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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央的告示栏旁,围了一大群百姓,众人全聚精凝神地围在一起,讨论刚公布的大事。
认识字的人将他们看见的内容念给一旁不认字的人群听,而众人仍嫌不够精彩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交换着打听到的消息。
“小狈子,我告诉你哦,听说是有人上京城告御状才揭露此事的。”披着一条毛巾的店小二是城里的包打听,他把在客栈中收集来的消息当成宝似的献了出来,这可是第一手资料呢!
“真的,你怎么知道?”群聚的众人异口同声问,好奇尽币脸上。
“喝!你们也不打听一下,我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万事通!”挺起胸膛,店小二颇自负地以拳头捶了捶胸,骄傲的模样引来众人嘘声,但他不以为忤地凑近头,以颇神秘的语气继续说:“你们想知道是谁上京城告的御状吗?”
“是谁?”卖豆浆的王大婶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驱使,丢下了叫她来一碗豆浆的顾客往人群中挤了过去,只见她占肥硕之便,突破重重人墙,在俨然已成焦点的小二哥前面站定。
“王大婶,你遮住我的视线了!”一旁有人因王大婶的举动而抗议,只见人群争先恐后地挤着。
而店小二哥则跷着二郎腿坐在旁人端来的椅子上,志得意满得像是中了状元般的高兴。
“喂!敬老尊贤你懂不懂。”只见王大婶叉着腰,做出一副泼辣状转头斥喝着身后不满的小伙子“就算我遮住你又如何,反正大贵说的话你不也能听个清楚明白吗?”
“好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听?”店小二哥因众人的注意力转向吵架的两人而心生不悦“再吵,我就不说
了!”
“好啦好啦!今天是咱们城里的大喜日,大家应该和和气气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有人出面当和事佬,把对峙的两人隔开。
“你方才说到哪儿了,好像是要告诉咱们告御状的人是谁。”
“嗯,听仔细哦——”店小二吊足众人胃口后,才在众人的期待下,慢条斯理地说了出来:“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侠土。”
“呃?侠士?”人群中有人露出怀疑的眼神,侠士?他何时认识这样一号人物.怎么不曾见他说出来,他不是最爱吹牛的吗?
“对啊!那位侠士的武功十分高强,能一口气纵上百丈山峰,还能像穿山甲一样适地哦!”“真的?那是他告诉你的吗?”
“废话,不是他说的,那我怎么会知道。”
“那侠士人呢?”
“呃,他刚刚才离开不然我还可以介绍大伙儿与他认识呢!”店小二装模作样地露出惋惜神色,心里则不满地嘀咕着质疑他的人。
其实,他哪认识什么武功高强的侠士,这消息自然是他家阿珠告诉他的,至于阿珠怎么知道呢?嘿!自然是阿珠的表姨妈的女儿的小泵的婆婆说的。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原来是她婆婆的小叙的儿子在宫中当差,从宫中传出来的秘闻。至于秘闻的真实性嘿嘿!这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是啊!好可惜,咱们应该好好谢谢那位侠土,不管怎么说,他的义行可是造福了咱们,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担心缴不出佃租而家破人亡了。”想起之前陈大婶的事件,众人皆心有戚戚焉。
“对了,听说皇上还派了位颇有清廉名声的官老爷来监管他的产业,咱们有福了。”
“唉!没想到那逍逼王真是人面兽心,原本哪我还以为他只是死爱钱和好色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比禽兽还不如,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命!”有人叹息着。
‘就是嘛!不只是风家一门七十余口人命,还有柳家庄一百多条无辜人命也全丧生在他的魔掌之下。”
“唉!真是罪孽,不过恶有恶报,恶人终于得到报应!他也前两天才嫁女儿呢,送嫁的队伍可热闹,长达百尺哩。”
“对啊,还有听说他即将在下个月中旬被处以死刑,可惜了,咱们不能亲眼目睹。”
专门告示来自京城讯息的公告栏旁,一群人仍津津有味地交换着彼此的想法,他们不停讨论着逍遥王施行义的恶行,并痛快地谴责着,也对这迟来的正义有说不出的喜悦。
“施行义!多行不义必自毙。”
人群中突然有人爆出这么一句,大伙儿全点头认同,并纷纷鼓掌来表示心中的兴奋。
暖暖的阳光,让泉州人民的心不再恐惧。
长风中,严是影仁立于家人的坟前,在她身后,厉重炎自始至终默默陪伴着。
爹、娘、姐姐晴儿终于替您们报仇了!眼泪滑落她的脸颊,她没有费力拭去,任由泪水静静地流着。
姨您与姨丈在天上之灵应可安息了,晴儿也替您们报仇了
爹、娘、姐姐晴儿无法手刃仇人,只好藉由正义来替咱们索回公道,您们不会怪晴儿的,对吗?
