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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见袁绍、刘备陷入战争泥潭,自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由放声大笑,积极筹备称帝事宜。
据扬州,吞豫徐,取荆州,提雄兵数十万,进逼河洛,其谁能敌?
扫平天下,一统九州,舍我袁公路更有谁人?
女婿黄猗乘间对袁术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大人虽有雄兵十万,但精锐者皆在孙策掌中,若其有不测之志,谁能御之?当早为设谋。”
袁术惕然心惊,深以为然,召集心腹秦翊、韩胤等密议。
秦翊一直为袁术掌中军,坐镇寿春,不得外出,对孙策立功极为嫉妒,他恳切地道:
“孙策因其父威名,久欲自立,如今其精锐万人,又辖梁纲、戚寄二部,张勋、苌奴也受其节制,兵力至七万,若掉头南下,扬州将非吴公之有也。”
韩胤觉得刘备大军在外,腹心空虚,取之甚易,孙策根本就没打什么恶仗,就兵临彭城,可见夺豫徐正不必非得孙策。
换句话,我上我也行。
既如此,孙策的作用就可有可无了。兵力全集中在这个非袁术心腹之人手中,便显得十分不妥了。
此前韩胤力主北夺豫徐,也支持孙策领兵,是对刘备守将如陈登等十分忌惮,现在发现陈登徒有虚名,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对派孙策为主将有些后悔。
再说了,这孙策孤高自傲,向来对自己等人不假辞色,若他立下大功,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韩胤也劝袁术道:“今既已击败陈登,彭城唾手可得,不如将孙策召回至寿春,厚加赏赐,以张勋为主将,以梁纲、戚寄为副,继续攻略豫徐。”
袁术点头道:“此计甚佳。为免伯符有意见,可拔擢其为后将军。”
袁术曾被董卓任为后将军。袁术表任孙策为此职,以示对其重视和笼络。还含着那么一丝有可能以孙策为嗣的微妙暗示。
命令下到前线,孙策闻讯大怒,对左右道:“谚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如今鸟仍在天、兔尚在野、敌城未下,袁公就欲如此急切地过河拆桥么?
不怕功败垂成,良机错失?”
叹道:“曾听叔父讲起先父攻董卓垂建大功,而袁公断粮。今日旧事重演矣!怎不令人扼腕痛恨!”
黄盖怒道:“袁术目光短浅,鼠辈而已,怎值得英雄为其效力?不如提兵南下,径取九江!”
诸将皆附议。
周瑜反对道:“时尚未可。梁纲、戚寄虽易擒,张勋、苌奴却非轻松可破。
陈登、于禁在后窥伺,此二人皆阴狠多智,必趁机袭我,则大不利矣。”
孙策也不同意现在就跟袁术翻脸,问周瑜道:“公瑾可有妙计?”
周瑜道:“我反复思考,陈于二人不力战而后撤,让开门户,放我军直入彭城之下,必有诡计。
以我观之,不外乎自他方抽调援兵而邀我。
我等可将计就计,假装接受袁公之令而退走。
陈于若无诡计,必不来追,若来追,我军可因而设伏,反给予其重重一击。
若无陈于之军为凭,其所掉之援兵亦无倚靠,非我军之敌手也。”
周瑜算的清楚,刘备军留在地方的不过八军,四万多人,且东郡、河南要对抗沮授,平原要对抗审配,汝南要对抗乐就,根本就无兵可调。
即便调兵,又能调来多少?
一军?不过四五千人。
两军,不过万人。
野战必非己方敌手。
孙策在彭城南部山谷间也呆的十分不自在。兵法云致人而不可致于人。既然是陈登、于禁有故意让予此地的嫌疑,那就不能处于此地。
不论做什么,都要掌握主动权,不可让人牵着鼻子走。
孙策与梁纲、戚寄商议后,向后撤兵。
梁纲、戚寄也接到袁术命令,要求孙策率本部南下,后续军事以张勋为主将。张勋现在蕲县,必须南撤才能与其合兵。
梁纲、戚寄对撤兵没有异议。
孙策等南渡睢水时,陈登、于禁、荀衍、吕卫等果然来攻,纠缠不休。
尤其是吕卫,最近一段时间作战特别憋屈。兵力不如敌人,陈登、刘晔等又要求他采取守势,万不可贸然浪战。
好不容易刘晔放话命他放开猛攻,吕卫叱咤暴喝,跃马挺戟,咬着孙策三军的尾巴肆意追杀。
孙策制止黄盖等人看不惯吕卫的嚣张、欲返身逆袭的打算,道:“前方就是我军伏兵之所,且让其苟活几日。”
符离之南、蕲县之北,有地曰大泽乡,就是当年陈胜、吴广起兵之地。
乡如其名,该地之“大泽”虽然由于地理变迁,没了水泽,但还是变成了一处方圆数十里的洼地,长满荒草、芦苇。
乡亭残破,空无人烟。
周瑜欲故技重施,再次祭出火攻之计。
孙策已与张勋通了消息,张勋就埋伏在大泽之南,即使风向不利,无法放火,两军合计四五万人,也足以歼灭两万不到的陈登联军。
然而陈登过了睢水,却背水列阵,止步不追。
周瑜皱眉道:“此是何意?”不明所以。
若采取守势,又何必追过睢水?
若采取攻势,为何又止步不前?
如今背靠睢水,师法淮阴侯故智,时机不对,十分拙劣。以陈登、于禁之能,怎会如此?
