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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唱穿过繁华的街市,来到了松鹤楼的后院。
远远地,他就看到颜千石正站在梯子上,指挥着工匠们修缮房屋。
颜胖子虽然身材魁梧,但此刻却毫无架子,与工匠们一起忙碌着,他的衣衫上沾满了灰尘和泥浆,但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
松鹤楼后院的房子因为年久失修,有几处已经开始漏水,必须要及时修补。
颜千石为了节省开支,没有请太多的工匠,只能自己和工匠们一起动手。
在墙根下,颜修正在教两个孩子读书。
这两个孩子大约六七岁的年纪,衣衫破烂但干净整洁,头发也修剪得整整齐齐,只是手艺稍显粗糙,多半是祖孙俩的杰作。
他们认真地听着颜修的讲解,时不时地跟着诵读,但明显是没有什么文化功底的,几句简单的话念得磕磕巴巴。
颜修见到陈唱进来,并未停止诵读,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颜胖子上前来,亲切地跟陈唱打着招呼。
“贤弟,为兄这番布置还满意吧?”
颜胖子指着那几个工匠说道,大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意思。
陈唱点点头,自己这位仁兄不是个读死书的人,工匠们被他安排的有条不紊。
“照此进度,再有三日便可完工。届时,咱们可以招收更多的孩子来读书。”
松鹤楼后院被暂时改成了书院,收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不收学费,还管一日两餐,只需要孩子们帮助松鹤楼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是按照陈唱勤工俭学的思路实施的。
起初,颜家祖孙两人觉得不可思议,认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虽然是些孩子们,但饭量可不小,松鹤楼未必能够负担的起。
但陈唱说并无大碍,可以一试。
目前只招收了两名少年。
这两名少年都是流民中的孤儿,父母亲人饿死路边,侥幸被颜家祖孙二人发现,得以活命。
两个少年都很董事,显示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在读书闲暇之际,会主动帮着松鹤楼的伙计们做些洗菜、刷碗等力所能及之事。
如今的日子,跟他们以往过的,简直是天差地别,是以两人都很卖力,生怕那里做的不好被赶出松鹤楼。
邱掌柜的估算过,这两个孩子做的事情,大抵上相当于一个伙计的量。
只管饭,还不用给工钱,这笔买卖不算吃亏。
不过,要是孩子再多下去,那就不好说了。
对此,陈唱心里也有数。
他当然不会让孩子们的勤工俭学仅仅局限在松鹤楼一家,楼家产业众多,需要大量的人才。
且这些孩子自小培养,其忠心程度绝非把那些半路上招来的伙计所能比。
陈唱和颜胖子又聊了一会儿,那边颜修已经诵读完毕,跟陈唱打了招呼便带着两个少年往外走。
陈唱不解,颜胖子忙道:“阿翁是去城外,那里很有很多的流民,听说今日要施粥,他要去帮忙。”
别看临城歌舞升平,但从北周和北齐逃过来的流民不在少数,城门并未放开,不然整个城池都会被流民所充斥。
“听说你家那位大小姐也要去施粥呢。”
陈唱撇撇嘴,这胖子的消息比自己还要灵通,自己天天在府里住着,也没有获悉此事,主要是小鱼儿受伤之后再楼清漪那里养伤,自己没有了耳目,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小鱼儿尽快要回来,当聋子瞎子是不行的。
“走,一起去看看!”
颜胖子为难道:“此处的活计还没有做完,我得……”
陈唱冷笑:“阿兄,你是这学堂的管事,又不是泥瓦匠,活计安排好了即可,何必一直盯着?你在身边,他们反倒是不自在。”
至于偷工减料,陈唱是不怕的,如今的匠人虽然有一技之长,但活计并不好找。
松鹤楼工钱都是日结,从来不拖欠,如此这般好说话的东家不好找,量他们要不敢做手脚。
两人出城走了约莫两里路,陈唱忽然听到前方那片小树林后面传来阵阵叫喊声。
“给我,给我……!”
“这是我的……!”
“求求你再多给我一个吧,我孩子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有男有女,时不时还传来小孩的哭叫声,乱糟糟的响成了一片。
接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随着风飘散过来,前方想必就是流民的聚集地了。
正到了这个地方,陈唱反倒是驻足不前了,让颜胖子好一阵诧异。
“为何不走了,阿翁他们应该就在前方!”颜胖子跳着脚往前看。
陈唱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寻着声音传来方向走了过去。
穿过小树林,是一大片草地,草地中间搭着两个小草棚,那些难民都疯狂的朝着草棚里面挤去,而从草棚里出来的难民,个个手中捧着冒着热气的破碗,一副欣喜若狂模样。
陈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他很快就发现颜修老爷子正在给流民诊脉。
荒郊野外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老头也不讲究,直接席地而坐,好在他坐的地方地势稍高,是以被陈唱一眼就发现了。
忽然,从草棚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大家别抢,一个一个来,放心吧,来的人都有,先盛一碗,不够喝完了再来!——哎,别抢啊,大家排好队。”
咦?这声音好熟悉啊!
好像是楼清漪的声音,她果然来了。
看不出来,冷若冰霜的楼大小姐还是个热心公益的慈善家。
他循声望去,小草棚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哪里看得见楼大小姐的身影。
陈唱站在人群后面,猛地蹦了几下。
隐隐看到里面站着几名家丁,然后就是一身紫衣的紫菱姑娘。
颜胖子拽着他的衣角:“既然到此,何不上前打个招呼?”
陈唱翻了个白眼儿,心道:我和楼大小姐之间的那点事,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颜胖子见他纹丝不动,摇了摇头,抛下陈唱索性大步上前,挤开人群走进了草棚之中,很快就站到了紫菱的身边,殷勤地说着什么。
见色忘友的家伙。
陈唱对此十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