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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最漫长的时光,熬也熬不到头,听雨轩和絮玉堂的炕笼中热气蒸腾,芈山的季节一阵冷似一阵。笑怡披了件白色狐裘披风,走过穿堂来到隔壁的听雨轩。
“怡儿姑娘!请!”里面的桑谷荣早已经嗅到了笑怡的味道,早早走到门边,将她迎了进去。
玉茗将笑怡的披风解下来,笑怡迈步走进了内堂,粉色衣衫映衬着苍白的小脸让人看了心疼。
伺候的丫头们将热茶端了上来,笑怡乘着热气轻抿了一口问道:“玉茗,你家公子哪儿去了?”
“公子爷这几天陪着老爷……”她眼圈一红不禁哽咽,看来有崇天川病入膏肓危在旦夕的情形,全府上下看得真切明白,想想看只剩下七天光景了。
笑怡拿着杯子的手轻颤了一下,放在了小几上站了起来:“玉茗你先出去吧!”
“是,”玉茗乖巧的带着随后的几个丫头退出了听雨轩,这几日她算是看得真切,这怡儿姑娘与公子的微妙关系,下人们早已经将笑怡当半个主子伺候。
桑谷荣半躺在榻上依然微眯着眼,仰头靠在软榻上,此时看了笑怡一眼,她已是满脸的急躁,他何曾不是呢?纸鹤已经飞出去一天的时间,此时仍然全无踪影,难不成离蓒真的不在回春镇?或者说是他们想错了,人家本来就和这里的乱七八糟没有丝毫的关系?
“我去看看离莫!”笑怡始终坐不住。
“连着这回你都看过十七次了,你以为你每天看着他他就能好吗?”桑谷荣带着点儿酸溜溜的味道。
笑怡没理会他,径直走进西侧暖阁,暖阁里依然是药味十足,两个人参娃娃正在给离莫用药。她轻轻走过去,看着离莫的脸,带着蜡黄。狰狞的面孔更多的是脆弱不堪。
她轻轻掖了掖离莫的被角,手掌覆上他支离破碎的脸庞。
“你不怕吗?”桑谷荣此时走过来倚靠在床格边,看着笑怡,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怕什么?”笑怡接过一边使唤丫头手里的银盆,伸进手将白色锦帕润湿,一点点擦拭着离莫嘴角溢出来的药汁。
“已经不成人形了,”桑谷荣叹了口气,跨坐在榻边看着笑怡极小心的动作,“那天我娘亲将他救起的时候,他浑身的肉都碎成了块儿。娘亲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将他的身体缝了起来,拿了一缕镜池之光泡了他足足一年才整成一个人形,当年我一直很奇怪。这家伙都碎成这个样子了,他的那颗心却始终完好无损,那么牢固坚实像石头,我一直不明白……”
笑怡忍着眼泪,将脏污了的锦帕顺进盆里用力揉搓着。像是在揉搓自己弥久的记忆。
桑谷荣看了看天花板上的花纹,思量了许久才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当一个人心里放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是不敢碎成块儿的,他害怕装在心里的那个人也碎成块儿……”
“求求你,别说了。好吗?”笑怡泪眼滂沱地看着桑谷荣。
桑谷荣的眼神里满是受伤的疼痛,深深看着这个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女人道:“所以我也不敢伤心,我怕你在我的心里碎了。”
笑怡扭过头。盆里的水有些凉了。
“不管你是上面下来的笑怡,还是有崇逸的半吊子表妹怡儿甚或是燧火国的公主灵曦,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我从没想到我堂堂的绿洲少主有一天竟然要沦落到和一个丑八怪抢女人的地步……”
“桑谷荣!”笑怡不想听他这样说。
“你听听,急了不成?”桑谷荣缓缓站了起来。刚要离开突然身体猛地一怔。
“你怎么了?”笑怡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严肃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快!快去叫有崇逸过来!纸鹤有消息!”
笑怡忙吩咐等在听雨轩外的玉茗去喊有崇逸过来。不多时有崇逸还有那边一起陪着的第五琦和御风赶了过来。
“去我那里!”笑怡看了一眼离莫的暖阁。
众人心领神会,吵着病人总是不好的,随后移步到絮玉堂的隔间里,又派了亲近的仆从守在堂外。
“荣兄看到了什么?”有崇逸最是焦急,老爷子可真的不能等了。
桑谷荣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一般,似在喃喃自语道:“离蓒这只狡猾的狐狸竟然躲在一处宫殿里。”
“什么样的宫殿?”有崇逸搜集了很多情报,需要印证。
“殿门朝向东南,有成百上千的青色石柱,等等……石柱排列很规则……”
“是不是内圆外方?”
“是!”
