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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敏愣了愣,不明所以:“碧凝姐,我并未见到他,之砚怎么会在奉园?”
绸质长裙在夜里流转着冷玉般的光泽,碧凝沉默半晌,还是开口:“你不会见到他,那是因为有人困住了他。”
饶是舒敏心里没完全转过弯来,也已经猜到几分:“碧凝姐,你是说之砚他出事了?”
“不错,我先前打电话到奉园,有人接了起来,断断续续说了这些。”碧凝黛眉蹙起,思量那声音的主人,却在瞥见舒敏发带纹样时心中一亮,“报信的人是杜鹃。”
“你是说祖母身边的杜鹃?她轻易不到前院的。”舒敏有些纳闷,又心忧之砚的安危,“到底是谁困住了之砚呢?”
碧凝拍了拍舒敏的手,面色凝重:“一会儿到了奉园,不要打草惊蛇,想法子去问杜鹃。”
“为什么?咱们直接告诉父亲,他定然是会查出个究竟的。”舒敏回道。
碧凝轻叹一声,并未续言。
在沉默里,舒敏似乎也觉察出了个中意味,不提前话。
朱门高槛,铜钉麟环。奉园依旧例左右悬着硕大的红灯笼,在夜里格外分明。
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小婢在门口张望,红头绳被灯光映照着,俏丽得很。她在瞧见乔舒敏的那一刻赶忙迎了出来,险些被绊倒:“二小姐,你可算是回了。”
舒敏刚走下车,便见眼前慌慌张张:“怎么着急成这样?我出门前不是同母亲讲过么?”
“姚小姐。”小婢微微一礼,又朝舒敏道,“老夫人遣人来寻你,说是有要紧的事,等到现下还没歇着,杜鹃姐姐催我来门口候着。”
“知道了,你向母亲报个信说我回了,我同碧凝姐一起去后院向祖母问安。”舒敏挽着碧凝的手,越过门槛。
碧凝感受到舒敏手心渗出的汗,绕过松鹤延年影壁才是进了正院:“放松些,别教人看出端倪。”
舒敏亦知看如今的情形,之砚想必是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还是暗地里解决为好:“杜鹃可能将此事告诉了祖母。”
“老夫人等我们到现在,想必心中有数。”碧凝目光掠过远天一弯弦月,“又要被云遮住了。”
“舒敏,碧凝姐?”芥川晴子一身绣桃花的裙褂,乌黑卷发束了马尾,“我先前还以为瞧错了呢。”
碧凝停下步子,转身回顾:“天色晚了,我陪舒敏回来,代乔姨给老夫人问安。”
“我有一件事情,正巧想同你说。”晴子顿了顿,敛了目光,“可否借一步说话?”
碧凝向舒敏递了个眼神,嘱她先去后院找老夫人,便随晴子往廊道走了几步:“什么事情?”
“今天我父亲来过一趟奉园。”晴子面露犹豫,却还是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些什么,但我看到姚少爷晕着被人扛进了一间屋子。”
“你是说芥川一雄先生来过?”碧凝暗自心惊,事情似乎比她预想的更为复杂棘手。
“是,可是今天警备厅事忙,舒易又连着几天宿在海关署里,父亲来找的人……”晴子欲言又止,目光微闪。
碧凝顺着她的视线,望见远处走来一道颀长身影。那有几分异域长相的男子,赫然是晴子口中呼之欲出的答案——乔望骐。
“碧凝姐,我先走了。”晴子匆忙道别,像是惧怕着什么。
“姚小姐,好久不见。”乔望骐黑色的衣摆在晚风中曳动,他微微一笑,“这么晚了,没想到还能够在奉园见到你。”
“乔先生。”碧凝出于礼貌回唤一声,却作势离开,“老夫人还在等我。”
“你,当真完全不记得了么?”乔望骐若有所思,对着碧凝远去的背影,喃喃发问。
夜里的竹影张牙舞爪,暗暗地笼罩下来,在本不澄明的月光里,遮蔽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猫不时叫着,更把这暮春的夜衬托出十分的凄绝。
姚碧凝理了理绸质长裙,抚平衣襟的褶纹,上前轻叩门扉。
很快便有人开了门,房里灯火通明,却跪了一地的人,丫鬟婆子好大阵仗。老夫人手里拿着那串星月菩提子,指间缓缓拨动,正在闭目养神。
跪在前首的是舒敏,那身在姚公馆换上的衣裳本来有些大,如今这一跪连双脚都笼进了裙子里。
往后头的那个粉衫少女,模样可人,正是杜鹃。猫儿卧在她身畔,乖巧顺从,却不时叫唤着,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哀求。
“老夫人。”碧凝开口叫人,嗓音沉静,仿佛不为眼前的情景所动。
乔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眸,忽地一笑:“你这孩子,倒是心性难得。”
“祖母,就当是孙女求你了。”舒敏跪在地上,一脸倔强。
乔老夫人摆了摆手:“回去吧,该说的话你也说了,余下的我同碧凝说。”
舒敏自然不依,可立即有丫鬟婆子上来,半推半扶地送人出了门。
一时间,屋内倒是空下来。端坐的老夫人,跪着的杜鹃,还有伫立在其间的姚碧凝。
“老夫人,我有话想要问杜鹃。”碧凝启唇。
“不必问了,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老夫人端起青花茶盏,微抿一口,“杜鹃听到的事情,你大抵也猜到了,但我能够保证之砚不会有事。”
“老夫人,那您准备?”碧凝悬着的一颗心慢慢落下来。
“我偏着谁,向着谁,这府里的人心里可以不满,却没有谁明面上有资格说个不字。”乔老夫人理了理袖口如意纹,“就是我直接给他点破了,他也不能有反驳的余地。”
“老夫人,谢谢您。”碧凝心知若是公然相助,必然会承受来自家族的压力。
“我只望着你不要将此事告诉眉儿,咱们悄悄把事情给了结,她身子不好。”乔老夫人低低一叹,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女儿。
碧凝点了点头:“我都晓得,出来时便是找借口瞒着乔姨的,等之砚回了我也会嘱咐他。”
“碧凝,你知不知道,舒易他一直还念着你?”乔老夫人站起身,拉住她的手,“他没日没夜地工作,还是和以前一样孝顺,但我感觉得出来,他心里空落落的。”
“老夫人,您别再说了。”有些话,碧凝早已咽进喉中,任时光逐渐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