严是影想起家园变色的那一夜,娘临死之际,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她的安危,娘说——
晴儿答应娘一件事答应娘,晴儿会忘记往事,平安快乐的活下去
娘晴儿答应您
她记得十二岁的自己是怎样哭着答应了娘亲的要求,只为了能让娘亲安心走完最后一段路。
娘晴儿答应过您,晴儿也试着要抛开往事好好过日子的。
只是师父日日夜夜的提醒让晴儿想忘也忘不掉,往事像是一张有着咒语的大网,又密又紧地覆盖住晴儿,晴儿挣脱不掉啊!
娘晴儿好苦,晴儿的心好苦
宠着黑雾的星光,迷迷蒙蒙,泛着淡淡的美。
“谢谢你。”带着沐浴饼后的馨香让他拥在怀中,严是影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对他道出心中的感谢。
方才,自他的简单叙述中,她得知了令无极是如何在查缉施行义的罪行中得知柳家血案与自己的关联,他还让今无极潜入宫中亲自呈送证据,只因担心权大势大的施行义会在女儿容妃的帮助下轻易脱罪。果然,皇上得知后龙颜大怒,火速下了择期处死的旨意。虽不能亲眼见施行义人头落地,但血海深仇终是报了。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严是影在他的薄唇上烙下一吻,若不是他细心的察觉,只怕她永远也不会将施行义与小姨联想在一起。
厉重炎立即由被动转为主动地纠缠着她的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还有两人的喘息声。
“嫁给我!”抽出一点点缝隙,厉重炎再次问她。不过,不同于之前几次,这一次他在语气中加人更多的坚持,是一种不容拒绝的索求,仿佛她是他的,而他只是取回所有权而已。
怔在他的怀抱中,严是影轻轻地摇头拒绝。两人目光交缠,她看见了他眼中国自己的拒绝而一闪而过的伤心,她的心因此而疼痛着。
半晌,他缓缓将她拉进怀里,低声叹息着,幽逸的叹息在罗帐中不停回绕,让她深受震撼。
“为什么?”告诉我,让我明了你及你师父之间的点点滴滴,我只知道你始终是孤单的,但掩在孤单之下的还有深沉的恐惧,到底是谁造成你的恐惧?“给我一个你拒绝的理由。”
“我”严是影紧紧闭上眼,将自己埋在他颈项间,如平常的每一回一样,当她承受不起却又不能给予响应时,她只好选择逃避。
“告诉我你的恐惧。”他询问着,看着她封闭的神情,心中的无奈更重。
严是影摇摇头,再度埋回他的颈间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虽然知道他的心,但过去的包袱太过沉重,每一想起总会让她心里难受;她也想抛开过去,与他一起生活,可想了千百次,她仍是提不起勇气。
孤身一人就是她的命运吧!如师父所说的,自己已祸害了那么多人,连冒死救她的苏大叔都因将内力过给她而加速了毒液的蔓延。她一直在脑海中回想着那折磨自己的一幕。
如果当时她懂得藏好自己,让自己不暴露于危险中,苏大叔是否便不须将身上惟一的解毒丹给她,那么苏大叔便不会死了,而爹也不会死了。
灾星是没有资格得到幸福的这是师父七年来每次因回忆起苏大叔时所对她说的诅咒。
如果不是她,师父的人生该是幸福美满的吧!有好几个小娃娃在她身边围绕着,还有苏大叔的守护
低喘一声,她紧紧地攀住他,心中也有了决定。
再两天吧再两天就好两天的时间足够她这一生来回忆了。
她的菱唇覆上他,吻去他不放弃的询问。男性的身躯起初是僵硬的,终因受不了她的惑诱而投降,紧接着接掌一切.将她柔软的身子压在身下,
她被他的气味包围,些许的清草香与她的馨香融合在一起,在她的神魂中纠缠不去。
‘’是影,这代表你的同意吗?”他的指轻摩挲着她花瓣般的唇,不放心地索求承诺。
在他心里,她始终像抹捉摸不住的暗影,让他恐惧,给他担忧,烦恼着她是否会像影般随着黑暗消失。
在这些反复担忧的日子里,她早已深入他的骨髓,成为他的一切,随着血液在他的身体里面蔓延。没有人可以在失血的情况下存活,他也一样,少了她便像失了血般,纵使苟延残喘着也是一具没了生命力的木偶罢了。
“是影,你会嫁给我的,对不对?”
