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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很想攀上崇德王这门高亲,但看目前的形势,这些皇室宗亲还能风光到几对真不好说,自己的儿子并不愁找老婆,可这步棋若是走错了,整个家族都要面临天门之变的危险。所以对他,现在只能虚与委蛇地应付一下。
不过,今天崇德王竞然亲自带着紫君上门,看来这事是躲不开了。于是,他转而说道:“我府内刚刚得了些好茶,要不王爷与我到屋内品茶,有什么事,咱们就在茶香中一叙。”
“也好。”朱景明抬脚向前,回头交代“紫君,你去找羽竿聊天吧。”
“好。”她转身便走,没走几步,身后有人拽了她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她迫不得已回头问:“王爷还有事吗?”
“自家亲戚不必那么客套,难道还要我称呼你一句“紫君小姐”吗?叫我一声“堂哥”就好了。”朱成渊笑眯眯地看着她“听说你前一阵生了场大病,身体恢复得可好?”
“好,多谢堂哥惦念。”她从睫毛下偷偷打量他一眼“听说堂哥也受了伤,大病了一场?”
“只是听说?”他望着她,声音轻柔“我病时那么多亲发都来看望我,你都不曾来过吗?”
她微微一笑“堂哥忘了吗?您病的时候,我也病着,怎么去看您?”
“那天在画舫上弹琴唱词的是你?”他突然话锋一转,切入主题,一双黑眸锁在她身上,一眨也不眨的。
“是,让堂哥听到真是献丑了。我的琴技很差,又五音不全”
“客气了,我曾听过天下无双的琴音和歌喉,与你不相伯仲之间。”他的句尾余音悠长,意有所指。
但紫君不仅没听懂,还无意纠结追问,她只淡淡回应“堂哥这样称赞,紫君是受之有愧。今日我还有事,改日有空再和您请教五音之道吧。”
朱成渊盯着她的眸光更加幽深“你不想知道那天下无双的人指的是谁吗?”
“与紫君无关的人和事,紫君从不打听。”她那副超脱尘世之外的摸然表情,疏离冷淡到了极致。
望着她就这样将自己丢下,毅然转身而去,他忍不住出声“尸4皎如秋月,魂清似尘烟。日这句诗你听过吗?”
地站住,默然片刻后摇摇头“父亲不喜欢我读诗词,所以在诗词上我涉猎极少,只怕不能与堂哥对论古今名句名篇了。”
“那你那晚在画舫中吟唱的又是什么?”朱成渊盯着她的背影,脚尖不由自主地柳动了一步,心跳几乎停止。
她微微侧过脸,阳光投在她械秀的鼻翼和瘦钊的下巴上,如此c光却没有将她的神色照出多少暖意。
“那不过是羽竿在湖边所检的一本琴谱中找到的唱词。也许是哪个教坊或青楼的女子到湖畔嬉戏时无意中丢落的,羽竿喜欢那词,非要我唱来听听不可,既然我俩是密发,唱给她听本无妨,没想到会让堂哥听到。”
朱成渊抱臂胸前,继续追问:“哦?是吗?你怎知这词是青楼女子丢下的?词中没有一句提到鸳鸯红帐、偎红将翠的风流韵事,你的猜侧也只是猜侧罢了。”
她彻底转过身来,脸上却是浓浓的讥讽“因为这词中满是自以为是的清高自谢,一看就是出自女子的手笔。好好的大家闺秀有谁会厚着脸皮说什么临流求影双、说什么知音难觅,梦中游潇湘?也只有青楼女子,一边心甘情愿地自轻自贱,一边又顾影自怜地自怨自艾。”
“我觉得诗词中,最虚伪的就是名妓严蕊的那句——“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自己选的路,哪能怨得了旁人,更赖不到前世今生。王爷,您说是吗?”
这犀利的讽刺,字字如刀,字字无情,似要剥光了那写词之人的颜面。但是听在朱成渊的耳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慨,只是激动,激动,再激动。
因为这样大胆直白的态度,犀利如刀的用词,甚至是言不由衷的违心,都只与他记忆中的某个人相吻合——花铃。
他望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五官的轮廓是陌生的,但那双眼中流露出的倔傲孤高却如此熟悉。他几乎想奔到她面前,一把撕开这履在她脸上的“面具”让她以真面目示人但他却硬生生逼着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是不是花铃,他还不能确定。但她不愿意将自己与花铃扯上关系的态度,却已表现得再清楚不过。她刻意地讲什么“前世今生”似是对他警告,为此,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不是顾忌旁人质疑他的疯狂,而是顾忌她是否还能如过去一样,接纳他接纳得那般彻底。
他错过一次,不想再次错过。他曾满不在乎地放手过,现在再要抓住,就必须小心翼翼。
流过的岁月,宛如指间流过的风,一点影子都不曾留下。
身边的人,是温暖而真实的实体,他触摸到她衣抽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再不会轻言放弃。
他不是情圣,他只是一个爱她爱到甘愿卑微、甘愿改变自已的男人而已。
朱成渊走入清心茶楼时,茶楼刚刚开门。花钰卸了门板就忙着擦拭桌子,他是店里的第一个客人,所以他立刻看到他。
因为花铃当日出事时,是花钰第一个跑去通知他,他方知这个弟弟并不如姊姊所认为的那样对她满心怨恨、漠不关心。看来这世上难以割舍的是奈清,但像他这样生在帝王之家的皇室子孙,最悲哀的也是亲清二字。
他与二哥、四哥之间,现在除了彼此利用、相互算计之外,还剩下什么?
