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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位龙渊尊者是出了名的冷漠,从来不多管他人闲事,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
这样一番对话听下来,玉媞蛮并不傻,她脑中飞快运转着,很快便将这些零碎的的线索拼凑起来,将真相猜了个大概。
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制服破冰的,也只有神尊之躯的洛渊,那么昏迷在外的破冰和这女子应该不是敌人,传闻中当年瑶山女巫和洛渊的妻子是生死之交,不忍好友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故以洛渊带回来的一缕残魂为媒,用瑶山上最好的玉石为她重新塑造了一具肉身,藏于雪山之巅,以期将来能有朝一日成功寻回那失落的魂魄,好让挚友不至于无肉身所依。
这灵玉修成精怪,也不在少数,只是不知眼前这玉妖究竟为何能成功蛊惑破冰,让其甘心为自己效力。
洛渊与妻子鹣鲽情深,自然最容不得心爱之人的身体沦为迷惑世人的一张美人画皮,只怕现在这位龙渊尊者恨不得将这妖物拆骨扒皮,好一泻心头之恨!
正僵持间,玉妖突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反手狠狠刺向身后的男人!
事出突然,玉媞蛮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来不及动作,那大半的利刃便刺入了洛渊的大腿。吃痛之下洛渊的手上微松,很快便被她占得先机,一条缚仙绳死死将其缠住,令他无法动弹。
反应过来的玉媞蛮立即出手相救,二人很快便缠斗在了一起。
那玉妖生于这冰雪之国,修行的是水系之术,而玉媞蛮五行属火,平日学的最精的便是炎火一脉的术法,五行之中水火本就相克,更何况她不过只有区区不到百年的修为,纵使有炎龙宝杖相护却远远不及上这披着美女画皮的神秘妖物,很快便被打伤在地。
玉媞蛮不是个不知变通的愚顽之辈,心知自己绝非这玉妖对手,心思一转干脆闭过气去,静静等候时机反击。
见没有了碍事的,玉妖得意地看着被捆仙绳控制住的洛渊,手腕一抖,被折断的手指便恢复如初,十分灵活地开始念咒结阵,欲将其彻底封印在这雪窟之中。
随着它的动作,数十道银光结成渔网形状,将二人扣在其中,玉媞蛮飞快地用五识寻找着阵法的破绽,然而这阵法十分奇妙,与这冰雪自成一体,竟是毫无破阵的机会!直到耳边传来洛渊那沉稳的声音,方才将心绪迷茫的她从虚无的神识中拉了回来。
封神结!
感应到玉妖作为的二人心下皆是大骇,趁着它不能分神的机会,用传音秘术飞快地交流着。
封神与封印妖鬼不同,对施术者的修为耗损极大,若非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谁又甘愿冒着神形俱灭的危险来封印一个尊神!
玉妖十分熟练地变换着手势,行云流水间便完成了大半。
玉媞蛮知道,这些看似细密美丽的光一旦覆盖了整张网,便是将二人永世囚禁的牢笼!
这边是急切地想要置其于死地,另一边是心急如焚地解除缚仙索地束缚,双方皆如赤焰上的蝼蚁,胜负成败皆看谁能占得先机!
