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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几日,细致调养之后,三个白面小郎病已痊愈,粉唇白面,姿色更胜当初。
前几日,永阳王下发全郡禁令,新昌郡不得随意进出,待到摩陀寺道元和尚谈玄说妙结束方才开禁,在此期间只有凭出城令牌方可出城。
等到开禁,仍需半月,有些耽搁时日,途中若是再有些事由,完全来不及按时赶到梁郡。此时,颜黎一行人被困在了新昌郡,处境被动非常。
颜黎思虑着如何出城,若要拿得令牌,必须从永阳王开始顺藤摸瓜。永阳王为人正直,却视庶族如敝屣,视同草芥,不与庶族同桌吃饭、不与庶族同车出行,以目前的身份,接近永阳王几乎全无可能。永阳王这环的可钻之漏,唯有其妻殷平夏。此殷平夏乃陈郡殷氏之女,穷奢极欲,湛湎荒淫,私宅豢养面首无数,民间风评声名狼藉,可是仍然我行我素,不知道收敛。究其原因,一则是缘于其姐殷妙妃如今圣宠正浓,位至贵妃,路通天子。二则是缘于母族陈郡殷氏乃豪门盛族,盛名天下。两座靠山坚不可摧,助长了殷平夏肆无忌惮之心。颜黎深知与蛇谋利非好事,不死也要伤筋断骨,可是,别无他法,为了出城,也只能从此入手,赌上一赌、搏上一搏了。
“永阳王封城,如今出不得城了。小郎,可是已有良策?”颜黎安然地从虎口脱险,刘易对她有了一分敬意,这吴郡陆氏十郎,他尚且不敢接近,颜黎却能全身而退,心中认定小郎还是有勇有谋的。
“三小儿,若是一路跟随我,免不得舟车劳顿,寒风雨露,也是经不起身子折腾。我欲安顿了他们。”颜黎打算从殷平夏喜好入手,按部就班,顺势而行,找寻事情最终的突破口。
“遵小郎言。”为了出城令,小郎使了一招弃车保帅,不得不割舍了心头肉啊。不过割了也好,看着好看的小儿,毫无其他用处,出门带着也是累赘。
为搭上殷平夏这条线,颜黎暗自打听,财帛疏通,并且献上了扬州买来的三个白面小郎,得了殷平夏的允见。她带着刘易,跟着夏庄仆役,去拜见殷平夏。
夏庄之大,出乎意料,身处夏庄若是无人带路,完全会迷失了方向。庄内曲廊环绕亭院,园内有园,景外有景,花木石峰处处透着精致华丽。新昌郡人多地稀,寸土寸金,殷平夏占据如此大面积奢华建园,果真手段非凡、富甲一方。
来到九曲长廊,仆役前去通报,让颜黎和刘易在此等候。颜黎瞥见前方水榭,两女一男集聚闲憩,亭中摆放纸砚,有男郎作画,亭边花丛有两女郎扑蝶。
“为何不见顾十六郎来?殷七郎,你可知晓?”一名紫衣女郎一边扑蝶、一边询问亭中男郎。
“还不是那颜氏小娘,生生害苦了我家十六郎。我去看他的时候,还在床上躺着呢。”即将扑到的蝴蝶翩飞而去,黄衣小姑嘟囔小嘴,回到亭中,坐下来喝起茶来。
“你们如此思念顾十六,用情至深啊。哈哈……”殷七郎爽朗大笑,“顾修与道元乃故交。道元讲玄,顾修岂有不来之理?你们且安心等候。不出几日,便会到新昌郡了。”
“淑妹,此话何解?”紫衣女郎放下扇子,凑近黄衣小姑问道。
“那小娘在扬州原先勾了个庶族小郎,惹了士族,多亏十六郎救了她,好生养在了扬州。前些日子,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惹怒了十六郎。害得十六郎不眠不休,一日光景从广陵郡赶回了建康,回了就休了她。不眠不休地赶路,终是害了病。”说起顾十六郎,黄衣小姑忍不住心疼起来。
“不知这颜氏小娘长相如何?从未见过十六郎带她来过建康。”顾十六郎将颜氏小娘一直养在扬州小园,婚礼都不曾邀人观礼,私下匆匆行礼。名义上是妾,可是顾氏族人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她,听说顾十六郎也是极其不待见她的,不管怎么看都像个外室。
“上次听顾十二郎讲起过,说是相貌一般,不及子昔阿姊千分之一呢。虽然十六郎与阿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不过,若是十六郎果真成了婚,我肯定要哭干了眼泪。”黄衣小姑拉起袖子,假装拭泪。
“呵呵……就你话多泪多。”紫衣女郎乐得笑开了花,一边笑一边打趣道。
“对了,阿姊此次未来,可是跟十六郎同来?”黄衣小姑对着紫衣女郎撇撇嘴,问向殷七郎。