“花钰,掌柜的在吗?”朱成渊开口问。
他一愣,点点头。
“我有事要和掌柜的谈。”
茶楼的掌柜因为客人还未上门,所以就不急着到前面招呼。听到有客人有事见他,便从后堂到了前厅,一见是卫王爷,掌柜的当年亲眼见过他在这里杀人之后从容离去,也听到当年的孙大人称他为“王爷”岂敢怠慢。
面对朱成洲到这里喝茶,掌柜的都是亲自招呼,今日他特意相请,让掌柜的不禁心里七上八下。
“原来是王爷驾临,小老儿有哪里招呼不周的地方,请王爷见谅。”
朱成渊温和地看着他“掌柜的不用惶恐,我今天来是要与您谈一笔生意。”
“生意?”掌柜的一征“难道王爷有茶叶要卖?”
他笑了,扫视一眼茶楼上下“这茶楼你一天净赚银子是多少,方便说吗!”
掌柜的想了想,回答他“头几年局势好的时候,一天加上说书客拉拢进来的客人,能有一、两百人,茶钱最多可赚十两左右。”
“那就是一个月最好时可以赚得三十两?一年就是三、四百两。可你要维持这么大的一个茶楼,就是地皮钱也要不少吧?”
“这茶楼也算是祖上留下的买卖,地契在我自己手上。”
“倘若我要买下你这茶楼,连同你的地契,你开个价。”
掌柜的征在那里,嘴唇嗫嚅了道:“王、王爷想要这茶楼?可这茶楼不赚钱并非因为它是茶楼,而是这个地界人烟稀少,并非闹市。现在局势不稳,客人来的也少了,王爷要买下改做其他生意的话,也未必可以在短时间内赚得回本钱。”
“我买下它要做什么,你不必在乎。你祖籍就是京城人?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掌柜的一叹“其实我祖籍岳阳,很想回老家去看看,但是那边未必还有我家的田庄地产,亲戚们也都硫于往来了”
“这里是五万两。”朱成渊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倘若掌柜的愿意,这五万两就算是我买这楼子以及购置地契的钱。掌柜的也说这京城的局势不稳,岳阳那边反而远离战火,有了这五万两,你可以回乡买下百余亩地,亲戚们多往来走动也就熟悉了,何必委屈自己在这京城中苦苦过日子呢?”
掌柜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还只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纸票,竟然就凝聚了他几十年都赚不够的银子。别说是对于他这个挣扎经营的小户,就算是大的茶楼,这五万银子也绝对算得上是笔拒款了。他不禁望着那银票,手都开始颤抖了。
朱成渊见他这般激动的样子,就知道这茶楼已是囊中物,于是起身说:“掌柜的将房契和地契准备好,派人送到王府去就可以了。三日之内,我来收楼。”
他前脚走出茶楼,花钰忽然从后面跑过来,档在他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买下茶楼?”
“你不会也要跟着掌柜的一起回老家吧?”朱成渊笑厂笑“我建议你留在京城。”
“为什么?”花钰从他的笑容中似乎察觉到什么。
他低声透露“因为这里有一个你一定想见的人,你若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花钰不解地看着他高深莫侧的表情。
他突然要买下这雇茶楼,又丢给他一道难解的谜题,答案是什么?这一切会与姊姊有关吗?
崇德王朱景明为了让杜秋生出手救自己,除了拿女儿紫君当筹码,力主她和杜家三少杜羽杰的婚事外,还许诺要在朝廷上为杜家游说开放春华县外的港口,以帮助杜家得以开展他们一直意田扩张的海运事务。
对杜秋生来说,娶谁做儿媳妇并不重要,但是,如果真能扩张海运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于是他和朱景明达成共识——三个月内紫君下嫁杜家,而杜家开出的聘礼将是十万两雪花银。
有了这笔银子周转,崇德王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但这个消息最先通知给紫君的人并不是朱景明,而是杜羽竿。她兴匆匆地来找紫君,拉着她的手道:“看我说的准吧,咱们两个人就要做亲戚了。”
紫君眨了眨眼,立刻就明白了。“你爹同意了?”
“是啊,我三哥那么喜欢你,我爹向来疼他,当然答应了。”杜羽竿完全不道这其中缘故,只一味地将这段姻缘当作戏文中美好的郎才女貌一见钟情的故事。
她沉默片刻,问:“你哥几时回来?”
“大约今天就回来了,怎么?你等不及要见他了?”杜羽竿掩口笑道:“以前我三哥和你说话,你都不敢看他一眼。现在你变得这么落落大方,只怕要把我三哥吓走了。”
“我想和他谈谈。”紫君正色表示。
她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让杜羽竿却觉得好笑“谈谈?谈什么?出嫁之前的彩礼吗?这些事情都由我爹作主。你若是怕我三哥已经娶的那两个小妾,别怕,有我给你做靠山,她们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你只要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小兔子似的唯唯诺诺,谁也不敢把你这个三少奶奶怎样。”
紫君嘴角轻扬“原来你已经有两个三嫂了。”
杜羽竿把嘴一撤“什么三嫂?就是三哥外出谈生意对,不知道从哪个窑子里买回来的孤狸精罢了。都不是清倌,一个个孤媚子得很,常为了争宠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我早说爹应该给三哥正经娶个老婆,别再到外面花天酒地的瞎混了。爹偏说这是男人本色,女人不懂。是啊,男人本色,男人本色嘛!”
紫君默默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杜羽杰小妾们的种种不是,唠叨着对父亲纵容哥哥娶妾的不满,神情却是平静。虽然她所要面对的困难和问题看来比她想的还要多些,但既已下定决心要让自已重新活过一次,便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