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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灵儿眸光一转,看到原本追到半山腰的山贼忽然止住了脚步,不但如此,他们还纷纷伏下身子。
她又抬眸一看,却发现在山贼的身后又有一人追了过来。
“陈郎君休要害怕,老马来也!”
破锣一般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可在陈唱和水灵儿听来,这声音无比的亲切,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陈唱暗想这夯货不会是知道我要炒他了,这才上赶着表现的吧?
山坡下方,马良早就脱下上衣,露出一身黝黑精壮的肌肉,斜挎一壶雕翎箭,左手高举一支三石硬弓,尾随着李中兴等五人追来,他暗中弯弓搭箭干掉了一名山贼。
王大小姐的贴身侍卫当中,周义海资历最老,让他当侍卫头领实属屈才,可梁朝都没了,他一个长水校尉又该当如何?
韦传正杀伐果断,出手最为狠辣。
马良则最为年轻、憨厚,三人当中,他的力气最大,马上步下功夫亦是最好的,而且还是江陵数一数二的神箭手,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山坡上光秃秃的,并无山石树木,李中兴等人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方才他见一个手下被一箭从后面穿心,便知来者不善,他们四人手中并无弓箭,只得伏地静待反击时机。
马良并无以一敌四的信心,也不敢太过于上前,只是用弓箭截住了山贼追击陈唱和水灵儿的去路。
只要山贼一有异动,便立即开弓放箭予以射杀。
可是马良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陈唱的气息犹未喘匀,累得一动也不想动,犹如死狗一般瘫软在坡顶,枉费了他的一片好心。
水灵儿原本深处绝境,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马良的及时赶到无疑给了她生的希望。她伸出双手拉陈唱起来,这次终于有了点效果,好歹陈唱是坐了起来。
看着水灵儿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关切的表情,陈唱心中酸楚不堪,水灵儿跟着自己就没有安定过,如今又狼狈奔逃,命悬一线,实在是感觉有负于她。
水灵儿几缕留海贴在汗水涔涔的额头上,酥胸急剧起伏地看着他,眼神中有鼓励,有期许,喘着气说道:“起来,起来……”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一个大活人?
陈唱当然不甘心死在山贼的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肺部还是犹如针刺一般地疼痛,他咬着牙在水灵儿的搀扶下站起来,可是因为用力过猛,浑身的肌肉都在哆嗦,两腿不住地打着颤,比隔壁吴老二还吴老二。
半山腰上,李中兴见所追两人要逃,不禁焦急万分。
他低声吩咐两名手下采取佯动,吸引马良的注意力,自己则准备和另外一名手下继续追上坡顶。
那两名山贼分左右横向伏地疾奔,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时而纵跃,时而翻滚,动作迅疾,在吸引马良的同时,意图对其进行包抄。
李中兴并没有立即行动,因为他不确定是否早就被人用弓箭锁定。
“马大哥,小心……小心……两侧……”
山坡顶上的水灵儿看得真真切切,她固然不懂行军打仗,但两个山贼的意图太过明显,一看便知,忍不住出声提醒马良。
马良对此倒是早有预料,他手中的弓慢慢地拉开了,长箭瞄准了左侧的一个山贼,慢慢将弓弦拉满,弦一松,雕翎箭闪电般射去,箭势强劲。
“噗!”一声,山贼竟被一箭从口中射入,箭头透脑而出,连惨叫声都没有,便倒在了地上。
也就是在他羽箭离弦的当口,李中兴和另一名山贼向山顶发足疾奔。
陈唱见势不妙,颤抖着从口中蹦出了两个字:“快滚……”
“快滚?”
初始,水灵儿美目瞪得滚圆,还以为陈唱是在骂她,待反应过来才知道冤枉了他。
不是让她一个人快滚,而是两个人一起滚。
天似穹庐,坡陡如削,茵草如毯,可不就是滚着下去最快了吗?
