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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人生之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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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偶晃晃悠悠地在被网兜兜住的小玻璃缸中滑溜,一边叮叮当当身不由己地敲打着看不见却摸得着的玻璃,一边看那天地忽上忽下地癫狂着。玻璃缸里盛着的水也随着玻璃缸的摇晃荡漾,从而拥有了类似浪花的虚伪。

    偶被晃悠得难受,于是缩回了努力保持平衡的四肢、无所事事的尾巴和东张西望的脑袋。缩在壳子里的感觉真好,偶慢慢地睡着了,在悠悠荡荡的节奏中。

    二、我打了个电话回出租屋,没人接,于是又打萍的手机,在响了第五声后我听到了她柔美的声音。我说我要去写生,她哦了一声,问我有没有准备午饭,说是要记得准时吃东西,否则胃又要吃不消了。我嗯地算是答应了她。其实在萍成了我女朋友后,我的胃已经好多了。

    在萍的提醒下,我去超市买了一瓶牛奶和几个面包,然后就背着画板画夹坐上了77路公交车,奔郊区一个风景区去了。

    3、偶被震动惊醒,没敢动弹,等了一会儿才从壳中伸出头探了探,原来我上了公交车,现在玻璃缸被放在公交车的地板上,偶的对面有几个女孩儿正看着偶,在交谈着什么。后来偶听见了,她们指指点点地是说我可爱来着。这不是偶第一次听到女孩子这样说我,不稀奇。

    随着玻璃缸稍微一滑,水快乐地颠簸起来,车子开了。

    四、77路抛锚了,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于是我下车在马路上等着下一辆77路。就在我等车的时候,我看到了对面有一个小树林,大概有百十棵树,绿油油地用勃勃的生机冲击着我的双眼,于是我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绿色进了小树林。

    树林真的很小,我不费事就穿越而过,接着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在二百多米处结束,接着它的是继续绿着的平整的麦田。我不由吐了口气,心满意足地支开画夹,做好了一切作画的准备。我眯着眼再仔细看去,草、麦相接的地方有两个并排坐着的人影,背对着我,正好成为我的风景里最好的点缀。那个穿着淡黄衣服的显然是个女子,她的头依靠在墨绿色的男子肩上,男子则用手搂着女子的腰。真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姿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5、公交车在广电中心停靠下来的时候,偶再次在玻璃缸中开始晃悠。偶在广电中心的镂空围墙边被提了起来,于是偶和提着偶的人一样高了。偶看见那是一个长发的年轻男人,有着疲倦的面容。他喃喃地说:萍,生日快乐。它叫毛毛,喜欢吗?

    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广电中心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晃眼得很,而且高得偶头晕,于是偶觉得这男人有点无聊。

    这样无聊的举动维持了十几分钟后,偶重新低了下来,那男人把偶放在人行道绿岛的草地上,自己蹲下,开始呆滞地看着远方。其实他是看不远的,因为有不透明的层层叠叠的高楼挡住了他的视线。

    六、当我的画布上再现了这绿色的轮廓时,那两个人起身了。他们牵着手穿过麦田,向远处的农家走去。他们的身影因为远而摇曳,因为动而牵动着我的眼。看久了,我不由眼中一热,有滚烫的液体从中迸涌而出。于是我匆忙地逃离了这片绿色,在灰蒙蒙的水泥路上等来了回城的77路。

    7、偶再次从公交车上下来后,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低矮的平房中。玻璃缸被从网兜里取出,放在床边的一个柜子上。偶平静下来后开始打量这个新的环境。杂乱,是偶的第一印象。

    屋子不大,屋角堆满了横七竖八的东西。靠门的地方有个架起来的木板,木板上一个单头的煤气灶和一个电饭锅早已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屋子中间是一张可以折叠的桌子,桌子上是层层叠叠的方便面纸碗和交叉纵横的一次性筷子。还有偶身边的床,床上的被子也是脏兮兮的堆成一团。

    屋子中醒目的是墙上一张亮丽的油画,油画上一个比偶看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漂亮的女孩子,笑得灿烂,竟然使这阴暗的屋子中也有了阳光般的感觉。

    屋子中还有一样是吸引偶的目光的,那就是床前一张画板上的浓浓的绿色,和偶一样的绿色。在那绿色中间,两个背影分别是别样的淡黄和模糊的墨绿。

    八、我回到城里后到处乱转了一大圈,在傍晚回到了我租的小屋。小屋的门敞开着,里面飘出浓郁的饭菜香味。我知道萍在家烧饭了。

    我进了屋,萍正围着围裙忙活着,看我进来,勾着我的脖子亲了我一下,继续着自己的活计。我在床前撑开画夹,夹上画板,出神地看着画上那两个人。

    你怎么在屋子里打开画了?没看见我在炒菜啊?萍嗔怪地说。我没有吱声,调出了淡黄色和墨绿色,然后开始上色。等我上好了色,萍的饭菜也上了桌子。于是她的头凑了过来,看我的画,我则抬头看着她。慢慢的,她的脸色变了。我的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出,模糊了她的脸。

    9、那年轻的男人默默的坐在床上,看着画板,偶承认画很好看,但似乎也不值得这样专著。就在偶郁闷地开始打瞌睡的时候,那男人站起身,取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倒出偶熟悉的绿色的颗粒。偶的粮食来了。果然,那些绿色的颗粒从年轻男人的指尖逐渐坠下,跌落在水面,水面荡起一些涟漪,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偶看着那些漂浮在水面的绿色颗粒,开始头一伸一伸的吃了起来。

    偶吃的时候,那男人奇怪的笑着,边笑,边流着泪。他又喃喃地说:这是你喜欢的毛毛,为什么我现在才想起买给你?你都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以前是不是真正在乎过你?

    十、萍也流着泪,在她穿上淡黄色外套出了小屋的时候。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她,虽然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她。

    她走之前说她爱我,但只能选择离开。我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也是不得已的话。因为她问我我究竟有没有在乎过她的时候,我张口结舌。

    我从来没有想过责怪她的离开,毕竟,活得自私的是我,我自私到从来没有想过为她做过任何一件事,除了曾经留下过她最灿烂的笑。她曾一次次地说喜欢绿毛小乌龟,并且说已经给它起名叫毛毛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起过要买一个送给她。我只是去感受被爱,却从来没有想过去爱。

    萍已经离开我一个月了,小屋中剩下的只有她在墙上灿烂的笑,和画布上淡黄色的背影。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曾答应在今天陪她到黄山的,现在不可能了。我想,我可以去买个小乌龟了。

    我带上小屋的门,去了花鸟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