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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啦。
心防破碎的声音。
齐湄隐约感到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待她欲转过身仔细探究时,只有于无声处的黑暗寂静。她摇摇头,心思收拢,并没发现齐洛眼底闪过的坚定与决然。
翌日,因着杏花宴的缘故,齐湄不得不比往常早起半个时辰。她坐在妆镜前满脸的苦大仇深,一旁侍立的青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家姑娘的神色,确定没看见往常的暴躁后讷讷道:“姑娘梳洗吧,待会儿就得忙起来了。”
齐湄望向镜子,里头的少女目光低迷神色萎顿,全然一副未睡醒的模样。齐湄掩着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懒懒道:“行吧。”青珮赶忙吩咐下去。
听雨轩一共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原本的一个大丫鬟仗着几分姿色妄图勾引二齐兄弟,此等人品与野心最得章氏厌恶,寻了人牙子把人发卖了,剩下一个样貌平平但胜在忠心的青珮。原来的齐湄也没想着添人,听雨轩就一直是一个青珮管着箱笼。四个二等丫鬟分别是紫罗、紫兰、紫竹、紫月,负责齐湄的日常琐碎,譬如洗漱。几个丫头得了吩咐,捧着东西鱼贯而入。漱口净面,基本上用不着齐湄动手。期间齐湄不住地出神,怪不得从古至今那么多人想往上爬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真是不要太惬意呢~(~ ̄▽ ̄)~
四紫捧着东西躬身而出,青珮站在齐湄身后,手执玉梳轻轻地为齐湄打理一头长发。一下一下,青珮的手法轻柔且娴熟,齐湄杏眼微阖,浑身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舒服。
齐洛带着如墨刚进听雨轩的门,碰上一侧的厢房门从里打开,陈嬷嬷抻抻双臂走了出来。余光瞥见齐洛时,陈嬷嬷瞬间冷脸:“二姑娘来这儿做什么?”
虽得人冷眼,但因齐洛素来尊老,倒也未生恼意,只浅浅一笑好似漫天花开:“我来寻姐姐,若姐姐有事交代,我也好帮忙。”
陈嬷嬷鄙夷道:“说漂亮话谁不会?只怕是借此抬举自己的身份罢了。”
话说得颇为刺耳,齐洛脸一白,低声道:“嬷嬷慎言,我自知身份,从不敢妄想。”
两人僵持着,正房的窗户“啪嗒”开了,露出齐湄精致的面容。齐湄弯着一双凤眼,兴致高昂:“模糊听见你的说话声,我当是幻觉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却是对着齐洛说的。
齐洛轻笑作回,进屋后才开口道:“妹妹来问问姐姐这里还有没有活做。”
语带三分不满七分俏皮,齐湄从镜中看过去,齐洛眸中盈满笑意未有丝毫抱怨,不由得心情大好:“当然有……唔,我渴了,想喝水。”
语毕,齐湄几乎立刻就后悔了。端茶倒水是丫头的事,而齐洛身为庶女,可称得半个主子,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岂不会令她有被辱之感?啊啊啊!!!以后一定要管住我这破嘴。
齐湄兀自懊恼着,不其然撞上齐洛的视线。齐洛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哦,那姐姐便渴着吧。”
……刚才瞬间全开的女王气场是打哪儿来的?!!握草,之前娇软可欺的小白花呢?
边上陈嬷嬷一听就不乐意,沉声道:“青珮,没听见姑娘渴了吗?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怎么伺候的姑娘?”边说边恶狠狠地剜了齐洛一眼。
齐湄汗颜:“嬷嬷,我只是开个玩笑……青珮回来,头发还没梳好呢!”
天啦噜,玩笑开不得啊。
忠心的小丫鬟颠颠儿地去给齐湄倒茶了,齐湄握着一头青丝很是纠结。齐洛笑着摇摇头,到齐湄身后接过她的头发,拿起梳子慢条斯理地给她梳着头发。
齐湄:我屮艸芔茻,变天啦变天啦!!!