“她有此打算。”言语间,殷七郎的画已作完,紫衣女郎见状,急忙上前拿起画,吹干墨迹。
“早知道就跟着阿姊了,也可多亲近亲近十六郎。”黄衣小姑放下茶杯,哀叹了一声。
“小郎,夫人只唤你一人进去。”仆役前来传唤,颜黎留下刘易在长廊里,紧跟着仆役离开。穿过九曲长廊,来到了一座精致富丽小阁。
一位半老徐娘站在阁内,衣着鲜亮、满头饰品富贵华丽,此人正是殷平夏。走进小阁,内里宏丽轩敞,满屋珍奇摆设。
“小儿的白面小郎确实不错,细皮嫩肉,我家婢女甚是欣喜。”见到来人是个黑貌小儿,殷平夏顿觉胃口大失,不屑地瞄了眼半跪在地上的颜黎,转身走进内室,继续说道,“我家大王为人正直,一是一,二是二,只认死理,要从他那拿张出城令牌实属难事。”
“小儿深知事难,但家中有事急招小人回去尽孝,不得已才恳请夫人施以援手。”颜黎言语诚恳,不紧不慢。
“小儿也是一番孝心,我会尽力成全你的孝心。我瞧你身边仆隶,生的一双好眼,那眼流光溢彩,甚得我心。我这人最不愿做的便是动粗见血之事。若是小儿肯情愿割舍于我,一手交人、一手交令,童叟无欺。”殷平夏对刘易势在必得,一语双关,流露出抢夺并不惜见血的意愿,逼得颜黎不得不从,毫无商量余地。
颜黎未曾料到殷平夏有此意思,一时无声不作应答,室内顿时陷入寂静。
忽而,殷平夏呵呵笑起,安抚道:“小儿啊,仆隶而已,何愁再无,回到扬州再买过就行了。等会给你些神仙醉,下与酒中,出门即倒。你只需混与酒中,事成之后,自会有人交牌于你,小儿当即离开即可。”殷平夏借刀杀人,下药的是颜黎,若是刘易事后不满,也怪不到她头上。况且是她救了他的,将来要是想收了刘易的心,也会顺畅许多。殷平夏毫发无损地白捡了一个面首,打了一手如意算盘。
心如蛇蝎,贪得无厌。白得了三个白面小郎和五十金还不知足,以权压人,以武威胁再来索取刘易。若是不应,怕是要我抵命了,好毒的妇人。颜黎将神仙醉藏于袖中,跟着婢女出了小阁,一路沉思,偶尔眉心皱起,思索着如何走出眼前的困境。
刘易将牛车赶得非常慢,慢慢悠悠绕着客栈四周溜达了一圈,颜黎细细地察看周边境况。客栈东西南三面均是闹市,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唯有北面百米外是片竹林,顺着竹林往前走,有座小山。行至山顶,一路西走可到摩陀寺,一路东走可到城门口,一路北走可到涂水。好在殷平夏自负不凡,以貌取人,此事尚有一线生机,颜黎计上心头。
回到客栈,颜黎随意瞄了瞄房间四周,关上窗门,背对刘易,小声严肃地问询:“刘易,你且轻声应我,如实答我,你武艺如何?”
“尚可。”刘易不知道颜黎的用意在哪里,谦虚地回了下还行。
“三个壮汉,可能撂倒?”与蛇算计,必要事事精准,如果有一丝偏差,来的便是杀生之祸。颜黎也想借此对刘易探个究竟,细致地了解了解。
“倘若有刀,应该也行。可能有些吃力。”刘易觉得自己武力在游侠儿之中只是一般,实话实说,确实如此。
“刘易,你有几分信小郎我?”
“小郎何出此言?”颜黎漫不经心地一问,令刘易有些诧异。小郎这般问询,怕是遇上麻烦事了。
“此乃神仙醉。”颜黎拿出袖中迷药,转身放与刘易手中,“殷平夏心性贪如虎狼,收了我三个白面小郎仍不肯罢休。今日她唤我去,想要我以你换出城令牌。言下之意,她要收你进夏庄。”
“那小郎,如何打算?”刘易想不通这酷爱美男的殷平夏为何突然会看上自己,一脸黑不溜秋、粗鄙不看,哪点入了她的眼。
“将计就计。我欲偷换药粉,混入你酒中,你假装晕厥。待我拿到牌,便在客栈后面竹林口等你,我们入竹林一路上山。等你来,我才走。你若不来,我定不走。小郎与你共生死,你可愿意信我?”
“这可是完全之策?”
“成与不成一环在于你是否能顺利脱逃,第二环在于我们一起能否逃脱追捕。目前,我也仅是六成把握。”
“中!信小郎。望小郎勿失信,生死一路。”他说好,他信小郎,希望小郎不要失信!眼前形势紧急,刘易觉得全身而退唯有靠着小郎了,被殷平夏给掳了,令他生不如死啊。
“不负儿郎!”
颜黎低声细致地向刘易交待了一遍脱逃路线,以及如何避过追捕技巧,听得刘易深信不疑,对颜黎的敬意又多上了一分。心中暗自赞叹起颜黎来,小郎足智多谋,颇有军师风范,以后若是能加入游侠儿一族,也是如虎添翼,大有一番作为。
二人击掌为盟,静待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