“是影”
“嗯!我会嫁给你。”于狂喜中,她昏眩地同意他,虽然只是暂时的安抚,但在灵魂深处,她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方才的许诺是她真心的渴盼。
在罗帐包围的空间里,有情的人一起谱出动人的乐章,如悠扬美丽的曲调,在彼此的心中留下完美的一段,软软的娇呼配合着男性的喘息,在他们的世界里回荡着。
激动的泪水自她眼角滑下,她知道,这一生她将永远不会忘记,他听见她同意时那双充满狂喜的眼睛
点点雪花飘洒在天地间,为天地换上一身雪白。树梢是银白的,绽放在香雪海中的雪梅也是银白的,就连曲栏外美丽的湖面也是一片冰白而晶莹的色泽。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拂去了落在身上的梅瓣,转瞬间寒风带过,又是一阵飘落的梅瓣,拂了又来,也拂了又满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给自己的两天时间已到,该是离去的时刻了!凝望远方的视线静止不动,只是偶尔间划过的一抹疼痛,是她心中最难以抛舍的挣扎。
这两天,在她的同意下,他欣喜若狂地张罗着一切,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迎娶进门。
是影啊是影,只有将你变成我的妻,我才能放心,因为你是那么飘忽不定,像随时会消失似的
昨天夜里,在缱绻到深处之际,他以又担心又紧张的口吻这么在她耳边呢哺着,让她感动得泪眼模糊,而只能无言地紧紧环住他。
移步跨过曲栏,拾起一朵绽放得正完美的落梅,美丽的梅瓣上点着淡淡粉红,就像他给自己的,是一份千古以来所有女子希冀却不一定能拥有的真心疼爱,她何其有幸拥有,合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却又何其不幸,在拥有的时候竟然必须强迫自己放手!
如果不曾品尝到爱情的滋味,那么,在被迫放手时便不至于这么痛吧?
明天!就是明天了
诚如师父所言,灾星是生来祸害爱她与她爱的人!既然如此,那天底下的不幸就由她一人来承担,这是上天对她的捉弄,没理由拖他一起承受,他已为她付出许多,已经够了!昨天,她才自令无极口中得知这么一个事实,顿时让她惊得愣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语。
小姐,请珍惜主爷对你的爱。
许是他发现了自己有离去的意图,他在长廊的转弯处拦下自己,以罕见的凝重语气这么告诉她。她不语,也不反驳,只是沉默地垂视地面,仿佛自己的冷淡触怒了他,他在转身离去前,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上天!他竟为了帮她而将自己的忠心卖给皇上!
他是那么狂妄不羁的人啊,怎么受得了那种屈居人下的滋味!
炽焰岛是个美丽的地方,在那儿,有他美好的家园及他熟悉的一切,可为了自己,他竟允诺皇上将以这里为家,以皇上的命令为依归。为了自己,他放弃了他原本拥有的一切,令无极说的,他是多么深爱自己的家园,但他为了自己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还以为以为施行义的获罪是老天爷还她的公道,原来这个公道竟是他以一生换来的!
她不是灾星是什么?
滴落的泪水化开了梅瓣上的雪花,呈现出粉润的色泽,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覆盖住霜雪的心被爱融化后,便是再也止不住的爱意渍堤。
再也收不回了从明天起,她的心从此失落在一个真心守护她的人身上,一旦付出后便再也收不回了。
蹲跪在雪地上,不在乎凉意冷透了她一身,她只是痴痴地盯着雪面上的暗影;在冬阳的映照下,雪地上的暗影是多么贴切而讽刺啊!
