蕖带着向往的悸动问道。

    “不是,现在我们还在虚谷。”

    ……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从来没听说过。”

    湖面起了一层层波澜,十分壮观。起伏的波浪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芙蕖仿佛感受到眼下,这一片神奇而美丽的湖泊正在呼吸。她仿佛是有生命的,零零碎碎的波澜声下,木舟上显得安静,四周寂静得甚至有点离奇。

    芙蕖看着远处狭长得湖滨,对荒尊问道:“你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多少?”

    荒尊答道:“十万大荒,人妖两族东西相望,古老灵族踪迹神秘又罕见,魔族退守北荒,中央荒山一带始终混乱不堪。我们这次出去的落脚点,应该是南荒峄山。峄山是南荒的一块偏远之地,典籍上记载,那里有一个同名的峄山部落,是一个十分古老的部落,只是不知道如今香火是否断绝。南荒是我们人族最早发源地之一,相传人族最初的数位领袖便是出自此处,如今此地龙蛇混杂极为混乱,也有一些颇为神秘之地。”

    芙蕖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却又让人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明月像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处子,不时扯起一片薄云遮住脸庞……殷红耀眼的蓬莱行驶在美丽的水面上。

    荒尊一个人坐在甲板上,看着眼前风平浪静的湖面,一股混乱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涌出,如海底汹涌澎湃的暗流一般,似乎是面对未知的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极来到荒尊身前说道:“快到了。”

    荒尊站起身,点了点头。

    无极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和他差不多高的孩子,布满岁月痕迹的双眼,似乎有着一阵阵如同湖面波澜一般的光芒在闪动……

    “你在木舟上静心安神,芙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阿公要离开一会。”

    荒尊看着,这位和自己在虚谷里面相依为伴了五百多年的老人……就这样看着,一时之间,他竟然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无极,最后摸了摸他的小光头,这颗白花花光溜溜的光头……不再言语,也不再等待,那一袭同样显得苍老的灰色衣衫,猛然光芒一闪。

    无极消失眼前,荒尊三尺身前。

    已成枣红的木舟在宽阔的湖面上,缓缓前行。在无极离开,大概有一顿饭的时间后,芙蕖发现枣红木舟边的湖水开始变色了,变成了白色,一种九天云雪缥缈般的白,没过多久,又变成了一种山巅圣莲高贵般的白,最后成了一种圣洁少女般的白,白得令木舟上的一男一女都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把……

    忽然,木舟在微波中轻轻的摇晃,湖面平静无风,回过神来的一男一女,相视一笑,只是,笑容不像笑容。

    “阿公,离开啦。”

    “嗯,去见很多年没有见的朋友。”

    一男一女,一问一答,绚烂的光线下,美丽的湖泊中,精致的木舟上,此时此景,本该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波澜突起,木舟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型旋涡,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拳头一样狠狠地塞进荒尊的耳朵。

    木舟顺着涡流而下,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当木舟进入旋涡底部的那一刻,旋涡极速收缩,最后缩成一个‘奇点’。

    白光一闪,旋涡消失。

    一望无垠的水面上,风平浪静。

    玄甲年过,乘舟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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