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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不经意间,李重美微偏头瞥见她脸上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才试探道:“难道在静月庵,他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喜欢?”
难说喜欢抑或不喜欢,李惠明不言语,倒是让李重美又在身边猜测几番,又拉着她坐在廊檐下的软垫上,她唇掀了几回,欲言又不语,她似乎有些明白翟光邺的心思了。
从她回洛不出一日,她所面见的人,父亲、娘亲都问着她翟光邺如何如何,就连向来疼爱她的李重美一出声问的都是翟光邺如何,往来十年间,她都在静月庵,所以未曾感受到紧密似蛛网的压迫感,可翟光邺……却是在这样的压迫下过了十年。
似乎,她也开始有些理解翟光邺为何沈默不语。
“哥,”李惠明眉淡拢,心略沉,半晌才道:“翟公子人很好,你切勿多想。”
“对了。”看着廊檐下软垫前正放着小方桌,梨花木桌两端各自摆放着白瓷小坛,桌上还另放着几碟冷菜,饶是疑问道:“刚才我似乎在这里看到了萧侍卫,重美哥刚才是和萧侍卫比试吗?”
伸手欲拿白瓷小坛的手停顿一番,李重美眉目微敛,才淡笑道:“哪有,你看错了。”
“可这里明明摆放了两双筷子啊。”她望着眼前她这一端木筷和对面那双木筷,似不相信他的话。
“萧连让,决不可再见惠明。”昨夜,他与重吉哥商讨了很久,重吉哥给出他这个结论。
“那惠明、要是想见萧侍卫怎么办?”他问道。
“我告诉惠明,萧连让正在追捕夜袭静月庵之人,依着惠明的心性,她知道萧连让正在执行任务,绝不可能再去主动打扰。”李重吉语气顿了顿,又看着他细道:“除非是有人主动告诉惠明,萧连让执行的任务是假的。”
“这是我打算和阿薰喝一杯的。”编织谎言对他来说简直信手拈来,他抬眸瞅着立于惠明身侧阿薰,见着阿薰讶然的模样,便暗自朝她眨了眨眼,可阿薰似乎未曾将他的眨眼看在心上,依旧面无表情。
“你和阿薰?”微张檀口,她亦讶然。
“那当然啦!”见着阿薰并未回应自己,李重美略显尴尬,只得爽朗大笑起来,而李惠明眉宇间尽是不信。
“奴婢曾是二少爷的侍女。”淡抿唇,阿薰突然张口,随即又道:“二少爷有时会找奴婢略饮几杯薄酒。”
“是啊是啊,我这不是才知道阿薰变成你的人了,多年习惯了……”趁着李惠明未察觉俩人之间的“算计”,李重美朝着阿薰又再次眨了眨那双勾人的幽深双眸。
李惠明不再追问,反而被木桌上放置的白瓷小坛吸引注意,双眸望着泛着光泽的白瓷小坛,好奇的拿起眼前小桌上未封口的小酒坛,细嗅着坛口间的酒香,正欲尝下味道,便被对面的李重美瞧见,很是迅速的将她手中的酒坛抢了过去。
“惠明你做什么?”他讶然她突来的动作。
“喝一杯啊。”她重复他方才的话、坦荡大方,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行!”语气坚决、坚定。
“阿薰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她亦坚定、定瞅着他。
倘若让大哥知道他教惠明喝酒不得扒了他的皮禁他的酒;就算不是他教的,但惠明是在他这里喝酒的,他也逃脱不了干系,李重美心里暗衬。
“……反正就是不可以!”索性心一横,李重美语气有些强硬。
李惠明先是一怔,清秀雪容凝住,唇微下撇,似乎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
“别、别、别哭……”见她小嘴微下撇,一副受委屈的可怜模样,李重美一时手足无措,只将适才自己夺过来的白瓷小坛还给她,作商量道:“只能喝一小口啊,不然让重吉哥知道是我给你酒喝,一定会罚我的。”
密睫轻扬,适才欲哭的可怜巴巴模样全无,李惠明微抿唇掩着内心笑意,才学着以往看到过别人倒酒的姿势,给自己斟满一碗。
“呀呀呀!这太多了!”小心看着她倒酒的李重美,瞅见那酒碗盛满时,欲再伸手夺去酒杯,李惠明刚刚才得到教训怎会让他再得逞,双手迅速捧起细瓷酒碗小酒壶,仰首灌了一口。
李重美一脸讶然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李惠明喝完足足的一碗酒,要知道那可是他久寻的烈酒,为的是与萧连让俩人比试完之后把酒问青天顺便煽煽情的啊!
“嗝……”说实话,她这是头一遭饮酒,却不知为何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似喝茶一般,只是喝的有些急了,使她忍不住打了个嗝。
“惠明……”李重美忧郁地盯着她白皙的脸蛋正慢慢涨红,且红得极不寻常,让他不禁担心道:“没事吧?”