舞儿啊舞儿!严是影突然想起,那小小的、粉似的脸蛋儿总是固执地唤她影姐姐,直到小恋生气后,她才在公开场合叫她晴姐姐,可私底下仍是固执到底呢!
因为她说自己的影子比她的还明显,所以她坚持唤自己影姐姐,明显啊!莫非小舞儿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居然童言童语地一语成谶?
落雪纷飞的湖面,已起了氤氲雾气.明天啊这是她的选择,就算为此她将痛苦一生,但只要他是安好而自由的,她便无怨亦无悔。
倏地,她被带人一双温暖的臂弯中,趁来人未察觉前,她以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她知道,拥她人怀的,必是令她安心的他。只见他为她系紧了大麾的系带,然后手滑至她的腰侧,使劲一带,足跟接着旋起,顷刻间,两人已来到燃了火盆的温暖房间。
明天就要离开了,失去温暖怀抱的护持,人生将不再有意义,但她还是得离开。
只是她不舍,真的不舍
温暖的火盆融化了她一身寒气,直到冷颊泛出薄晕后,厉重炎才不再强迫地移走她嘴边的热茶。
“他们告诉我你在梅林中待了好半天?”
安心地将她拥人怀中,他抚弄着她生晕的雪颊,柔声地问,又仿佛知道她不会回答似的,笑着轻啄了她一下。
“真好,再过两天,你就是我的妻了。”
再两天?怎么这么快!严是影瞪大眸子看向他“再两天?”
“嗯,这也是我这两天忙得抽不出时间陪你的原因。”满足地以颊贴着她,像是看出她的挣扎,欢喜的眸显得有些黯淡“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是满心的欢喜与情愿,只是她不能。
“怎、怎么会呢?”咽回喉中的挣扎,严是影绽出笑脸向他,并在他的审视下露出一抹娇艳的笑意,让黯然留驻心底“我只是吓了一跳,所以所以”
再两天如果他知道自己在明天拂晓之际将自他的人生中彻底消失,他会不会恨自己呢?将脸蛋藏进他的胸膛之中,不愿让知她甚深的他看出端倪。
明天,当她离开之后,他将是自由的人,不须受之前的誓言束缚了吧?
“咱们婚后住哪儿?”扬起头,收回眼中蠢动的泪水,她轻声问。或许令无极是骗她的,或许他没有出卖自由以换取她的心愿,或许期待的眼神因此而明亮,或许、或许她可以抛开诅咒,为自己的幸福而奋斗。
“就住这儿,好吗?”没有察觉她的矛盾,但在回答之时厉重炎仍闪过深思的神情。
“为什么呢?我记得你曾提过,有一个美丽的岛屿名叫炽焰,那儿是你的家。”告诉我你会带我回那里,告诉我啊!焦急的手已紧紧攀住他的衣襟。
告诉我啊2
“这儿不好吗?”温柔的声音有了惊觉的探询,他以怀疑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
严是影察觉到了,她僵硬地笑了笑“不,不是的,只是我突然想看看你生长的地方。”她有些紧张地嗫嚅了下:“我想那儿一定很美。”
厉重炎微讶,随即沉着地审视她游移的目光。是影有心事,她是否发觉了什么,坚持婚后的住处并不像她一向无谓的性子。
“咱们婚后就住在炽焰岛,好吗?”期盼的声音再问,这一次,她以眼神定定地对向他,不容他逃避。
“这这里是咱们的家,是我为你购置的,所以”沉吟了一会儿,他才续道:“如果你真想看我自幼长大的炽焰岛,那等有空时,咱们再去看看吧!”
“长住不好吗?”求求你,在我想抛开心结与你相守时,求求你答应我。
“长住为什么?”
