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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明,惠明……”
谁在叫她?
“惠明,娘还未给你做豆沙饼,你还未尝尝为娘的手艺,你睁开眼瞧瞧娘亲好不好?”
娘亲?是她的娘亲?
费力的睁开眼,李惠明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楼阁里,细看时便发觉是自己儿时所居住的楼阁,而令她惊恐的是,她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
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虽然她不想承认,可她貌似……是死了。
以往她多番求死却不得终,这次,是她如愿了。
微勾唇瓣,即使她有一刻是庆幸的,可她的心却不知为何有些淡淡的伤悲。
也不知她死后,翟光邺会不会回去?
翟光邺啊……他的名字跃至她的脑海里,没由来的,教她心里一紧。
她可以离开的,却不知为何,在他果断决绝的斩断与她相连的枝桠时,她却不想独独把他留在十年前,他说不能让翟云霁死去,但逆改天命,后果决不是他一人能担,更何况他还有他的家人,倘若他离世,那他的家人又该如何自处?
许是这念想起了作用,她在阵法最后冲破了穴道,又顺着最后一丝光亮重返了十年前,只是没想到,她再踏入十年前后,却是距离刺杀那日已有七天了,也就是说,她不可能通过阵法再回到同一时间点上。
同时也表明,即使她下次能找回回去的路,说不定那时朝代更替早已数百年,世上再无李惠明,亦没有翟光邺了。
而现在,她亦不要考虑回不回去了,因为她死了。
“万物皆有定数,不可强求,只可顺其自然。”以往在常道观时,张修一总是这样说,这回她可真是明了了。
“夫人,老爷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随之,便是一道急匆匆的身影朝趴在床沿的刘氏走去,待至跟前时,甚是小心的将刘氏扶起来,眼神满是心疼道:“夫人,你这是何必?”
“老爷,咱们的惠明才不过四岁,偏偏遇刺,又惊吓过度昏迷已七日……我实心疼。”
“夫人且放心,重吉已领府内禁军,一定会把刺客捉到……”
“可捉到又怎样?惠明受的苦遭的罪,他们又怎么会知晓?现如今谁又能唤醒我儿,我可怜的惠明啊……”
与刘氏的几日相处,教她比之前更能了解她的生母,刘氏其实爱笑,只是她的身体教刘氏担忧在心,便未曾对她笑颜逐开过,而如今……一向乐观的娘亲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教她生出几分心疼。
“夫人不必担忧。”
房门一开,房侧除了毕恭毕敬站着的丫鬟,还有一个身袭灰白竹纹长袍的青年,见刘氏一脸惊愕,便迈步踏进房,淡看着静躺在床上的小惠明,眉目淡敛:“倘若夫人对世深放下心来,我有一计,可救得小惠明。
“你是婵娟妹妹的夫婿,又是老爷的结拜兄弟,我怎会不信你?”见张世深有法子,刘氏迫切道:“是什么法子可救我儿?要我吃斋念佛还是散尽家产,我都愿意。”
“都不是。”
“那……是什么?”
张世深与李从珂互看一眼,在李从珂点头后,意味深长道:“不知,夫人可舍得惠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把惠明带走?”刘氏一脸激动,反问他。
“不,我不会把她带走。”张世深倒显得格外淡定,只盯着小惠明道:“坊间流传一种治病方法,家中若有人病重,可通过成亲之事,驱除邪气。”
“你是说……冲喜?”
“夫人猜的极是,世深正是此意。阿三兄已然同意,不知夫人作何意下?”
“冲喜……”刘氏喃喃自语,有些恍神,良久才道:“也罢,若能唤醒惠明,那就选个良辰吉日,教修一与惠明订亲吧,好歹是你儿子,我也会放心些。”
“不可。”张世深说的果断决绝。
“……这又是因何?”刘氏问的甚是不解:“你方才还说要冲喜,治疗我儿,这怎又反悔?”