旋即,两人相互揽住从山坡上骨碌碌地往下滚,这边的山坡要比另一面陡峭许多,风声飒然在耳边拂过,越滚越快,水灵儿心惊肉跳,死死地抱住了陈唱。
陈唱方才观察了这个坡面,大多都是野草,坡面陡峭,但是明显的起伏并不大,暗自祈祷可千万别遇上什么锋利的木桩木茬,成了人肉串可是的大大的不好。
陈唱玩过比这个更加惊险刺激的滑沙、过山车,是以在心理上并不是很害怕,唯独担心的就是希望不要被磕到、扎到,还有就是尽量地护着受伤的那只胳膊,尽量不让其直接触地。
水灵儿则不同,针线女红缝缝补补做过,洗衣劈柴挑水这种粗活也做过,但这种事从未经历过,这一切对她而言太过于惊险刺激,是以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
陈唱可不敢闭眼,他一边搂紧了水灵儿,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坡面,好在坡面上都是一些矮小的灌木和野草,磕伤擦伤在所难免,衣衫被划破扯破的自是顾不上去管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滚着滚着,两人的身体猛地腾空抛起,旋即疾速下沉。
水灵儿不由地惊声尖叫起来,陈唱却凭着感觉推测出方才是一个土坎,只是土坎之下届时草木,从远处根本无法辨别。
情急之下,他猛地拧腰转到了水灵儿的身下,水灵儿惊慌失措,发现他意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陈唱尽量将头、脚翘起来,后背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好在这土坎也就是两米多高,且下面并无乱石和树木断茬,饶是如此也摔得不轻,闷哼一声,差点没有背过去气去。
在惯性的作用下,水灵儿的鼻子重重地磕在了陈唱的前胸,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弄得陈唱的胸前湿哒哒的,她脸颊发烫,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受没受伤,而是这样的一幕着实太过尴尬,不由地将头从陈唱地怀中抽出。
这边水灵儿还在尴尬着,两人的翻滚却仍在继续着,陈唱也知道直挺挺地拍下去不行,是以后背一挨地便继续朝山下翻滚,借此卸力。
水灵儿猝不及防被他压在了身下,接着小嘴便被他的一张大嘴吻住了,这一吻来得太过突然,且并不温柔,两人的牙齿甚至格格地砰在一起,又酸又疼,其中滋味当真是一言难尽。
临近山脚,坡度反倒是更急了,两人抱着翻滚犹如风驰电掣一般,陈唱想,若是这次能侥幸逃生,将来一定在这里弄个滑草场。
两人又连续翻滚了五六丈,方才停了下来,陈唱惊魂稍定地望向山坡上追来的山贼,只见山顶上影影绰绰地站着三个人,似乎正在望着他们。
身下有人蠕动,他的身子被人轻轻推起,陈唱这才发现水灵儿的娇躯还压在身下,两人的姿势十分不雅。
尤其是她在缓缓蠕动的时候,两人肌肤相亲、甚至摩擦,那种噬魂滋味竟然一下子超越了浑身的火辣酸痛,这种暧昧的姿态让两人心中都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刺激。
水灵儿娇喘吁吁地将陈唱从身上推开,她的目光变得迷离,黑色晶亮的眼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轻雾,脸颊染上一抹绯红,胸脯不住地地起伏。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陈唱从地上拉起来,这时山上的山贼已经开始下山追来了。
两人匆匆地互相对望了一眼,皆是衣衫破烂,极为狼狈,幸亏是夜里,不细看是不会看到露出肉来的。又看了看前方,雾气昭昭,视线不出百步,远处的情形根本无法看清。
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十几步,前方不远处似乎传来淙淙的水声,在这暗夜里听来分外分明。
陈唱和水灵儿又强撑着往前跑了数十步,脚下渐渐松软湿滑起来。
头顶月色朗朗,星空迷茫,一条大河横亘在前面,密不透风的芦苇丛在晚风中轻轻摇动着白花花的穗头,远处偶有野鸭从苇荡里飞起,贴着水皮飞着,发出啪啪的击水声。
陈唱打量着这几乎看不到对岸的河水,身子不由地晃了三晃,大河拦在眼前,沿着河岸往两侧跑去,跑不了几步还是会被追上。
他无暇去抱怨老天,脑袋里紧张地盘算着逃生的可能,沙哑嘶声急问水灵儿:“咳咳……会……会水吗?”
有路不能走,要想逃命,跳入大河之中似乎已是唯一的路。
两人下山的姿势固然极为不雅,但速度效率快了很多,当李中兴带着手下爬到山顶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滚到了山下。
当然,这要多感谢在山的另一侧阻敌追击的马良,若非他一弓在手,两人怕是早就落入了贼手。
山贼以一死一伤的代价换取了阻滞马良的结果,李中兴留下两名山贼守在山顶,他们身上虽然没有长弓,但是还携带着硬弩,若是马良近距离上前亦可以抵挡一阵,他则带着两名手下顺着山坡往下追。
追击的李中兴和两名手下已然到了半山腰,遥遥望见一男一女站在河岸不远处踌躇不前,显然是不习水性。
见此情形,知道面前这两人已无路可逃,李中兴和两名手下这才放下心来。
李中兴又回头看了看山顶,发现马良并未在追来,不禁又松了口气,后心暴露在神箭手的射程之内,他是没有心思去追这对男女的,先解决了后面的追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