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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白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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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醒在一处陌生的地方,唯可确定的是男子的寝房。

    房内无多余装饰,只在窗边搁置着书案,案上堆摞着书籍,搁在窗边的小盆栽增添几分绿意,可见主人是个清雅的人儿,正想着,香炉里淡出的香气教她打了个喷嚏,肩上的伤被抽痛,教她疼的倒抽一口气。

    “醒了?”

    被她枕着的手臂微动,与她同榻而眠的男人出声,略带喑哑。

    闻言,她蓦地回头,鼻尖就碰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她瞧着男人的脸容,强作淡定:“醒了。”

    低眉瞅她水润双眸里的惊愕,翟光邺缓抽出有些麻酸的手臂,撑手起身,解释道:“你现已无大碍,是殷姑娘给你解了毒。只是肩上的伤,要静养几日。这里是我的寝房。”

    他轻描淡写的解释,却未解释他为何与她同榻而眠。

    “阿薰呢?”她忽而想起阿薰身上毒。

    “殷姑娘解了,她亦无碍。”

    “安崇赞呢?”

    他淡应。“死了。”

    她垂敛眉目,紧抿唇,向他求证:“安崇赞,说的可是真的?”

    “他朝你说什么了?”他起身下榻,自衣柜里探出衣裳,问她。

    他是真不明白抑或是装糊涂?

    “安重诲被人陷害造反,安崇绪的死……”她问。“是你所为?”

    系着衣带的手顿了顿,他淡颌首:“是我做的。”

    他的回答,与她猜想的所料无几。

    安崇赞问此话时,她还不肯相信,以他在濮城的借口来安抚自个儿。

    但她见过他曾杀人的场面,亦见识过他的行事风格,不似重吉哥与自己说的那么温和。

    毕竟,安崇绪也只比她小上一岁,她倒希望他编个借口,不承认此事,他的坦诚,倒教她心口有些堵。

    他瞧见她眼底的心绪,只套上外衫,看向她:“有对我害怕吗?毕竟,我不似你兄长眼里的翟光邺。”

    听此,她苦笑。“若我害怕,早在一年前的花朝节,就该怕你了。”

    翟光邺微愣。

    “大公子,大公子,你不能进去!我家少爷还没起来呢……”

    “走开。”

    “大、大公子,真不行啊!这使不得使不得……”

    话还未落,他寝房的两扇门被人从屋外重重推开。

    翟光邺还未穿好外衣,就看见李重吉疾快的步入内厅,连李惠明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瞧她在翟光邺的榻上,而翟光邺发丝散乱,衣衫未整,一副才睡醒的模样,教李重吉气不打一处来,只朝他淡道:“我是让你照顾惠明,有让你照顾到床上去吗?”

    “重吉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朝翟光邺望去,可翟光邺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他侧身,瞧着李重吉,淡道:“我与她是夫妻,同榻而眠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也是未婚的。”如今翟光邺与他说话没了以往的温和谦逊,李重吉暂时不想与他硬碰硬,只朝床榻上的惠明道:“惠明,和我回去。”

    “那可不行哦。”

    拒绝的话,并不是翟光邺所说。

    李重吉回身,才瞧见出声的女子模样,她衣为白底,橘红裙边勾刺着纹路,看她腰间缠着的九段鞭,李重吉便知晓此女应是殷灵九。

    “瞧姑娘妆扮,应就是大名鼎鼎的殷姑娘吧?果然如传闻一般美艳动人。”

    “大公子嘴真甜,若不是人家有邺郎,可就要爱上你了!”

    “那为何姑娘,不让我带走惠明呢?”

    “不是我不让。”殷灵九勾笑,“是你妹子她体内毒素未清,若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想负责。”

    “姑娘可过府,吉定好生以待。”

    殷灵九又笑,只是言语中有些冷然。“我是看在邺郎的面子给你家妹子解毒,至于大公子的府邸,人家并没有兴趣呢。”

    李重吉面露尴尬,但瞧殷灵九的样子不似开玩笑,便没了带惠明回府的意思。

    她从李重吉口中得知阿薰的毒已解,心才有安。

    不过,她替翟光邺受伤这事,教李重吉又说道她一番。

    “关于翟光邺,你……知晓什么?”临走时,李重吉朝她问道。

    心生疑窦,她淡道:“重吉哥,你不是说他虽然性子闷了些,可待人温和的嘛……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

    “那……你愿与翟光邺做夫妻了?”

    “婚姻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觉得翟公子……挺好的。”

    重吉哥在试探她,她听得出来。

    听言,李重吉只吩咐她好生歇息,说会把阿薰再派过来,便走了。

    在殷灵九的调养下,她恢复的疾快,而翟府里的人对她也挺好。

    翟光邺的继母,也就是白氏也曾来看过她,只是她那时嗜睡了些,阿薰说白氏没打扰她,瞧她一眼便走了,而翟光邺的继妹翟绮仙,简直像是翟云霁的翻版。

    俩人样貌虽不同,可透着这几日与翟绮仙相处来看,翟绮仙的行为举止均有翟云霁的影子,再加上翟绮仙喜穿蓝衣,又善舞操琴,若只离远看翟绮仙的大概,定会认为是翟云霁。

    而朝中那边,处理安崇赞事后,皇帝对宋王自是赞赏有加,赏了不少金帛珍宝,对主查此案的翟光邺也赏赐不少,那几日翟府都是欢笑异常。

    她在翟府的事并无多少人知,住在她家的张修一说担忧她,又拎着他的小包袱在翟府住下。

    养伤期间,翟光邺总是来看她,说不清为什么,她总觉得好似哪里变了。

    喊着邺郎邺郎的殷灵九,在翟府更是紧跟翟光邺,还时不时的朝翟光邺抛媚眼,教她有些心理有些堵,不过张修一告诉她,殷灵九生在岭南,自小性子就是这样豪爽,她心里才好受些。

