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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入城后,先不回家,而是召集文武,处理国事。
与袁绍之间暂时缔结盟约,止息干戈,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刘备在北线从西往东布置了十四只军队,几乎是总兵力的一半,就是要营造出“吾有所不可攻”的态势。
并州之战,袁刘瓜分了曹操地盘,都有所得,对内的口径都是伐曹操而大胜,对文丑、孙观之死,只说是摩擦。
两者都没把握胜过对方,都在积蓄力量,以待将来。
下一次战斗规模必然更大。
将是决定天下谁属的定鼎之战。
北线只能暂且如此,南线则吃了大亏,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昭等采纳刘晔缓兵之计暂时稳住了袁术,保住了彭城。如今刘备大军回转,就要跟袁术好好算一账。
更何况袁术还占据着淮北不少城池,随时会威胁彭城。
沐并、陈登、于禁、荀衍、吕卫等不得不在彭城外围监视袁军。
对袁术的根本方略,还得刘备决断。
刘备冷冷道:“袁公路侵我州郡,杀我士民,罪大恶极;
又僭号天子,内部离心,乃自取死。
其妒贤嫉能,贬斥孙策、周瑜,虽号称雄兵十万,然无英雄统领,不过乌合之众耳。
我派精兵五万,足以破之!”
见张昭、华歆脸上皆有惊色,话锋一转:
“可惜我军久战疲惫,人心思定,粮草亦不甚足,只能暂且饶其一命。
袁公路若欲和平,须得退还所侵诸县,并赔偿我军民损失。
否则,即便再困难,我也要派精锐击之!”
牵招、张飞、典韦、刘猛、许褚等将皆踊跃求战。
刘备道:“军心可用。且看袁公路敢否拒绝我之好意!”
再次派出使者,这次不是简雍了,而是刘猛。
刘猛看似咋咋呼呼,粗疏不文,其实粗中有细,心思细腻。刘备派刘猛自然是为了讹诈袁术。
如果袁术真的头铁,刘备短期内还真拿他没办法。诸将战意高昂不假,但州里确确实实没那么多军粮了。拿什么打仗啊?
为营造不惜一战的姿态,刘备以牵招为讨逆将军,都督蒋钦、陈登、于禁、冯鼎、应举五军,对袁术施加压力。
应举原为关羽军中校尉,屡立战功,特予简拔,为守中郎将,领奋武军。
奋武军中郎将鲁肃已提拔为裨将军,负责组建横江军,在泗水编练。以贾逵、王凌为副。
刘猛一行十余人先经过张勋防地,张勋派人引领刘猛等南下,至九江,面见袁术。
袁术作为天子,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足足晾了刘猛三天,才派人传旨,请刘猛入宫觐见。
刘猛冷笑一声,昂然直入,见了袁术,只是做了个揖,立而不跪。
“司徒”韩胤也是好不容易见到袁术,见刘猛无礼,忙出列呵斥道:“大胆刘猛,见了天子,为何不跪?”
刘猛一蹬眼睛,喝道:“先帝晏驾,诸侯纷争,哪来的天子?
大司马刘公,提兵北上,遂破并州,杀曹操,威震天下。
袁绍欲趁火打劫,反为刘公所破,丧其骁将文丑,不得不退出河东,向刘公谢罪。
如今刘公提关羽、张飞、牵招、典韦、许褚、太史慈、蒋钦、陈登、于禁、冯鼎、应举、左煌与某共十三军,合计精兵七万,正兼程南下,欲与诸君会猎于淮南。
诸君有何见教?”
韩胤脸色大变,不敢做声。
“御史大夫”张炯勉强驳斥道:“刘公刚破曹操、战袁绍,士卒疲弊,哪有余力南下?此必虚言恫吓。”
刘猛瞪眼道:“我等挟大胜而来,士气高昂,何来疲惫?
我在并州,战曹操,败蛮胡,退袁绍,身经百战,伤势十余,不曾有丝毫厌战之意!
君等擅入我州郡,杀我百姓,占我土地。
我等即使再累,也要先将入侵者全部斩杀,再卸甲休养!”
韩胤回过神来,道:“刘公此前已与我等缔结盟约,双方休战。刘君口出无状,欲撕毁盟约么?背信弃义,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刘猛冷笑道:“城下之盟,谈何信义?今日之事,唯战而已。”
袁术高踞宝座,远远看着刘猛与韩胤等争吵,冕旒后面的脸孔上一片青白,心中满是悔恨。
不该北侵啊,趁刘表忙着对付张羡,攻伐江夏,岂不是好?
若能拿下江夏,就相当于在刘表腰眼上顶了一把尖刀,时机成熟,派一只精兵溯汉水而上,可一举将刘表擒获。
或者向东进兵,消灭许贡,驱逐王朗,剪除豪强,收服山越,将扬州牢牢打造成自己的基地,也是上策。
都怪韩胤、张炯等主张北伐,自己这是被奸臣蒙蔽了!