“这儿有太多的过去,所以”她找了个理由搪塞“咱们就住在那儿,再也不回来了!好吗?”当今皇上是个贪好女色、听谗言、不信忠臣的昏君,她不要他为这样的人交付忠心,那个昏君一定会逼迫他做一些伤害天理的事,届时,做与不做都将成为他的痛苦,如果爱她的代价是出卖自己的灵魂,那,她宁愿得到他的恨。
“再也不回来,那你”不对!或许抛开往事是她的意愿,但不再回来?这儿有她太多的童年回忆,她怎么可能抛得下,为此,他不惜巨资为她买下已呈废墟的风家大宅重新整修,再过几天就可完工了,她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说抛就抛?她重新踏上动工至一半的风宅时,那又喜又痛的表情至今仍深印在他脑海里。
“嗯!咱们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好吗?”
“是影”望进她坚持的眼里,他试着想转移话题,但她一反常态固执到底“那风家大宅怎么办?”
“不要了。”如果舍下这里的一切,能换回他的自由,她相信她的爹娘也会同意她这么做的。爹与娘皆要她抛开往事重新过日子,不是吗?
“不要”
“对,不要!”
“这”无奈之余,厉重炎只好先暂时安抚她“那这样好了,过一阵子吧!等我将事情处理好,咱们再走。
重新枕回他的肩头,严是影幽怨一笑,她知道这是他安抚她的计策,他真的将自己卖给皇上了她不要,不要他这么做,那样的生活对他将是一场噩梦。
诚如师父所言,灾星是不配拥有幸福的,她只会祸害身边的人!他以自身的自由来换取她的幸福,那她便将自由还给他。
“重炎,你还记得吗?你曾问过我手上的疤是怎么来的。”侧过脸,她枕在他肩头深望他,尽管心情已是沉重不堪,但她仍试着微笑,她要把握住这晚相聚的时光,让它成为最美的回忆。而现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敞开自己解他心中的疑惑,因为她知道,她没有回答她手上疤痕的由来这件事已经伤了他。
闻言,他屏住呼吸,不信地望着她“你愿意告诉我了吗?”这是不是代表她真的接受了自己?
绽放不信的深瞳揪疼了她沉重的心,不舍的泪水流下,她伸手拭去,朝他嫣然一笑。
“嗯,你还愿意听吗?”上天!她将永远不会忘记他此刻又惊又喜的表情,足够了,真的足够了,这段日子的欢乐与幸福足够她一生回忆了。
亲密地搂紧她,厉重炎以一个珍宠的吻来诉说自己的心情,滚烫的热泪再度落下,她柔顺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往事渐渐浮起,许多欢笑的、悲伤的、痛苦的过往,如今再去回想,仍是千般万般的痛。
“我与师父,一直是对互相依靠却也彼此折磨的灵魂。”嘴角缓缓地扬起一抹笑,陷入回忆中的她看来眼神迷蒙。
“那一年,我刚过完十二岁的生日,家中遍植的越桃花突然由白转红,绽放出一整团又野又艳的颜色,我开心极了,而小姨也带着舞儿及小恋与我们一起庆祝,因为云姐姐要出嫁了,哦,云儿是我惟一的姐姐,后来许是老天爷嫉妒我们的幸福,他派下恶魔收走我们曾有过的欢乐与笑声,留下留下一场灭门毒杀”
严是影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往事太过疼痛,她以不去回忆来让它沉淀在心里,如今,只要一想起,便是蚀心挫骨的痛。
“那一夜,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我始终无法人睡,总觉得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像血般的腥味,哦,忘了说了,那一夜也是姐姐的头七”
“头七?”
“嗯!施行义贪恋姐姐的美色,可是姐姐已许了人,怎么会愿意呢?你知道吗?他竟然扬言若爹爹不从,他便请出皇上做主,还要爹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爹爹怎么会同意呢?施行义是个四十开外的糟老头啊,而姐姐姐姐于无奈下,姐姐以白绫五尺来解决爹爹的困境,同时以死明志”伤痛的过往不是三言两语便能道尽的,说到这里,她哽咽难言,厉重炎只是静静地抱紧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凄凉的哀伤及她断断续续的哽咽。
“那你是如何与你师父在一起的?”在他之前的打探下,及是影的反应中得知她与其师父两人过的是几近仇恨的日子。
“那一夜,爹爹以身子为我挡下致命的一剑,但剑尖仍是划伤了我的手臂,然后苏大叔出现了,他把傻在当场的我以手夹抱住,我震惊得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爹、爹他就这么气绝在我的眼前然后是苏大叔救我脱险的,他是爹爹结拜的异姓兄弟。在城郊之外,他气竭地放下我,然后婶婶也赶到了,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苏大叔竟像爹爹一样以身子为我挡下一剑”猛然合上眼,严是影再也承受不了椎心的伤病而狠狠地颤抖。
大成,你中毒了,解毒丹呢?在哪儿?
