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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中, 帝镇中寂寞起来,再关注人间事都有点跟不上事情发展的速度,祭祀也已经断绝。
虽然历代皇帝都要祭祀前朝的皇帝——给自己留个后路,等自己亡国之后也有人祭祀——但混乱年代没有人这么做, 眼下都不管,何况是以后。
此时二人都没能离开帝镇, 有道是折戟沉沙铁未销, 雄心壮志和对未来的畅想自然也没有消磨。
“我做了个梦。”吕雉醒过来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挽着头发坐了起来, 看窗外月明人静, 草木生辉, 麦穗顺着微风整齐的摇动。看身边人居然真的睡着了,平时都是躺着思考而已。伸手把嬴政推醒:“我方才做了个梦。”
祖龙现在有充足的睡眠, 工作也不是很多, 每天不是为了工作做不完而怄气,而是变成为了没有工作无所事事而生气。“什么梦?是梦兆么?我很久没有做梦。”
“说起来很蹊跷。”吕雉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梦境:“我梦见你在和阎君打架, 堪堪要赢的时候,忽然天地变色, 在那之后,鬼得住在人间的坟茔里, 和人间的传说一样。你回到骊山陵中, 兵马俑都成了活物,可供驱使。我呢,汉初太穷, 所陪葬的不过是些金银器皿,俑人都矮小拮据。”
嬴政想起西汉那些小小的俑人、木人满地乱跑的样子,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呢?”
“我的陵寝被赤眉贼所毁,无处可居。本来想去找你,你又坐拥六宫粉黛,到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嬴政微微一笑:“六宫粉黛合在一起也不如你。怎么会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倒是有几个人姿色胜过你,只是头脑空乏,言之无物。不是没有学识,而是缺乏才略,只会说些大而空泛的套话。
吕雉心中微微有些喜悦,靠在枕头上:“倘若我当年在陛下的后宫中,情况又会如何?”
嬴政想了想年龄差:“各地巡游时携带女眷并不多,到最后,那时候我笃信方士,自称真人,不近女色。恐怕你没有出头之日。”
虽然是只要一个晚上,说几句话就能觉得她还不错,但那也得能抽出一个晚上嘛。
吕雉无言以对,这倒是他的性格,有一句说一句,半点花言巧语也没有。本来想谈谈过去,他开始考据。她没有放弃,闲着也是闲着:“似你我生前这样的骤然起落,有时候倒觉得佛家说一切如梦幻泡影,说的一点都不假。”
嬴政刚把眼睛闭上,又睁开瞧她:“你也要信?”现在北魏就很信,我看好像没有什么好处,纯粹的搜刮皇帝的钱财,给僧家扬名。不仅如此,其言行还有很多和皇帝背道而驰的东西,叫民众不顾今生利禄只盼来生,更有甚者叫人抛家舍业。真应该彻底禁止才是。
“不信。我想看看这种东西,在地府有什么可用之处。”
说到这个话题,二人都精神百倍,坐在月光下执壶对饮,从佛教对统治国家的利弊,一直说到对佛家在地府发展的预估——预估的前景不是很好,阎君虽无大胆革新之举,但小心谨慎,把一切可能存在危险的东西都压制住,要是放在人间有点墨守成规,在阴间么,谁都打不过他们,倒是还不错。
说来说去,只觉得互相之间心意相通,不仅想的事情一样,互相之间的政见也猜得透。
这种畅快的感觉,只有执掌过天下的人才懂得。
美人颊似花团,腰如束素。
含娇调笑,接抚徜徉。
且抚拍以抱坐,渐瞢顿而放眠。
……
又过了些年,登基典礼的前一天,一切都安排妥当。吕雉亲力亲为的把所有的事又检查了一遍,兴冲冲的回来,见面拱手:“恭喜陛下。”
嬴政本来在埋头读经,一边看着道经,一边思量着自己未来的计划,计划其实不多,就是按部就班的掌握权力,最好将来再成个神仙,只要有目标什么事都好做。一把搀住她:“我有今日,你出力很多。吕雉,你我不要生疏。”
吕雉扯了扯他的领口,笑道:“我一直称你为陛下,你忘了么?”
