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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在下。
细雨垂落,打在小池里盛开的荷花圆叶和粉嫩花瓣上,又在池面圈出层层涟漪。
庭内种植的海棠花早已凋谢,粉色花瓣坠落在地,形成一幅雨后图。
细细的风儿夹着湿润的水气拂来,男人挺立的站于廊边,瞧着眼前雨景,未有半分愉意。
张修一心底想的什么,翟光邺很是清楚。
起先在常道观,他就有所察觉。
酒与道术,是张修一最爱的。
而李惠明待在常道观时,一向痴迷道术的张修一却对李惠明格外上心。
给她寻书解闷,也教过她点道术。
或许张修一年纪小又未曾下过山,尚不懂自个儿为何要费了心的想要她开心,可翟光邺明白,可纵然他明白张修一对李惠明的朦胧情意,但在张修一提出让李惠明送出城的要求时,他仍不能替她拒绝。
“修一他……是惠明的命定之人。”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你与惠明的婚约都不会改变……化基,你知洛阳险境,就应知我离洛之心由来已久,我不能拿修一冒险,他天性纯善,不适合洛阳,也不适合做李从珂女婿……算我求你,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李从珂。”
李惠明的命定之人是张修一,也只有他,会轻易让惠明动心。
同时,也是能带走李惠明离开的人。
心神不宁,翟光邺回过神来,清俊面容压抑着莫名的抑郁,那些自常道观离开之后的心绪像是潮水,涌入他的心房。
常道观时,他得知自个儿完全没有被下相思咒,心底对李惠明莫名有了奇妙的感觉。
可这感觉……让他暂时不能接受。
他是翟光邺,是长她十岁的叔辈,若不是因相思咒,他对李惠明动了心……这听来,倒是让他不知所措起来,毕竟李惠明比他小了十岁。
之前的张修一比她大上四岁,而近来向李府有求亲意向的折从瓀,也只比她大上五岁。
他倒好,大了十岁。
唇边苦笑,他抬眸,负手而立,瞧着庭内冷寂雨景,淡舒了气息。
而庭里的海棠落花之景,倒是成了映衬他的背景。
他背着光,薄光仅从他的宽肩、腰间的缝隙透过来,逆光的身影挺拔的不像话,外袍衣袂被冷风吹了起来,似整个人都浸淫在柔光里,教人不好亲近。
走廊尽头似传来浅浅的脚步声。
而后,脚步顿下,来人开口:“翟公子。”
心神略颤,他微侧首,就瞧见走廊尽头站着李惠明。“你怎么来了?”
“我在听月阁没找到你,”她解释为何来他家,不过没说她为了尽快见到他,没让翟总管通报就是了。“就来了。”
她收起纸伞,浸在伞面上的雨水顺着伞柄,滴落在地,湿了一方天地。
而那双瞧着他的眼眸,分外明亮,宛若他爱极的玄玉。
他开口。“来找我,做什么?”
凝视良久,李惠明道:“婚契,我与你的婚契,你……如何想的。”
略顿,他淡道:“我与你的婚约……不会解除。”
“为什么……是不想让我难堪抑或是因之前种种,你要对我负责?”
他慢慢走向她,步至她跟前,淡道:“是我不想。”
“……不想?”他给的理由太出乎她意料。“你不想?”
“是。”他颌首。“我不想与你解除婚约,就如你不想让我与殷灵九待在一起一般。”
“这怎可相提并论?”她道。“谁、谁说,我不想让你和殷姑娘待一起……”
脑海浮现殷灵九的姣好面容,她说话的声音愈发小声,更是低下了头。
“是吗?那我去找她了……”
说完,欲转身离开,可下一瞬,脚步却停下。
他侧首,目光从她紧抓着他衣角上移至她的脸容,道:“怎么了?”
“殷、殷姑娘走了。”她都在胡乱的说些什么啊!
“人走了,可以找回来的。”
“可……我不想。”她终于说出来,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翟光邺垂首,就瞧见她白颈泛粉,耳根微红,他忽感全身暖热起来,渗出薄汗。
他忽然思念她唇边的味道,就像是……
“惠明。”他缓缓倾身,喊着她的名字。“抬起头,我有事和你说。”
她半疑仰首,可就在她扬头的那瞬,翟光邺低下了头,两片薄唇毫无预警的印了她的唇。
脑际一片空白,她只能感受到灼人的热度,整个人变得酸软,无力的朝他靠去,而翟光邺则适时的接过她的腰身,双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抵在怀里,封住她的嘴。
“等、等一下……”她呼吸不畅,只得以手抵在他胸前,好让自己喘息,可也不忘他刚才说的话:“你……要与我说什么?”
翟光邺并未松开她,双臂依旧搂着她的腰身,额抵着她的,淡道:“我骗你的。”
她愕然,而翟光邺则是少有的勾唇淡笑,似在诱哄:“把嘴张开。”
同时,他的唇再次覆在她的唇上。
他很清楚自个儿在干什么,却又不是很清楚到底为何这样做。
只是觉得……觉得,他想这样做很久很久了。
她的命定之人是张修一,他现在并不想告知她。
雨又在下了。
书房。
李重吉有些心绪不宁,在宣纸上提笔写的字也没了风采,他终是停笔。
瞧着窗外薄雨垂落,他挥手,便见一随侍出现在他背后。
“小姐还未回府?”
“是。”
“还在听月阁?”
“是。”
除却回答他的话,随侍再没说任何,李重吉知晓之后,便扬手让随侍离开。
待随侍离开后,他目光稍移,凝视着摊在书案上的那封信。
这封信,是从凤翔而来。
信中说道,娘亲在凤翔甚是思念惠明,想让惠明前往凤翔待上几天。
信里说,要让翟光邺亲自护送惠明前往凤翔。
翟光邺……他脑海里闪过那日翟光邺与他的谈话。
“比起我,你大可与折从瓀结亲,只是一旦与折家结亲,这其中利害,你全然知晓吗?折家动向一直被陛下所关注,惠明与折从瓀结亲,无非是把你爹推上推立皇储的风口浪尖,说不定此事会让秦宋联手,杀你李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公子,还是全盘思虑后,再与我提婚契之事。”
放眼朝中青年才俊,除却翟光邺,他还真找不出第二人选。
可放任翟光邺与惠明接触,再让他护送惠明去凤翔,会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