“这……”张世深脸色微变,沉吟片刻,才道:“冲喜之术,需寻到一个与惠明八字相合的命定之人,结下亲后,才可为惠明遮挡邪气,若是随意,反倒是催命。我算过修一的八字,与惠明的相冲不说,俩人若结亲,以后可能会引发血光之灾。”
“命定之人?”刘氏听他言语,眉头稍蹙:“可现在,哪里去找惠明的命定之人?”
“眼下便有一个,您也认识。”
“你是说……”
“翟光邺。”折扇拢了拢,张世深说的极其平淡:“我算过他与惠明的八字,甚是相合,若与惠明结亲,以后惠明会十分幸福。”
“光邺是沉稳可靠,但他比惠明大上十岁……”
“夫人,年龄不是问题。”
“可……”刘氏虽想救惠明,但她亦有自己的考量:“光邺他已十四,按辈分来说,他是与你和老爷同属一辈,惠明该唤他一声叔父,若冒失的将惠明与他订亲,那他……可会接受自己辈分自降一等?”
辈分自降一等,意味着什么,刘氏知晓,张世深亦知晓。
“夫人不必担忧此事,若能救惠明一命,我想光邺亦不会在乎此事,您且放心。”
即使张世深这般劝说,刘氏依旧觉得有些难下决定,更何况她心里还有比辈分更为看重的事情,而张世深自然将她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只淡道:“夫人,还有何担忧之事,不妨说与世深听听。”
刘氏瞧着张世深一眼,叹了叹气:“光邺已然十四,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若他与惠明结亲,他……能对惠明一生一世永无他人吗?许是我自私些,那天底下的父母,哪个不希望自己女儿嫁得有情郎呢?”
“……这,并不难。”迟疑顿首,张世深又道:“若夫人担心此事,世深可在他二人身上布下相思咒,此咒不解,他们亦不会再爱上他人,眼里只有彼此。只是,受咒术影响,不仅是光邺,惠明亦是如此……夫人,你觉得如何?”
“若能救得我儿……”刘氏顿了顿首,算是应允:“那……便这样吧。”
瞧着阁房内三人谋策的景象,李惠明唇边绽出无奈的笑,以前她很奇怪翟光邺的对她反差之大,原来竟是因为……咒术。
这样一来,便能解释的通了。
一切皆无。
以往她看不清听不到的东西,她现在全都能看到听到。
比如,张世深为翟光邺布下相思咒时,她看得清咒术布下时,翟光邺的左肩处浮现了一道美丽的印记,那道印记与她肩上的一模一样。
“这……你知道是什么吗?”
“从小时我身上就有了,我想应该是胎记。”
“这,怎么了?”
“没什么,很漂亮的胎记。”
翟光邺一直都知道自己中了相思咒,而她竟天真的以为是与生俱来的胎记,所以翟光邺背着他人暗自修习术法,大抵是要解开此咒。
她被骗了,可她却不能去指责任何人,只能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亲眼目睹一场畸形的婚礼进行,却不能制止,只能看到翟光邺被逼与四岁的她拜堂成亲,更甚是立下毒誓——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翟光邺今日愿娶李惠明为妻,生生世世不分离,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着实欠翟光邺好些。
喜庆的红绸,脸色凝重的翟光邺,眼眸瞬间消失的仇怨……唇边诡异的微笑……
原来,他是这样与她订的亲,也难怪……
呵……她闭上眼,唇瓣凄然轻扬,漫天而来的无奈感吞噬着她,让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倏地,一张模糊的容颜在她脑海里浮现,像是黑暗里的一道光亮,教她不得不抬手挡住着耀眼的光芒,隐隐约约中,她只瞧得清一抹灰白的身影,他朝自己笑,然后朝她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了……
她记不清了,只隐约觉得意识在慢慢清醒,然后便感觉到有一只温厚的手掌置在她额头,随后便是的温凉触感印在她唇上,她下意识的反抗却被男人扣住双手、压在床上,男人体内强大的气藉以此急输她体内,那股异常纯厚的真气迅速在她体脉蔓延开来,她之前感觉到的疼痛似乎正在慢慢减轻……
幽邃无星的夜空,停在荒野里的马车,车内燥热的气息……
似乎一下子,那时的画面与此时重合,而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身上有股清冽体息,她熟悉,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