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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感谢缘份,遇上老板阿香是我的福气。
只身南下闯天涯的时候,家乡的医院大楼新建成,窗明几净宽大舒适的科室诊断室,全是焕然一新。同事们的兴趣勃勃满足之情洋溢于表,这个时候我却选择了从零做起的南方,着实让领导和同事们一片不解的茫然。其实有时候决定一件事情的去留取舍,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一种不安份的天性和一颗喜欢漂泊的心情,我把它归究于命运。
命运常让人在顺理成章的时候却有悖常理地改向。所以直到上车之前朋友同事甚至家人的抱怨声归劝声不绝于耳,宽容忠厚的老上司怜惜地对我说:“既然想走了,那就走出去看看吧,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只是记住,累了坚持不住了就不要硬撑,随时欢迎你回来。”一番话温暖得我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但没让它流出来,明白既然打算一切从零开始,现在流泪还为时过早。
签了合同就不再是单位的人了,几年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如同置身于四周荒无人烟的暗夜沙漠,一切显得茫然无边。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
入夜,人声渐静,歌声把漂泊的心情在寂静的夜空漠然地宣泄,载着迷茫的期望驶向未知的明天。对于我来说除了惶惑不安就是无涯无底。
没有显赫的文凭,没有令人瞩目的职称,那个靠档次敲门的世界会有我的容身之地吗?我也会象众多的追梦者一样,满腔热忱的出门而去,又悄无声息地打道回府吗?一想到单位的张胜去了北京一个月后,打电话让家里紧急汇钱去作路费回家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抱紧了双臂,接着往下想:老板是个什么样子,男人会色女人会绝吗?
就这样一路叫着上帝走进了大城市的森林。
认识阿香的时候我已经炒掉了一个老板的鱿鱼,胆子小得发工资的时候手直发抖还不说,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发出一种声音让你听了毛骨悚然,散出一种味道熏得人直反胃,我敢打睹你从来没见过,那是狼的声音,狼的味道,与狼共舞,我找不到狼的乐感。
跳槽的时候是偷偷打的求职电话,特贵,三元钱一分钟,电话约定在某餐厅见面,来者是个年青的男人,广东话叫靓仔,不禁一愣,靓仔很机灵地笑着说:
“我是代我姐来接待你,她人在香港,一时还回不来。”
从靓仔的口里得知我的老板也是位医生,而且还是名牌大学毕业,曾进修过同济医科大,心想这下没戏了,她会看上我这点上不了台面的本事吗?心里那点来时的希望在急剧的滑坡,就等着他谈完话后开刷我。接着靓仔就开始了对话式的考查,看得出是个行家,说起业务方面的临床来,一下子就打开了我的话匣子,侃得竟然忘了面前是款儿板儿,旁若无人的那种。
整个谈话在边吃边喝的过程中进行,第一次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吃完饭买单,靓仔站起身来说:
“好了,你可以来我姐那上班,时间你定,越快越好,她现在需要个得力的人来帮她。”
我很奇怪,天下哪有这么轻松的应聘场面:
“你不看看我的文凭和职称证什么的吗?”
哪知他一笑:“你怎么不谈谈工资条件?”
我说:“因为我没有高级职称,所以我没有条件谈工资,但我也不会向你讨饭吃,你先看我做的如何再定工资也不迟,如果不好,我一分钱的工资不要立马走人,如果我做得好,你给的工资不中意,我也会向你抗争。”
他还是笑着说:“大家都很诚恳,我不看文凭重操作,只要你能拿得下来,我一样给你高工资,不会食言。”“椰!”高兴得我差点没跳起来。
接下来的话题更轻松了,靓仔语重心长地说:
“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现在有一位高级职称的人士正坐在我的诊断室,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还不说,更难堪的是病人见了他回头就走,所以我们不仅需要一身过硬的本领,还要有一种业务性的气质,相信我的眼光没错,你不会让我姐看扁了我。”
天哪!我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是真正的老板,就冲这我也要两肋插刃,全心全意为老板的事业而奋斗终生。
开车送我回家时并约好下个星期一的来接我,后来回家一翻日历,星期一,又是下个月的一号。哇!两个一哎。下车的时候靓仔从车窗伸出头来问:
“你平时有些什么爱好?”我边走边答:“打篮球。”
“哦,那好,星期一我送你一个最好的篮球作见面礼。”
后为我才知道,整场戏都是阿香在一手导演,她一直在电话里遥控这件事,怪不得靓仔几次起身打电话,声音极小,其实他们一口本地方言的白话我听不太懂。
阿香开的是一家卫生站,却有我家乡一个小医院那么大,其装修豪华气派算是让我见识到什么叫有钱人。站里什么b超,检验等辅助科室几乎全有,我去的时候那个高职跟我交代了一些具体的事项后就走人。接着阿香打过来电话,声音听起来很美,只是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一听就知道是广东人。她说她一时半刻还回不来,要我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有事就找她弟弟,护士长叫阿芳,她会让阿芳安排好我的生活起居。想吃什么叫阿芳去买。
就这样我开始上班了,很奇怪真的象在自己家里一样,做得很轻松,一点紧张感也没有,我有些晕了,象大街上的乞丐突然一下子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常在夜里醒来问一声自己:这是真的吗?