孙策想不通陈登的用意,断然道:“任陈登千般狡计,总要战场上见真章!其兵不到两万,远逊于我军。击之又有何疑!”
命令立即停下佯装奔逃的步伐,返身列阵,立即向陈登阵发起攻击。
陈登凭依睢水形状,布了个却月阵,长矛在前,弩兵巨后,分列两边,可以对进攻敌人进行集火射击。
集中全部骑兵,得两三百骑,交于吕卫统领,以游骑战术,在外围活动,扰击敌军。
孙策对应列阵,也是矛手在前,弓手在后,布为方阵,徐徐进逼。
陈登背水,虽然锥形阵攻击力最强,但孙策突破陈登军阵,又能去往哪里?总不能自投于水吧。因此布置成方阵,准备以拙破巧,将陈登生生磨死。
两军皆敲响战鼓。
陈登不动如山。
孙策攻掠如火。
眨眼间前线就厮杀在一起。
箭矢如雨,长矛攒刺,死伤狼藉。
孙策望着前线士兵的消耗,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并不想替袁术卖命,但不破陈登,他又如何从容撤兵回扬州?不破陈登,芒刺在背,黄雀在后,他又如何袭破袁术,占据扬州?
陈登、于禁皆是心肠刚硬之人,看着前排将士接连倒下,后续士兵奋勇补上,鲜血抛洒在睢水南岸,面容不变,暗自计算双方实力变化。
陈登留在睢水之北不追,自然可以保存实力。但袁术、孙策实力丝毫未损,刘备军却丢失了大片领土,实在难以甘心。
即便刘备率大军回转,那大军历经苦战,必然疲惫,恐怕也难以一举夺回土地、歼灭袁术。
既然有冒险打击袁术、孙策的机会,陈登便不愿放过。
更何况此计乃是刘晔所献。
昨日又得到援兵确切路线和行止。
陈登渡睢水作战,似危,实安。
陈登清晨渡河,双方鏖战至午,尸体在对垒之处狼藉相枕,堆起老高,血腥气弥漫,让人欲呕吐。
双方损失都在两千多人。
陈登损失已超过一成,有些士兵眼中出现惧意。
于禁派督战队列后,别说后退,敢有迟疑不进者,皆斩。
凡杀五十七人。
徐州兵顶在前面,损失最大。军司马孟预战死,各级将领死伤惨重。
吕卫拼命袭扰孙策军侧翼,多有杀伤,但也被孙策针对性派出三百多骑迎击。
吕卫骑术超凡脱群,其麾下乃是临时拼凑,与孙策骑兵半斤八两。
双方陷入以命换命的消耗战中。
吕卫战马受伤,换马再战,终将孙策骑将曲偓斩于马下,自己也付出左肩负伤的代价。
最终吕卫骑兵残留五六十,孙策骑兵全军覆没。
孙策瞋目怒道:“若义公未伤,安能让此贼跋扈!”
韩当字义公,幽州右北平人,骑射娴熟,此前为于禁弩兵所伤,被送至后方养伤。
孙策欲亲自上马战吕卫,为曲偓报仇,被周瑜劝住,将怒气发泄在陈登、于禁步卒身上。
孙策军攻势更加猛烈。
陈登防线摇摇欲坠。
下邳相糜竺亲临一线战斗。
糜竺“雍容敦雅”,相貌宛如好女,其实并非文弱书生,史载其“便弓马,善射御”。
糜竺引弓挥戟,杀敌数人。
他所领下邳郡兵皆欢呼。
孙策派大嗓门的战士于阵前齐声大吼:“我军张勋,两万兵继至。汝等已成孤军,何不早降?”以动摇陈登军心。
陈登大笑道:“孤军?我处豫州地界,周围皆我士民,汝等身陷重围,谁为孤军耶?”
激励将士道:“援军将至,敌贼必败!勿忧也!”
双方大嗓门士兵高声骂战,也是一景。
孙策见陈登、于禁、荀衍等极为坚韧,脸上虽自信满满,心中却有些焦躁。
陈登损伤已至两成,军仍不溃,必有所恃!
他再次派出斥候向战场三个方向搜索侦查。
东方一匹战马疾驰而至,马上骑士嘶声叫道:“有敌自东来!”一头从马上载下,就此毙命,背上插着一支利箭。
其实根本不用他说,东方已出现一道黑线。
蹄声如雷,杀气冲天。
孙策顿时变色。这时机实在不妙。
若早些,孙策军尚未与陈登纠缠如此之深,撤退亦非难事。若早迟一些,或能击破陈登军。
如今两军交织,战在一处。若仓促撤退,反为陈登所乘。
若不撤退,又将被骑兵攻击侧翼。
该当如何是好?
孙策望向周瑜,看到他脸上也是铁青一片。
公元194年三月,折冲中郎将赵云自平原前线,悄然穿乐安、齐国、北海、琅琊、东海南下,千里奔袭,先在下邳取虑袭破袁术军一部,西上符离。
赵云入下邳时,就与陈登通了声气,控制了节奏。
赵云赶到战场前,马蹄包布,牵马而行,遭遇孙策斥候后,方上马追杀,直扑战场。
随着刘备军实力增强,民间鼓励养马,两年来折冲军已经全员皆马,还有富裕。
孙策军士骇然东望,只见数千铁骑席卷而来。
为首一将,骑白马,挟精矛,挽强弓,大呼道:“识得常山赵子龙么?”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飞驰中引弓搭箭,一箭杀一人,箭箭不虚行!
赵云在常人射程外连发三箭,射死三人,大呼驰下。
人如虎,马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