雪窟内滴水成冰,而玉媞蛮心中却似乎有烈火在烧,咒语随着洛渊的声音传到自己耳内,紧接着飞快地从自己的口中吐出。
这缚仙索之所以为仙人神者所惧,乃是因为要想解除束缚,必须有另一个修为者来作为施术者,若是单凭自己,任凭你修为再高,也无法挣脱。固许多有门路的妖魔都喜欢偷偷藏上一根,待遇到落单的猎物时再使将出来,十次总有九次是能抓住对方。
眼看玉妖的封神术法即将完成,心急之下,玉媞蛮急忙伸腿一蹬,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石头便顺着还未合上的缝隙飞了出去,狠狠打在了玉妖身上。
要想完成封神,就要求施术者在最快的时间内一气呵成地完成所有的手势咒语,若是中途力量不济或者为外力所扰,那么不仅无法封印敌人,自己也会受到反噬,轻则修为散尽,跌入凡尘,重则魂魄尽失,湮灭于天地。
随着石子跌落在地的声响,封神阵法随之出现了一丝丝裂痕,大量地妖力从中宣泄而出,在强大的冲击之下,玉妖的真身出现了大大小小不下百道的裂痕,而披在身上的完美画皮也被那些裂痕撑得凹凸不平,仿佛生了许多疙瘩,凝脂般的肌肤也不复之前的光滑柔软,毫无美感可言。
被强行打断施术的玉妖一口鲜血喷出,直勾勾仰头向后栽去。
封神一旦中途破功,便再也无法完成!
玉媞蛮和洛渊面有喜色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加快了口中念咒的速度。
不过是片刻之息,洛渊也在玉媞蛮的帮助下,顺利地从缚仙索中挣脱出来。
那被自身妖力反噬的玉妖身上那捂着被鲜血所染头的心口,眼神中满是无尽的绝望与恨意,只说了一句:“天不佑我,竟不能将你彻底封印,来日必成大祸!”便彻底灰飞烟灭。
正当此时一声巨响,苏醒过来的破冰兽闯入了雪窟,眼前的一幕让它无法冷静,它是雪中精灵,一喜一怒皆会对整座瑶山上的生灵产生影响,如此雷霆之怒让整个雪窟很快便掩埋在一片雪石废墟之中。
因有洛渊护着,二人倒也没有什么损伤,只是可惜了未能带回那张画皮。
玉媞蛮有些遗憾地想着,下意识地想要去撩散落鬓角的头发,却觉得手手被什么东西绕住了,仔细一看,不禁惊呼出声。
缠在手中的乌发足足长了大半,这是一缕不属于自己的头发,想来是刚才与之缠斗时不小心扯下来的。
看清她手中事物的洛渊大喜过望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缕发丝从她指上取下,装进自己贴身佩戴的荷包之中。
“这是”
见玉媞蛮面色中带着疑惑,洛渊心情颇好地解释道:“这黑发便是所有事情的关键所在。”
说罢,他看了看天色,转头对她提议:“些时天色已晚,想来你也累了,不如我们修整一夜,明日再上瑶山。”
此时的玉媞蛮也觉得自己有些疲惫,既然办事儿的主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不会反对,虽然心中依然有着不解的疑惑,但是还是乖巧地随着他在山脚找了家农户,安顿了下来。
投宿的人家中只有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妇,平日里靠给镇上的富户打工为生,日子过的十分艰难。
所幸村野之人大多心善,对外乡之人倒也不加以排斥,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留宿的请求。
老夫妇见二人衣裳单薄披头散发的甚是狼狈,只以为二人是遭到的沿路打劫的山匪,同情之余,将家中能用的被褥衣物都搬了出来,又升起炭盆给我们取暖,煮沸姜汤给我们驱寒。唯恐照料的不周到让他们染了风寒。
二人均非凡人,早已脱离了生老病死的约束,对冷热自然无所感知。然而对于他们的周到细心地嘘寒问暖玉媞蛮心中忍不住感动,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想想灵道冷漠,不知不觉竟走了神,连洛渊的话都未曾听到。
夜半,破旧的房间中的二人丝毫没有困意,颇有兴致地研究着那缕从画皮上拽下来的青丝。
“对那玉妖,你怎么看?”洛渊伸手拂过装有头发的荷包,神色温柔地问道。
“玉石为骨,画皮为妖,可是她完全没有妖的弱点。”