但我仍不敢掉以轻心,我知道虽然老板不在,但我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掌握之中。果然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阿香在电话里跟我聊了好久,她说她原来是学内科的,现在是内外妇儿全拿,问我可不可以尝试着做一个全科医生,如果我对此有兴趣的话,她就让我不妨去各个科室看看,她也有书在她的房间里,我可以随时进出她的房间,在那里睡觉看书什么的,只要我开心,并安心在那里帮她,她是不会亏待我的。工资绝对让我满意。
其实有时候失去就是得到,想到当离开第一次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工作,就那样一气之下轻轻丢掉,当时心痛极了,怎么一咬牙就走出了那个地方呢?冥冥中似乎是有一根线在牵引着我来到阿香的身边,不得不承认缘份的奇妙和天意。
什么时候起我已习惯了与阿香在电话里聊天,每天跟她汇报站里的业务运作情况,习惯了早晨一场篮球,晚上在阿香的房里享受老板级的待遇,习惯了站里的其他人对我行注目礼的表情,从同事的口里知道了阿香开了三家门诊,二所幼儿园,一所小学,正准备扩大增加中学课堂。
不知怎的,那一晚接她的电话特小心,没有象往日一样夸夸其谈的样子,任阿香怎么讲笑,我都是简短而礼貌地应付着。第二天一大早,靓仔就开车来接我说是有点事要去一个地方,上了车他才告诉我阿香要带我去顺德看花展,我一下子很不自然。来站一个月了,只是适应了在电话里跟她见面,先是很想见她,可现在宁可愿忙着上班,却不想和老板一起休闲。
靓仔笑着叫我别紧张,老板也是人,我们几姐妹都很随和的,我有三个姐姐,她们都有各自的厂房和单位,阿香排行第二,大姐全家人在香港,但内地有她的公司。她们差不多快到了,我的任务是把你送到目的地。
想想也是,见就见吧,不就是钱多一点的老板吗,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仙,不就是我是个穷打工的吗?怎么着也是个医生,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尊严与骨气。
下面的不用我的笔去形容阿香有多么神奇,站在三姐妹中她显得一般的漂亮特别的可爱那种,这是一个用脑子说话的女人,同时是个用心肝待人的老板。所有的对老板的猜测与设想在她面前化为乌有。
她拉着我的手说:“不要老想着我是老板,现在你是我的老板,在业务上你需要怎么做,你开口我照办,在那里你可以行使老板的权力处理一切业务上的问题,包括用人方面的调整。只是跟我打个招呼就行。”
从此这个柔骨若剑的女人,就这样绑定我为她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一干就是几年,我这个人特信命,穷不了老板的,富不了打工的。无论你怎样能干。敢说我的车绝对比阿香开得好,我的手术绝对比阿香做得利索,但她绝对是老板,我绝对是打工者,这是命,我一直相信。也就一直那么能干着,穷骨气穷傲气着。
直到前年在市中心买了房,几次示意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好再不舍得也总有分手的时候,当然阿香在放了我一马的同时也彼此免不伤感一番。阿香说我们做个姐妹吧,算不上生死之交也做个知心好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那种。可我不敢奢望,依旧当她是我的老板阿香。常在老家来人找工作的时候,才想起满天地去翻阿香的电话号码,常在她打来电话的时候半天才听出是她。
直到有一天,我才真的知道阿香也象我一样无奈地要强在这个世界上。那天她打来电话劈头一句:“丹,你说,我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当然很好啦。”哪知她突然对着我发起火来:
“那你说我好在哪里,到底有多好,不要用这么几个字来搪塞我。”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印象中阿香从来就是很理智的揩模。
“香,你怎么啦,你是一首好诗,好得读了千遍都会有不同的内涵,你是一支好歌,好得唱了一万遍每遍都有不同的韵味。这样行了吗?”
“丹,我真有那么好吗?今天好想听你说点好话给我听,谢谢你。”
她谢谢,我可不谢谢,想着自己好悲哀,她就是天生的要听好话,我就是下贱到去说好话来讨老板的开心。
可是那天晚上护士长阿芳打了个电话给我:“丹大夫,你和香姐多说说话吧,今天她过生日,可是最想见的那个人却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