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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有意的寻找,还是无意的等待,岑冰已持续几年去图书馆翻阅国内外几十家很有知名度的书画报刊。熟悉她的人不能理解她的这一行为,因为她既没有这方面的特长,也没有这方面的工作需要,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这般执着?岑冰也笑自己的痴傻,也只有自己清楚仅仅是为了那一次的擦肩而过。可这几年来,她一直有一种感觉,要去寻找他,一种迫切要知道他究竟过得好不好的想法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岑冰清楚自己只想知道他过得如何,仅此而已。可找他,谈何容易?过去了十几年了,哪里去寻找?岑冰只知道他是画画领域里的人,只有通过书画报刊来寻找他了。
又是一个星期天,岑冰整理好了家务直奔图书馆。她在图书馆里细细研读每一期的书画报刊,希望能找到有关他的蛛丝马迹。岑冰坐在图书馆里,望着窗外缠绵的冬雨,眼前又浮现出她与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相遇的模糊记忆。
那天,岑冰不知为了什么事,与男朋友吵架了,一个人沮丧地回家。她想想心里就委屈,那么远的路,跑来看一趟,原本想好好让男朋友疼爱一番,却没想到受了气回去,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也许是感到太生气了,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还在跟男朋友赌气,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跟仇人似的,但男朋友还是礼节性地送她上了火车。这一幕被坐在身边的一个小伙子看在眼里。
火车启动了,岑冰坐在位子上,因为心情不好而一直把头别在窗外,一副与世隔绝的空洞。她想,这一次也许是跟男朋友分手的日子了,心里有说不出的伤感,又加上男朋友的无所谓,使她压抑得慌,何况家里父母本来就不同意她的这种师生恋。
岑冰渐渐有点累了,她换个姿势坐坐,却发现身边的小伙子一直看着她。说实话,他长得很帅,很阳光的那种男孩,第六感觉告诉她,他很想跟她说说话,毕竟一路上很沉闷,但一副欲说又止的表情令岑冰在心里不觉一笑。岑冰不想跟陌生人说话,又把头别了过去,心绪回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把身边的一切拒千里之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令他收回了想说话的念头。
也许是心情糟糕的缘故,又加上昨晚睡眠不足,岑冰有点晕车了,吐得脚下都是。他赶紧起来帮助处理,并不安地问:“你还好吗?”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岑冰。岑冰不好意思地接过手帕,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又想起了相处两年的男朋友,不觉泪流满面。岑冰呕吐之后,反胃还是很厉害,头重得抬不起来,晕乎乎的,不得不趴在桌上睡觉。醒来后发现他的外衣盖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岑冰更加不好意思了。
火车到站了,他说留个地址吧。岑冰接过他的地址,发现他是本市美术学院的,连忙问是大几的学生。他说,不是学生,是教学生的。岑冰不觉多看了他一眼,心想:说谎也不必这样离谱,明明还是个学生模样,却说自己是老师。岑冰心里笑笑,不想当面点穿,顺手写下了自己的假地址。不过,在写上假地址的刹那,岑冰有点心慌的感觉,特别看到他一脸的真诚时,感到了自己的卑微。岑冰写上假地址的原因,一则想彼此一面之交不了解对方,怕引来麻烦,也是为他好,因为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二则想若有缘,一定还会相见的,毕竟在同一座城市。当两人在出口时,他提出送岑冰一程,岑冰断然拒绝,说过段日子去找他,还他手帕。说着扬扬手里的手帕,灿烂一笑。他也开心地笑了,满眼的希望。他说,她的笑很美,要为她画一副惊动世人的肖像画,像蒙娜丽莎的那种。岑冰笑笑说,她会期待着的。说完,岑冰向前走去。这时,他追上来送给岑冰一枚美展中的奖章,憨厚地一笑,催着她赶紧回家,别忘了来看他。
这一别,至今已有十八年了。十八年来,岑冰没有去找过他,但把他藏在心里,像一束永不凋谢的玫瑰一样开放在心里,连同他的手帕和奖章一起藏着,在无人打扰的日子里细细品味,常常使她偷偷感动,不忍将这段记忆在心里抹去。一段年轻的记忆,给岑冰带来莫名的幸福;一个美丽的童话,让岑冰心生美好。虽然这事过去了十几年,也遗憾了十几年,但岑冰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选择,至少让她觉得与他的相遇是一种美好。岑冰作过无数次的假如,假如当年去找他,那么岑冰不敢有理想中的想法,因为现实的生活太让她怀疑了。
窗外的冬雨更缠绵了,岑冰收回目光,看看时间,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家人还在等着她回去煮饭呢。
话说当年的他在送走岑冰以后,一直等着岑冰来找他,他再也无法忘却岑冰美丽的笑脸,也无法忘却岑冰流泪的模样。第二天,他就按岑冰给的地址去寻找,竟然查无此人,他明白岑冰的顾忌,越发想找到她。当然,他也估计岑冰是不会来找他了。果然不出所料,在不断的等待中他失望了,可对岑冰的思念犹如涨潮的海水淹没了他。一段时间以来,他呆在画室里画了许多记忆中的岑冰的肖像画,每一副画后都写上了他对她的思念。他把这些肖像画贴满了自己的整个画室。为了寻找岑冰,他很多个星期天都无望地坐这列火车的这个班次,希望能碰到岑冰。他想,要是碰上岑冰的话,一定要让她去看看他的画室,去看他画室里的她的肖像画,去读他写给她的思念。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对一面之交的岑冰有如此强烈的思念?
寻找几年无望的他选择离开此地,去国外寻找发展机会。他在国外有了很好的发展,个人举办过多次画展,每一次的画展都有岑冰的肖像画,曾有很多人想出资买那副画,可他就是不卖。也因为这个原因,在他的圈内都流传着有关他的初恋故事,也惟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初恋如昙花一现,从此留在了他的心里。成名后的他回国了,蜂拥而至的记者采访了他,他道出了他的初恋故事,但他希望记者帮助他寻找那副肖像画的主人。
当报道刊出后的第二个星期,岑冰就读到了这则故事,也终于找到了她要寻找的他,这对于岑冰来说,简直是在做梦!她向管理员借了报纸,复印了整个报道的版面,特别放大了属于她的那副肖像画,匆匆赶回了家,并把他的手帕和奖章拿出来放在一起,那段年轻的记忆又涌到了她眼前。这样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一天,她告诉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终于知道他过得很好,这不是自己这几年来想知道的吗?现在有了结果,这是多么高兴的一桩事呀!可如今知道他还在苦苦地寻找自己,岑冰有点心慌意乱。究竟是见还是不见呢?岑冰不断地问自己。想想自己的婚姻刚刚从纷乱中稳定下来,这几年能坚持走过来,就是因为冥冥之中的他在引领自己,在给自己希望。既然稳定下来了,她也不想改变,因为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想为婚姻而乱了心绪。他是她心灵圣地里的希望,距离的希望永远像一盏明亮的灯,她不能没有这样的希望。
第二天,岑冰含泪寄去了三件属于他的东西——一副肖像画、一块手帕和一枚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