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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在天黑的时候一个人在小区里跑步,这个习惯已养成一年多了。
幸亏五年前作出明智的决定,在当时看来非常偏远的小区安了家。小区有优美的环境,开阔广场,大面积的绿花,完善的配套设施。不出小区的大门,居民们可以在里面跑步、打网球、夏天还可以游泳。
每天晚上,沿着小区的广场一圈又一圈地跑步,欧式的路灯发出橙色的光,柔和地照着,刚入住小区时,我嫌光线不够亮,但时间久了,反而喜欢上了这种若明若暗的意境。
广场的中间是个大大的草坪,种了各种各样的树,合欢树的花在晚上一树一树地开。我想合欢树一定是一种会恋爱的树,在晚上恋爱,说着人类听不懂的情话,然后尽情地为彼此绽放。广场的最中间有一架铜制的大风铃,风起时,会随着风的大小发出或轻或响的叮咚声。
只要不是狂风暴雨的晚上,在小区跑步一个小时以上是我每天必做的功课。刚开始时总想让他陪着我,想牵着他温暖的大手跑上一圈又一圈,就像恋爱时一样。早上出门时说好了:“今晚我们一起散步去。”下午打电话来说:“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失落,倒也养成了我独自跑步的习惯。现在已经不习惯在跑步的时候,边上有人和我说话。一年下来,跑起来脚底像装了弹簧一样,别人总说我:“你跑得好轻松!”
是呀,我跑得很轻松,轻松的不只是我的身体,更是我的心灵。一天中,只有那一刻我的心是最静的,有时,觉得律动的只是一具空壳,好轻好轻,没有一点的负累。我知道,那种感觉,来自心的轻灵。
上学时,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我能通篇背诵:“路上只我一个人,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时,又想起了他的这一段话,我此时的心情,就是这样。
从上弦月到满月,从满月又到下弦月,看怪了月的阴晴圆缺,偶尔也会想起人的悲欢离合。逝去的亲人,远方的朋友,总会在不经意间,在那些夜晚蹁跹而至。仰望星空,对在某个公墓里安息的父亲,轻轻地说一句:“老爸,你可好?和你一同沐浴在这片皎洁的月光下,女儿想你了!”这时的我,不会有眼泪,和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地在眼前重现,父亲充满磁性的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起。父亲节的那天晚上,我对着月亮说:“老爸,我不是个没爹的孩子,你永远和我在一起。”那晚,我盛载着满满的父爱,甜甜地进入了梦乡,父亲也来到我的梦里。
喜欢迎着风跑步,呼呼的风从耳边掠过,同时也轻柔地按抚我的脸颊,吹开了我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虽然此时的我是素面朝天,但玫瑰精油的余香,还是一阵一阵暖暖地,甜甜地沁入心脾,非常喜欢这种味道,我想每一个女人,都是有她自己独特的香味的。
每晚,从一户人家洁白的纱帘背后,总会传出弹奏古筝的韵律,那美妙春江花月夜,在这样有月光的晚上流出,是何等的美妙。皎皎空中孤月轮,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此时我会放慢我的脚步,有时干脆在石凳上坐下来静静地听。我想等我退休以后,一定会拥有一架上好的古筝,戴上玳瑁的指甲,在琴弦上拨呀,揉呀,勾呀,提呀,让心情在指间流出,让心情寓寄在高山流水中。
有时,跑着跑着,倏然间发现有一个朋友好久没联系了,拿出手机赶快发上一条信息,或打上一个电话,简短的几句问候,心里有说不出的踏实。妈妈每天来我家做饭,吃了饭就匆匆地回自己的家,我边跑步,边拨上母亲的电话,在电话里撒撒娇,嗲声嗲气地叫几声:“老妈!老妈!”老妈会亲热地叫我:“乖女儿!”这样孩子气的情景,是不会让女儿看到的,免得降了我在女儿面前的威信。其实在母亲面前,我真的还是个小孩子。
一些人,一些事,某个人,某件事,让我们的人生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我们这样近,我们这样远,你我沐着同样的阳光雨露,穿越同样的东南西北风,拥有同样的星空,却注定了这样的距离,遥不可及。在这样的夜色里,想你,也是在所难免。有一颗流星从天际找过,一如你我,在彼此生命里一闪而过。
一天晚上,和奶奶在一起散步的小男孩奇奇对我说:“阿姨!阿姨!你看,月亮像笑脸!”那一轮弯弯的上弦月,在小孩子的眼中,就如他画中的笑脸上扬的嘴角。从此以后,我经常会想起奇奇那充满稚气的话。其实生活中,你觉得那是笑脸,那便是笑脸。
我会一直独自跑下去,直到我跑不动的那一天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