    又过了几日,已是六月初旬,她的伤好了大半。

    坊间已有流言蜚语,说她未成亲便住在翟府,着实不知羞耻。

    李重吉听罢,便派了李总管去接她,伤已好的差不多,她亦没什么理由再待下去。

    与翟光邺告了别,她便让阿薰收拾了以前从府邸拿来的衣裳,没想到,白氏却主动来找她。

    廊外攀种着白兰花,柔风拂吹花蕊,送来淡香。

    李惠明端坐在软垫上,细瞧着与她对坐的白氏。

    白氏生的秀气,即便年近四十,可依着她娴静姿态,惠明也能猜出来她应是持家有度。

    身侧丫鬟侍婢早已退下,白氏请她落座后,便又给她泡了一壶茶,着实客气。

    “夫人,您不用这么客气。”她与翟光邺始终没拜堂成亲,若唐突喊白氏婆婆,该是不妥,所以她以夫人相称。“我自个儿来,就好。”

    她欲接过茶具,自斟一杯清茶,而白氏则婉拒:“李小姐,才真是客气。您在府数日,我都未曾与您见过面,着实失礼。”

    “……夫人客气了。”白氏于她太过客气,倒教她觉几分疏离,道:“是惠明没能拜访您,是惠明失礼在先。”

    于是俩人的谈话便在茶具推搡间开始。

    白氏见着她,不算疏离也不算亲近,说话称呼也尽是客气之意。

    向她问及了近来家里的状况,李惠明均好言以对,告示爹娘均好,一切都好。

    白氏谈翟光邺幼时趣事,谈翟光远的聪敏,到最后,也算是敞开心扉,与她说些趣事。

    “我听闻,翟公子上面尚有长姐云霁,她现在嫁人了吗?”翟云霁的事,她故作不知,便是想从白氏嘴里探些她十分在意的消息。

    果然,白氏一听,脸色稍沉:“光邺的长姐,还没来得及许配人家,就病死了。”

    “病死?”白氏的话,她自然不相信。

    “这已是多年前的事了,云霁的死,在光邺这孩子心里都郁结多年了。”

    “因何?”她继续问,倒让白氏有些戒心,她解释道:“夫人别多虑,惠明只是想对翟公子的家人了解一下,之前我曾问他此事,他生了好久的闷气……我怕以后成亲会惹他生气,便想找夫人问问清楚。”

    说罢,她自个儿都钦佩自己编织的谎言。

    或她真有骗人的天赋,白氏信以为真,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好多年前的事了,永定之战,老爷战败离世,光邺他下落不明,梁王不甘战败,便贬我翟氏一族,男奴女婢,我翟族都以光邺已战死沙场,可云霁这个倔性子,不相信光邺死了,便偷背着我独身离了濮城,去了洛阳。这一去,就是四年,四年间,她未寄我一封信,许是寄了也收不到吧……”

    “再两年,梁朝灭亡,光远六岁的时候,光邺回了濮城,我才得知永定之战后,他被掳去洛阳,我就问他有没有遇到云霁,他说云霁死了,是大火……我再问,他就什么话都不说了……到现在,云霁的事,在他心底还是个大忌。”

    “……这样啊。”她低喃自语,所以,翟云霁到底怎么死的,白氏也不知道?

    “所以,在光邺面前,尽量别提云霁的事了。”

    听言,她连忙答应,而阿薰早已候在门前,催了好几番。

    “瞧阿薰姑娘催的紧,我便不耽误您了。”白氏起身,送她离开。

    她心思还在翟云霁的事还没缓过来,只得顺从的起身,跟着阿薰走。

    白氏送她到正厅,正巧遇到绮仙,绮仙知她要走,只礼貌着说着客气话。

    而在正厅里,她自然看到拉着翟光邺不放的殷灵九,殷灵九瞧她要走,甚是高兴:“惠明小妹子,你走的好,走的好啊,这样人家就和邺郎是一对啦……”

    言此,殷灵九抱着翟光邺的手臂不松,翟光邺稍蹙眉,试图要脱离殷灵九,可殷灵九抱得更紧了,翟光邺的脸色发阴沉。

    不再看此,李惠明又朝白氏道别,再走至翟光邺身前时,缓道:“多谢翟公子近几日的照料,还有殷姑娘,惠明在此,谢过两位。”

    “别谢我啦,人家只是看在邺郎的面子上,才救你的啊!”殷灵九笑的开心。

    翟光邺不动声色的伸手,将殷灵九撤离自个儿,瞧着她。“客气了。”

    “小惠明,别磨蹭了!我们回去吧!”厅外传来张修一中气十足的声音。

    李惠明离开翟府,张修一自然不会待着。

    惠明敛眸,不再去看翟光邺,转身离开,出了翟府的正厅。

    “这里,过来。”张修一立于树荫下,仍旧背着他的小包袱,朝她挥手。

    她淡笑,走向修一。“来了。”

    待她离了翟府,不顾仆役的吃惊,殷灵九猛地抱住翟光邺,小声道:“邺郎,你答应我的三日,可否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