青珮端着茶杯回来了:“姑娘喝茶。”
齐湄:“……呵呵,先放一边吧。”
“今日诸家小姐前来赴宴,姐姐是为主人,亦不可过于气势凌人。不若梳个朝云近香髻,姐姐以为如何?”齐洛托着齐湄的头发柔声问道。
被美人声音迷倒的齐湄傻傻地回复齐洛:“……好,怎么都好。”
齐洛自动忽视掉齐湄的痴汉脸,垂眸专心摆弄齐湄的头发。她素手微动,将手中长发分股拧盘交叠于顶。没费多大功夫头发已变了个好看的样子,齐湄揽着镜子左右照着,齐洛出手把镜子拿开,温声道:“姐姐先莫动。”又朝青珮道:“麻烦寻两只素净的插梳来。”
被抢了活计的青珮听得齐洛吩咐,忙打开齐湄的梳妆盒找出两只深色的檀木插梳递给齐洛。齐洛把它们插入齐湄发间,犹豫了一会儿,挑了支红玉珍珠簪给齐湄簪上。
忙完这一切,齐洛很贴心地把水银镜搁到齐湄面前。齐湄挑眉,乐坏了。一是和女主大大的感情终于更进一步,二是自己现在真的很好看。齐湄暗暗笑的癫狂。
青珮、如墨、陈嬷嬷在一旁惊的下巴都掉了: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大姑娘二姑娘如此和谐地同框,天降红雨啦啦啦!!!(Д≡Д)
几个人瞪大双眼。其间齐湄顺势握住了齐洛放在她肩上的柔荑,站起身,二人四目相对。青珮、如墨、陈嬷嬷刹时间仿佛看到弥漫在四周的粉红泡泡。
画风真是愈发诡异了。
早膳用罢,齐湄准备去章氏那儿请个安报备一下。齐洛不愿招惹嫡母厌烦,便同齐湄婉转地表述了自己的心意,却遭到了齐湄的反对:“不行,今日你必须去。”
“我……”齐洛话未出口,齐湄便霸道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强拉人一起走。
齐洛好无奈。算了,再得一顿奚落又能怎样,这些年不都过来了吗?
正院里,齐行棠与章氏方用罢早膳,老夫老妻聊起了今日的杏花宴。章氏拿帕子压压唇角拭去粥渍,姿态温婉:“今日湄儿宴请诸府的姑娘,老爷可有要交代的,我好着人注意着。”
齐行棠早朝后曾被年轻的帝王传召至御书房。思及此,齐行棠捋了捋胡子:“告诉湄儿,她们在杏林玩闹就罢了,切莫随意走动,免得冲撞。”
“老爷的意思是,”章氏压低声音,谨慎道:“陛下要来咱们府中?”
齐行棠点点头。
得了肯定的回答,章氏肃容道:“我定会派人好好看住的。”
“夫人辛苦。”齐行棠覆上章氏的手,温情脉脉。
随后,夫妻俩又说了会儿朝堂内外、家长里短。章氏的娘家是皇商出身,然则章氏的父亲不拘一格,女儿亦做儿子教养,是以章氏虽深居为妇,见识眼光一点不输男子,因此齐行棠十分满意自己的妻子,常与其高谈阔论。齐行棠心中章氏唯一的遗憾便是未将嫡女的德行教养好,不过是随她去罢,嫡女出生时如何凶险齐行棠看在眼中,故私心也是偏宠嫡女的。
日光渐盛,齐行棠估摸着微服的陛下该出宫了,自己须得上前院候着。正要起身,外头传来嫡女娇娇的声音。
齐湄和齐洛说着话进了正房,不曾想左相父亲也在。姐妹俩慌忙躬身行礼:“女儿问父亲安。”
向来嫡庶分明的两个女儿如今竟如此亲密。齐行棠诧异之至,用眼神询问章氏。章氏摇摇头,她还想知道原因呢。
齐行棠暗自纳闷,面上不显,沉声道:“起来坐吧。”
“是。”
两个女儿纷纷入座,齐行棠微微侧首看向齐湄,和蔼地说:“湄儿今日同诸府千金玩乐,只在杏林便好,切莫随意走动。”
齐湄心念一动,果然是皇帝要来。她敛眸乖巧地回答:“女儿知晓了。”
换了芯子的齐湄自然不能与从前那个骄横的小姑娘脾性一致,即使齐湄刻意地模仿原主的言行举止,依旧抹不掉前生接受了十六年的教育,故而最近许多人都觉得大姑娘温婉了许多。齐行棠不外如是,眼见着嫡女越发有大家之风,齐行棠可谓是十分满意,向章氏投去了赞赏的眼神。
莫名被丈夫赞赏的章氏:……诶?
“行了,你们母女聊吧,为父公务在身,实在忙得紧。”齐行棠自发地略过庶女,事实上他不大愿意看见庶女。他起身理理衣袍,阔步前行。
“恭送父亲/老爷。”齐湄齐洛章氏齐声道。
未得父亲丝毫关注的齐洛咬咬唇,心中止不住地发酸。
送走丈夫,章氏的视线自然地落在女儿身上,然后很自然地就看见了庶女,光是想起来就身上难受的庶女。
同时,昨日儿子的话在耳边响起:“娘,妹妹找个玩伴比她独自处着好得多。当年温姨娘犯了错,您生气儿子也气,但齐洛懂事时温姨娘早成了一抔黄土,罪不及儿女啊。”
她的儿子们行事理智,她又何尝不懂那些道理呢?可每当看见齐洛那张肖似其母的脸,章氏的心里便忍不住一阵阵发寒。
罢了,齐洛仍在相府中,在她的控制下应该作不出什么幺蛾子,女儿愿意和她亲近便随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