“很奇怪不是吗?一般来说无论什么精怪都会有弱点,可是她不仅没有弱点,而且还能驱使破冰兽,懂得如何封神。”洛渊微微勾起嘴角,将那荷包放在了溯源镜上,“不过有了这缕头发,倒是可以看透那玉妖的来历。”
玉媞蛮闻言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那玉妖早已灰飞烟灭了,就算知道了她的来历又能如何,莫非那玉妖是诈死?”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玉媞蛮不禁兴奋起来,话本子上这样的桥段可不少呢,终于叫自已也遇上了一回。
看着两眼发光,一脸神色激动的小狐狸,洛渊有些恍惚,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狐狸与自己莫名的有缘,仿佛是藏在记忆深处的一根弦,被命运的手一拨,那种熟悉的感觉便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明明是不同的脸,不同的人呵。
洛渊自嘲地笑了笑,语气中便多了几分不自觉的疏离:“看看不就知道了。”
随着体内的法力缓缓地催动,一些残存的记忆便浮现在二人面前。
一个女子端坐妆台,盈盈浅笑地执起一把花鸟纹墨玉玉梳仔细地梳着那满头银发,长发垂落腰间,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叩门声,似是没有想到有客至访,急忙披了件衣服去开门,门外大雪纷飞,低头一看,一只刚刚出生的幼兽丢弃在门口,女子微微叹息一声,将幼兽抱进了屋里。
小兽趁女子外出,开始到处捣蛋,将整个洞府弄得一塌糊涂。女子看着被催毁啃食的仙草灵药,不复清澈地温泉瀑布,愠怒地抓起它狠揍了一顿丢到一旁。自知做错事的小兽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哼唧哼唧地叫唤着,终于唤得女子心软,矮身将他抱了回去。
小兽日浙长大,而女子却逐渐衰老,但是小兽对女子的依赖却丝豪未减,几乎日日与女子形影不离,女子外出采玉,小兽便跟在一旁替她除雪背石,女子年迈,小兽便做了她的脚,做了她的眼睛。
俊雅无双的男子破门而入,带来了一张上好的画皮,女子被他搀扶着进了宝库,宝库里是一尊存放多时的玉石雕像,小兽就这样看着他们消失在了眼前的宝库里,它年纪还太小,只知道进去前主人让它等在这里,好好地守着门口,不要让陌生人接近。
不知道守了多久,终于,宝库的门打开了,男子抱着一个绝世无双的女子离开,而主人却再也没有出来。
失去了主人的洞府无论曾经多么的繁华美丽,终究是要败落的。小兽依然不肯相信主人已经死去,它每日都会出去收集玉石,一块不落地叼回来,天长日久,便堆满了大半个洞府。直到有一天,它见到了一个小女孩。
从此,小兽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只要女孩开口,小兽都会为她去做。女孩喜欢漂亮的玉石,小兽便将所有玉石都送到她面前,为她堆砌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洞府,女孩怕冷,小兽便去猎杀了数十只雪貂,找来山下最能干的绣娘为她织成最温暖的皮裘。女孩向往山下热闹,小兽便捉了十几个村民与她为伴。村民为了杀妖除怪,趁它熟睡,纵火烧了洞府,熟睡中的它乍然惊醒,带着女孩挣扎着逃了出来,然而它有鳞片护体,大火无法伤它,女孩的容貌却是彻底毁去。
女孩醒来后见到镜中的残破容颜,哭闹不休,几欲自尽。为了保住女孩性命,小兽使之陷入沉睡,安顿好女孩后,独自离开。十数年后,小兽归来,带回一副冰棺,半年后,女孩苏醒,面对镜中绝世容光,喜极而泣。
忽然镜中景像一阵天旋地转,残存的记忆随之扭曲消失。
洛渊有些无奈地瞪着施术到一半便因耗损太多法力而昏睡过去的玉媞蛮,终究还是没舍得将她强行唤醒。
看着沉睡中的稚气容颜,洛渊手指微扬,整个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无论那张画皮底下是什么魑魅魍魉,这张皮,我是要定了!”洛渊嘴角微挑,冷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