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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伟丞驾着银色bmw一路开往戏院。
电影快开演了,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分,离开演时间只剩十分钟,但是他离戏院大约还有五公里的路程,看来是赶不及了,除非他时速飙到八十以上,但是这不可能,车水马龙,又遇上下班车潮,时速有四十就要偷笑了。
今天免不了又是一顿架好吵了。
果然,手机来电铃声响起,孙伟丞按下免持听筒扩音键,车厢内立即响起庄心芸不悦的声音——
“伟丞,你怎么还没到?我等好久了。”
“路上塞车。”他看着车窗外缓慢移动的车流,如实回答。
“塞车?电影都要开始了!”
孙伟丞不禁拧眉,但仍耐着性子回答:“我大概还要二十分钟,你可以先进场,我到了再找你。”
没办法,他真的太忙了,身为律师,一旦开始忙案子,不分平日、假日,根本很难抽出时间约会,就像今天,好好的一个星期日,他忙着撰状、与当事人开会了解案情、做答辩预习,东奔西跑的,忙到刚刚才告一个段落,匆匆赶出门约会。
ok!没办法提早出门接女友看电影是他的不体贴,所以他已经在先前的电话中承诺,看完电影后会陪她去百货公司挑一个名牌包当赔偿。
不是他喜欢用金钱来安抚女友,而是他和庄心芸交往两个月下来,发现她对名牌包严重的迷恋,送她包包,可以省得她吵闹耍脾气,但现在她老毛病又犯了——
“我才不要!”庄心芸在电话那头发难,嚷着:“你根本就不重视我,没来接我还迟到,又要我自己先进去!”
孙伟丞凛容,心里有把火在烧,头顶冒烟。
他真的很不喜欢她歇斯底里的脾气,当初他帮庄心芸的父亲打商标侵权官司,去过庄家几次,官司打完后,客户直说他女儿很欣赏他,硬是在庆祝官司成功的酒会中介绍他们认识。
庄心芸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与爱慕,主动嘘寒问暖,单身的他想说交往看看也无妨。但是交往不到一个月,庄心芸原形毕露,骄纵胡闹、任性而为,完全是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
这段感情已经产生危机,但是庄心芸似乎还没有感觉到,依然时不时大耍千金小姐脾气。
等他手上这件案子忙完后,该好好跟她谈一谈了。
同样的黄昏时段,一头削薄小男生发型的辛聿凡,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短裤,脚上踩着一双罗马凉鞋,刚从黄昏市场采买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土鸡蛋,粉色的唇瓣碎碎念:“厚!鸡蛋就鸡蛋,干么一定要土鸡蛋,不都一样吗?龟毛阿标!”
辛聿凡是“卡里义式餐厅”的小老板,她嘴里的阿标正是餐厅里的厨师。
她家的餐厅在上班族之间颇有名气,最具特色的莫过于他们的招牌独门酱汁,口味正统又道地,不少顾客把餐厅po到部落格上做介绍,也因此餐厅的生意与风评很不错。
餐厅是父母亲联手创立的,话说六年前父亲任职的公司因为金融风暴垮台了,所幸家里没负债、没贷款,而且还有一点积蓄,豁达的父亲干脆用遣散费带着她和母亲一家三口去义大利玩。
结果这一玩,父女俩一起迷上了义大利料理,辛聿凡本身就读国内餐饮学院,对餐厅经营有莫大兴趣,做爸爸的全力支持女儿学以致用,于是开了义式餐厅,家人一条心,生意经营得挺不错。四年前,辛聿凡毕业后,两个老人家也决定退休,正式将餐厅交由女儿接手管理。
俗话说,带人要带心。
餐厅里有一个大厨、一个二厨、一个学徒、七个服务生,为了和这班团队培养工作默契,辛聿凡常常待在店里和员工博感情,不只是坐在柜台凉凉等着收钱而已,所有的杂事包括端盘子、打扫、采买,到厨房帮忙洗菜、切菜,她全都跟着一起做。
所以她刻意削短发、穿牛仔裤,做事方便俐落嘛!
大厨阿标因为要定期设计新料理,偶发奇想有新创意,下午时间辛聿凡刚好要去邮局寄餐厅优惠券给老顾客,只好顺便帮阿标买他指定的土鸡蛋。
为了这袋土鸡蛋,她还特地绕到黄昏市场去,嘴里虽然嫌阿标龟毛,但研发新菜单是大事,就算阿标叫她去弄鳄鱼肉来,她嘴里念归念,还是得去找来给他。
提着土鸡蛋,辛聿凡悠闲地走在人行道上,准备回餐厅。
就在这时,她看到前方有两条黑色野狗正在追逐互咬,直觉靠外侧一点绕过这团混乱,没想到走到一半,两只狗忽地停下互咬的动作,同时转头,龇牙咧嘴地朝她咆吼。她吓了一跳拔腿就跑,野狗尾随其后追逐。
“啊~~”莫名其妙成为野狗猎物,尖叫声自辛聿凡嘴里逸出。
眼看着野狗就要咬到她了,她逼不得已改变方向,跑到马路边想冲到对面去。
“叭——”车子的喇叭声在她身旁长鸣。
辛聿凡抬眼一看,一辆银色bmw直直朝她撞来。“啊——”她摔倒在地,手上的东西飞了出去,她双手抱住头,不敢看车子朝她撞来的画面。
“轧——”好长、好尖锐的煞车声响起。
再接着“啪!”有东西砸在车子挡风玻璃上。
然后“嗷呜”野狗被吓跑了。
好一会儿后,辛聿凡慢慢放开抱住头的手,手抖个不停、脸色刷白,心悸地看向紧急煞车的银色车子。
车门开了,一个身形颀长高大的男子下了车,朝她走了过来,他浓眉挺鼻,薄唇微抿,视线锐利地扫过她。
辛聿凡怯怯地定睛瞧他,对方穿了黑色衬衫、黑色西装裤、黑皮鞋,整个人一团黑,被他这样看着,她有一种错觉,彷佛正在通过机场的安检门。
“你为什么突然冲到马路上?”“一团黑”开口了,声音沙哑有磁性,但是也隐含了怒气。
孙伟丞当然生气,这个女人分明有病,突然冲出来,他差点就撞到她了!