袁术对左右常侍道:“告诉刘玄德使者,两家本是兄弟之国,万不可因些许小事,就起了生分。
请使者稍安勿躁,先回驿馆等待。朕必会给刘玄德一个交代。”
常侍下殿,将袁术口谕传达给刘猛,殿中禁卫引刘猛出殿。
刘猛扬声对袁术道:“袁公,某只等三日,三日后必北返。下次再来寿春,恐怕就非某一人了。”
满殿文武被其威势所慑,都不敢出声,目送其昂然而出。
刘猛本人固然威猛,其背后的刘备才是真正令人骇惧者。
袁术看着刘猛离开,又将自己要求告诉常侍:“命韩胤、张炯负责谈判事宜,务必要达成和谈,使刘备退兵。若不成功,定斩不饶。”
常侍快步下殿,传达下去。
韩胤、张炯面面相觑,望着大殿深处,宝座之上,影影绰绰的袁术,看不清冕旒下的表情,显得遥远而又神秘。
或许这就是天子吧。君心难测!
看到韩胤、张炯战战兢兢领命退下,袁术大为满意:刻意营造的这种氛围果然有用,宦官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公元189年,何进为宦官所杀,袁术杀入皇宫,对宦官“无长少皆杀之”。那时候袁术深恨宦官。
现在袁术靠着搜集到的宦官,树立了天子的威严和神秘,方觉得宦官有用。
再说了,自己皇宫之中美女数百人,不用宦官,难道用士兵?
万一发**情怎么办?
韩胤、张炯去驿馆见刘猛商议和谈之事。
刘猛好整以暇地请韩胤、张炯先出条件。
韩胤道:“既是和谈,首贵平等,建议双方仍以现有疆域为界。我国为表诚意,拟赔偿贵军布帛五万匹。”
刘猛冷笑道:“韩君尚在梦中耶?我大军七万,行将攻取寿春,君还言以现有疆域为界?既如此,等三个月后,再以各控疆域为界便是。”
言下之意,三个月后已破寿春矣。
韩胤脸色难看,想拂袖而去,想想刘备的兵力和威势,以及袁术的严令,实不敢翻脸,嘿然不语。
张炯忙缓颊道:“刘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刘猛道:“是贵军欲和谈,非我欲和谈。君等无诚意,还问我作甚?”
张炯试探着问:“刘将军是要索回战前城池?”
刘猛道:“远远不够!”
张炯吃惊道:“刘将军莫非还要我国割地?”
刘猛道:“有何不可?或是君等相让,或是我等自取。
一旦自取,我等的目标不是城,而是州!”
什么州?
自然是扬州!
韩胤悲愤道:“君欺人太甚!贵军既要战,那便战就是!”拂袖而去。
张炯急忙去拉韩胤,却没拉住。
刘猛镇定自若,并不挽留,冷笑道:“某说只等三天,就等三天,言而有信!”
张炯匆匆告辞,去追韩胤。
韩胤满脸怒容,道:“刘猛毫无诚意,和谈岂能达成?”
张炯叹道:“刘备破曹操,退袁绍,天下无敌矣。若率大军前来,我军实难抵挡。
唉!谁料到以曹操、蛮胡、袁绍,三方之强,仍不是刘备对手!
割让点土地,总比亡国失州来得好。”
韩胤道:“此万万不可。老夫岂能为国之罪人!”径去皇宫,求见袁术。
袁术不见。
韩胤干脆在宫门外席地而坐,坚持等待。
忽忽一夜过去。
次日,烈阳高照,韩胤滴米未沾,滴水未进,被晒得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醒来后以为自己已在皇宫之中,却发现仍在宫门外。
照顾自己的却是张炯。
身前站着常侍左侑及廷尉正严陂。
左侑冷冷传下袁术口谕:“司徒韩胤,沽名钓誉,拈轻怕重,不肯尽心为国,深负朕意。令至廷尉案询其罪。”
严陂干瘦的脸上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伸手一引,道:“韩公,请!”话虽客气,身后佐吏却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将韩胤抓住两臂,脚不点地地拉走。
严陂跟在后面,转头看了张炯一眼,眼中神色意味深长。
张炯不由打了个寒颤。
袁术令张炯继续负责谈判。
张炯只得硬着头皮再去找刘猛。
刘猛咄咄逼人,毫不松口。
到了晚间,张炯接到一个消息,不由脸色惨然,颓然坐倒。
韩胤死于廷尉狱中!
袁术断定韩胤是畏罪自杀,令捕其家。
张炯心理彻底崩溃,第三天找到刘猛,对刘猛道:“刘将军,某虽是谈判使者,但最终盟约还是要天子确认。
君尽管提出条件,某无有不从。”
刘猛精神大振:汝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