慌乱中,苍白着一张容颜的婶婶一脸绝望地搂紧盘坐在老槐树下的苏大叔,黑色充满膻气的血自苏大叔的嘴里不断涌出,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也可以流那么多的血
紧紧合上一眼的她不断回想着那一幕,直到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再度幽幽地开口:“一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苏大叔竟将惟一的解毒丹给了我,同时在逃走的沿途中,他还不顾自身的伤不断以内力为我催化丹丸,只因不懂武功的我恐无法在一时间内催开丹丸的效力”
大成,你以内力为她化开解毒丹?
那时,她才从婶婶凄厉的嘶吼声中了解到解毒丹只有一粒,同时必须以内力催化之,苏大叔、苏大叔他
“从此,老槐树下多了条冤魂,而婶婶也成了我的师父”幽远的目光调回他的脸上,她看见了他脸上深刻的不舍与疼惜“不要为我难过,师父或许待我不好,但她也尽责地抚养我至成人,我终究是毁了她一生幸福的罪魁祸首!”
她记得师父在最后一次咒骂她是灾星时,十五岁大的她终于忍不住爆发,她疯狂地回嘴,指责师父既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为何不通知他们,好让他们及早避开。当时,师父在她的指责蟣uo蹲x耍艘换岫皇腔厮痪涿凶6ā?br />
命中注定!
十五岁大的她疯狂地笑了起来,既是命中注定,那师父一生孤寡不也是上天的安排?命中注定的啊!她记得自己是以冷冷的语气这么说出来的。
从此,师父不再以诅咒的语气咒骂她,但一脸冷漠就此长留,而两个痛苦的灵魂也开始了冷淡又彼此折磨的日子。
“都过去了。”紧搂住伤心的娇小身躯,厉重炎以一双热切怜惜的深眸融化她的冷漠,顶着她的发心,他以宣誓般的口吻一字一字地起誓:“从现在起,我会将你曾失去的幸福与欢笑,加倍给你。”
“你曾问过我何以这五寸长的伤疤会是如此狰狞与丑陋。”她抹掉泪,但新的泪水又泛滥地淌下来。这是七年来她第一次卸下心防,虽然揭开往事的伤痛犹在,但这是她应为他做的,含着满眶的泪,严是影放任自己深陷于回忆中。
‘在拂晓前曙光透之际,师父含泪送走了苏大叔,因为追兵已至所以连埋葬苏大叔的时间都没有,师父便带着我离开,手臂上的血已渗湿了我的衣衫,但发生的一切仍太过震惊,让我麻木到连痛的感觉都没有”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了解,真的。”他哑着声音,发觉自己哽咽了,十二岁,应是充满欢笑的年纪,却得眼见所有亲人惨死在她眼前。
“不!让我说下去。”她霍然扬起脸看着他,顺道将他深深刻印在心底,因为她知道,过了这一夜,她将只能在心底回忆。
此刻,她只想将一切告诉他,这样或许他会恨自己的不告而别,但在恨之中,会有一点谅解吧!
终究,自己仍无法漠视他的恨啊!
“师父到达苍山顶时已是日落时刻,或许是震惊过后吧,我突然觉得手臂好痛、好痛那种痛教当时的我几乎无法忍受,于是我怯怯地走到她面前,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丝安慰,没想到她只是推开我,告诉我”
不过是一点伤,死不了的。是的,她就这么冷冷地告诉自己。
“她说留下这条疤,是上天的决定,用来证明我是个祸害亲人的灾星。”她捂住冲口而出的哭声,拼命地想压下因回忆而崩溃的情感。
“够了,不要再说了。”厉重炎将她抱得死紧,让她的哭声闷在他的胸膛中破碎。
哀哀的哭泣声久久不绝,除了为过往的一切而哭外,还有即将到来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