“嗝……”听言,她欲启唇,却又极不文雅的打了嗝,随即微斜身子,顺势倚在廊边柱上,迷蒙的眨了眨眼,竟吃吃的笑了起来:“没、没事儿……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李重美追问。
惠明微张口,咧嘴笑道:“有点晕。”
说罢,素身一斜便倒在地上。
李重美似未回过神来,过了半晌,呆愣的抬眸望着立于对面的阿薰才道:“惠明,是、是醉了吗?”
阿薰低头扫了一眼卧躺在地上、唇边带着笑意的李惠明,又瞅了瞅李重美此时生无可恋的俊脸,才点了点头,清冷说道:“看样子,应该是的。”
“……”李重美身子一斜,绝望的卧躺在地上,颤抖说道:“我、完、了。”
李惠明于轻月院喝醉的事,很快就被李府上下知道。
自然,后果也正如李重美之前猜测的想的那样,禁足禁酒。
惠明醒来之后,虽对李重吉多次解释也无济于事,此事终了,因着惠明入洛,李府上上下下热闹不少,连素日里李府上下都洋溢着生气,李惠明与家人的感情也日益深厚。
而转眼间,枯黄枝桠浸染□□,江柳乍绿,洛阳城内外随处可见初春景致。
府内,只听那隐约垂柳之间的阁楼间,竟传出悠悠然的琴曲,行云流水,清朗好听。琴音缓缓流荡府内,正修葺着花圃间枯枝的老长工都情不自禁的放下手中工作,静心聆听这一曲美妙琴音,一曲罢了,余音未了。
正静候着下一琴曲之时,突听一阵喑哑噪杂乱音,稍不注意,老长工惊愕之余,竟不小心将方才修葺的花枝一剪刀剪个干净。
只瞧得那阁楼前的小石亭中坐着一男一女,另有一身穿紫衫的姑娘立于那姑娘身侧,石桌上搁置糕点香茶外,尚置着两张古琴,燃着一炉檀香。
弹奏之人一身淡黄衣衫,面色和缓的以指轻按琴弦,细白嫩指,十指莹莹;而端坐在对面的俊朗少年,一身红衣,似陶然的沉醉其中,只是唇边略抽搐的弧度暗示着什么。
李重美绝对绝对绝对后悔答应了李惠明的请求!
大清早的,他不过才用完早膳,惠明就抱来两把琴,说是要让他教教他如何弹奏一曲简调。
毕竟自家亲妹妹,他不好拒绝,就打算随意教一曲简调顺便消磨时光,可没想到……李重美嘴角抽搐,但仍面带微笑,看起来在欣赏雅曲的模样,内心却是恨不得离开此地。
一拨终罢,细指轻按弦面,李惠明这一收曲的动作让李重美不禁忍不住暗自松气,奋力的站起身鼓起掌来:“好曲!好!好!好!”
听着李重美的夸赞,惠明不禁微怔然,毕竟这和方才李重美弹奏的琴音略有不同之处,便闻问道:“我弹得算好?”
“好!好!好!”李重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惠明显然不信,便转身看向一直背对着她望着别处的阿薰,求证道:“阿薰,这称得上好吗?”
阿薰听言略微僵硬的转过身,望见李重美正以求救的目光看着她,略顿,便淡然点头。
“你看阿薰都认可你了。绝对很好啊!”再不好的话,他可就要不好了!李重美爽朗出声。
“是吗?”眉宇间似有生疑,她又道:“可我听着,怎么与方才琴曲有所不同?”
“琴音因人而异嘛……”听言,李重美讪讪一笑、搪塞又语:“回头你可以再问问大哥嘛……”
反正别再大清早的找他就好了!
怕是惠明不信,李重美则又道:“大哥虽性子沉闷些,在洛阳城也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几人之一了,你找他准没错。”
惠明愕然,则又听李重美感叹道:“大哥的随笔之作,皆为金谷坞所藏。”
“金谷坞?”陌生名字,让她不禁低喃出声。
见着惠明感兴趣,李重美解释又道:“金谷坞是洛阳饶为有名的藏画楼,所收集画作均为……”正解释着,李重美望着她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似乎想到什么,他则突然停口。
“然后呢?”正听着引人之处,忽见李重美停下,惠明不禁出声问道。
“百闻不如一见。咱们出府去金谷坞好不好?”眨着星眸,李重美悄然出声。
“出府?”这大胆想法,让李惠明一阵心动。
看出惠明眸中渴望,李重美则又诱道:“恰逢今日是谓花朝节,本就该出游踏青赏花,只咱俩待在府里是不是太枯燥了?”
“可、二哥你不是被大哥禁足了吗?”她薄唇微扯、抛出一个异常重要的问题。
闻此,李重美只故作玄虚笑着,随即才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