有崇逸听到后浑身猛地一震,但也不敢打扰。
“八面石门,有的敞开,有的关闭着,真大啊!每一扇门都有几丈高,正中有一汪清池,清池边放着翠玉桌椅,椅上坐着四个人。”
笑怡紧张的额头直冒汗。
“一个是离蓒,这小子我见过!还有一个和他挨坐着的武士装扮,很肥胖的一个人,上下左右几乎近一米长宽,白色锦缎衣服,眼神有些散乱,腰间配着的剑倒是很有名气,承影剑!”
“缵历!”笑怡惊呼出来,这下子乱子大了,缵历是莘娘的人,莘娘是姒昊鼋的人,姒昊鼋是……她不敢想下去,那家伙难道知道她已经逃到这里了吗?
“怡儿,别出声!”有崇逸拍了拍笑怡的手臂示意她不可心急,先等着桑谷荣将现场的情形看过后再说。
“糟糕,”桑谷荣眉头紧蹙,“这里的布局很是邪气,纸鹤的灵气竟然受到影响,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没关系,荣兄你再看看另外两个人是谁?”
桑谷荣紧紧攥着拳头,几乎是在和谁拼命似得:“怎么看不清了?”
“别着急,你慢慢来!”
“好了,看到一点儿,一个带着雏恶鸟面具的家伙太厉害了。感觉像是知道他被偷窥似得……”
“芈坚!!?”笑怡差点儿再次喊出来,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口型告诉了周围的人,有崇逸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找到了正主儿 ,忧的是离蓒既然找到了芈坚,会不会先下手为强?可是这个离蓒来找芈坚究竟是为了何事?
“咦,好奇怪!”桑谷荣突然身体一震,额头冒出汗珠来,整个身体似乎被千斤重的巨石压在身上。承受不住的难受。
“荣大哥!”笑怡有些担心。
“奇怪,我怎么看不到他的脸?为什么这个人给人感觉这么可怕?浑身都裹在一团黑雾里?”
桑谷荣此话一出,笑怡连惊叫的感觉也吓呆了。黑雾小强也就是鬼方的无形之王,她刚要仔细问询,突然桑谷荣神情大变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荣大哥!!”笑怡忙将他抱在怀里,有崇逸一个箭步奔过去,御风和第五琦脸色剧变。
“没事。没事,”桑谷荣除了呕出一口黑血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伤痛,一行人放下心来。
“先休息一下,稍后再探查也不迟!”有崇逸生怕将桑谷荣累倒了断了这条宝贵的线索。
桑谷荣突然苦笑道:“再也探不成了,纸鹤已经被毁。”
“啊?!”笑怡不可思议的看着桑谷荣,“谁这么厉害竟然能发觉纸鹤还在谈话的过程中悄无声息地将纸鹤毁掉?”
“就是那个笼在黑雾中的家伙!”桑谷荣喝了一口笑怡捧过来的热茶。呼吸稍稍平定了些,“若不是我撤的迅速此时怕是被那人摄取了魂魄成为僵尸一具了。”
笑怡帮忙擦了擦桑谷荣额头的大汗:“那人就是无形之王,也是给我下嗜心骨的人!”
桑谷荣眼中怒火中烧:“这个竖子。不长眼的,有朝一日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好了,现在我们看看怎么办?纸鹤被毁,但是荣兄也探测到了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几个人重新坐好,围靠在有崇逸身边。
“刚刚荣兄看到的那个偏殿就是米山之巅神医住着的莲瓣宫寝。他一直都在芈山之上,这是好消息。还有消息是……怡儿你说说那几个人!”
笑怡还是无法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喘了口气道:“一个是无形之王,一个是神医芈坚,还有一个是缵历,姒昊鼋的人!”
一听到姒昊鼋三个字,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缩紧了身体,这个人称霸大陆世界多年,行事风格狠毒,尤其是对燧火国的惩处不留一丝情面,灭族屠杀,变卖为奴,囚禁国主,无所不用其极,一干人都将眼光转向了笑怡,带着同情。
“复杂了,”笑怡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崇逸接过话头道:“先说离蓒来这里,找芈坚两种可能,一种是为别人求神医治病,可能性不大,按照怡儿的描述,地煞国再也没有他认真对待的人了,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性,这个人本身也需要救治,或许是病了,或许是中毒什么的。”
“该!!”桑谷荣咬着牙。
“但是离蓒过来治病竟然有大陆霸主的人陪同,那就说明他还带着其他的使命,而且无形之王也作陪说明离蓒手里有他们绝对感兴趣的东西在内,这样的话好解释了,他们都是在利用对方,也许只有神医芈坚是一个被动搅进去的人,从神医最近的所作所为都是想引起芈山的混乱,说明他和那个无形之王也是有间隙的,在这个重要的节骨眼儿上,要是怡儿参合进去,他们岂不要乱阵脚了?所以可以肯定那日能瞬间化水为箭刺杀怡儿的人也就只有这个绝顶高手缵历了。一来,杀掉怡儿无人搅局,二来,也算是了却了大陆霸主的一番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