辛聿凡神游的心回到现实,意识到是眼前这个男人紧急煞车救了她。
“对不起,因为我在躲狗,才不小心冲到马路上,谢”她正要开口表达谢意时“一团黑”忽地扬手制止她。
辛聿凡一愣,忽然听见手机的来电铃声,原来是“一团黑”的手机在响。
孙伟丞皱眉拿出手机接听。“喂。”
他沉默听对方说了一些话后,脸色变得更阴沉。
辛聿凡道谢道到一半,只好乖乖等他讲完电话再继续,听见他对话筒沉声说——
“心芸,我刚刚并不是发脾气挂你电话,因为我这边临时有事发生,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冲到我的车子前,我差点就出车祸了,我必须处理一下”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一团黑”深呼吸,又接着解释:“是真的!不是藉口你不要大叫我先把事情处理好,今天的电影我就不看了,明天请你吃饭补偿你,到时再跟你说清楚。”
孙伟丞带着怒火挂了电话,视线回到面前这冒失的女孩身上。
女友疑心重,怀疑他刻意找藉口不赴约。他很不爽,讨厌这样被人质疑,虽然他终于可以不用赴约,但是爱车遇上这个风波,他也不可能高兴到哪儿去。
他不想听辛聿凡说废话,指了指爱车的挡风玻璃,辛聿凡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只见原本光洁发亮的挡风玻璃,此刻覆盖着破碎的蛋壳、流着黄澄澄的黏稠蛋液
辛聿凡心里暗叫一声糟,瞧那辆银色bmw,看起来就是贵、贵、贵,她害人家的车子搞成这样,怪不得车主那么生气。
“那个”她正想道歉,忽然感觉膝盖一痛,低头一看,原来方才跌倒时,她膝盖擦破皮流血了,现下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痛。
“啊!我的膝盖”
孙伟丞眯眼看着她检查伤口,律师本能敏感地觉得情况不对劲。
他上礼拜才帮客户处理过一件假车祸诈财案,难不成今天自己也遇到了?
谤据警方描述,假车祸诈财案件会有几个特征:第一、挑百万名车下手。第二、以极夸张不合常理的方式主动冲到车子前。第三、车子没撞到,人就先假装跌倒。第四、对微乎其微的伤口夸张反应。
最终目的就是利用被害者慌乱不安的情绪狮子大开口,索讨一大笔医药费,搞不好连鸡蛋钱都硬要他赔?
啧啧,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居然是诈骗集团?!
她挑错人下手了,活该遇上律师,而且他今天刚好被庄心芸弄得火气很大,这时候来惹他,分明找死!
孙伟丞不屑地瞄她,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到辛聿凡面前。
“我的名片!”
“嗄?”
辛聿凡抬头,看着“一团黑”递给她的名片,纳闷地接过手,看到上面的简介——
孙伟丞律师、开诚法律事务所
“你是律师?”难怪开好车,看起来又光鲜体面。
基于礼尚往来,她也报上名字。“我叫辛聿凡,真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
“对!我是律师,怕了吧?”孙伟丞没管她说什么,依然冷硬着脸,自说自话。“你很衰,挑错人下手了。”
“嗄?”辛聿凡听得很困惑。
“假车祸、真敛财。”他冷着声音指控。
“什么?!我、我、你说我我是诈骗集团,制造假车祸来敲诈你?!”辛聿凡嘴巴张得好大,表情像活见鬼似的。
孙伟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轻蔑。“不是吗?”
“当然不是!”辛聿凡好冤枉,她只是被野狗追咬的无辜受害者好吗?
孙伟丞耸肩,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讲。“很正常,不会有人傻到当场承认自己有罪,总是得揪到警察局去才吓得讨饶。”
士可杀、不可辱,辛聿凡火了,双手插腰、抬头挺胸,气势逼人地瞪他。
“你少乱指控,我是有正当职业的善良百姓,刚刚我是真的情况危急才会冲到马路上”她把前因后果说给他听,证明自己不是坏人。
原本以为对方会懂,但是那个“一团黑”的表情始终不以为然。
孙伟丞不多说废话,简洁扼要地说明自己的观点。“一、你挑名车下手;二、自己冲到车前;三、没被撞到还假装跌倒;四、明明只是小擦伤却夸大伤势。以上这四点你怎么解释?等一下就是要跟我索讨医药费了吧?”
哇哩咧,硬要误解她就对了!果然是当律师的,完全自以为是,不听别人说话,还列举一、二、三、四咧!
“喂!这位孙先生,虽然我受了伤,但是可没打算跟你要医药费,你怕什么?算了算了,我现在就离开,这样你相信了吧?”算她倒霉,鸡蛋砸破,再买就是了;膝盖擦伤,回家搽药就好了,懒得跟这种人争辩,反正凭她的口才也一定争不过律师。
辛聿凡转头就想走,决定先冲到庙里拜拜,希望以后别再无缘无故遇上这种鸟事。
“等等!”孙伟丞开口制止她,认定她是因为把戏被拆穿了就想逃之夭夭。
辛聿凡转过身面对他,没好气地露出一副“又有何贵干?”的表情。
她的不屑太明显,惹毛了孙伟丞。
现在的诈骗集团真是嚣张得可以了,他决定给她一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