“你以前可不会一进门就行礼。”嬴政笑着拉她走回去,坐下,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有几个人,我一直不希望他们拘礼。”
吕雉心说:你真的很难哄呢。既厌恶不拘礼的人,又要人不拘礼。
“你要成为阎君,我却不是,将来身份有了差别,我不在意礼数,怕被人拿住把柄趁虚而入。”
嬴政心里太高兴了,高兴的没注意到她在谈一件十分严肃的事,谈的是将来身份不对等,又该如何相处:“你可以坐在阎君膝上。”是人上之人,鬼上之鬼。嗯,前两天听到的小笑话。
他从来不讲黄段子,生前都直接来真的。
吕雉问:“我和陛下说正经话呢,你会像其他阎君一样不二心,不纳妃,不受用从今往后的历代佳丽吗?”她特意看了阎君们自己写的职业守则,且不说自己写的东西自己也可以改,那上面可没写到要忠贞不二,因为阎君们没有想过娶妻或纳妾。
她现在又高兴,又有些担忧,或许我应该努力让自己成为阎君,而不是先帮着他成功。转念又想,他的能力比我更强,又凭什么自己不努力成为阎君,却要捧我上位呢?半路夫妻,情分再怎么深厚,也不会有人把帝位拱手相让——父子为了这个都能反目成仇呢。
祖龙微怔:“我没想过这件事。费尽周折,抓住时机屈身俯就了个低级职务,多少年直到今日。呵呵,刘氏总是贪图冒进取巧,不肯踏踏实实的做事。”当年统一六国,可是踏踏实实的一个个来。一心忙于工作。“你应该知道,以前是臣下为皇帝收集美姬,不用皇帝亲自费心。地府的风气不在女色上,谁为我办这件事?”
“总有谄媚小人,还有自荐枕席的美人。”
这个问题没有扰乱他的兴致,反而助长了快乐。吕雉这话暗含的意思是,将来非比寻常,能束缚住一般人的法律和道德问题,都无法再约束我,只有我自己的意愿。
“尚未成仙,还不是享乐的时候。自荐枕席么,你知道我的喜好。”嬴政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臂,继续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我不是怕你。你知道我志不在此。我也知道你担心什么。朕不会临幸别的女鬼,不论是天姿国色,还是庸脂俗粉。”
原因有三,第一,吕雉此前和以后都会一直负责情报工作。第二,这方面也就那么回事吧,再怎么出奇也不过如此,不如搞好形象,当上阎君可不算大功告成。第三,听说修仙要节欲,张道陵飞升了,带着他的老婆,可没带小妾!
吕雉心中大喜过望,祖龙每每说些一本正经令人扫兴的话,今日这话也一本正经,到是令人心中格外甜蜜。这话虽然不可全信,还是要以自己的事业为重,但当下似是真心实意,听着也确实快慰。
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
嬴政:“注意吐纳呼吸,周天运转。”
有一种修炼的方式是,两体相亲成合抱,圆融奇妙,凹凸准确吻合之后,把打坐时,在体内搬运的大周天,改为这股体内的真炁从上下两处吻合之处,运行双人大周天。
但是得保持不动。
“你知道这对修行的裨益很少。今日何不肆意一会?”
“嗯?”
吕雉咬了他一口:“臂留檀印齿痕香,深秋不寐漏初长,细思量。”
……
等到明清时,种种离奇的小说层出不穷,但无论多么能编的人,都对秦始皇和吕雉公然成婚表示巨大震惊,虽然不知道谁是,但鬼门都这么说。
然后悄咪咪的写了一些小说——历史上的□□没有几本能禁掉的。
吕雉在做好狱尉的工作,又管理好情报工作,和旧鬼联络感情、招揽结交新鬼之余,偶尔会看看左右说写的很好的小说。
嬴政在又完成了一向扩军的大工程之后,又想拉着美人巡游人间。
“等我做了神仙,你来接任阎君的位置。”扶苏他不行,还是软弱没有野心。
吕雉微微一笑,摇着一柄缂丝猫蝶菱花团扇:“你这话说的,到叫人心里难过。”
嬴政迷惑了:“你不愿意?”
吕雉:“我自然是愿意得很。可有一点,我是该盼着你我天长地久,还是盼着你早日驾鹤西去呢?”
现在生死已经成了玩笑,甚至常常拿来开玩笑。
祖龙笑着摇头:“那就得看阎君的位置与我孰轻孰重。”
吕雉:“倒是你更重要一些。”主要是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政治方面的抱负想要施展,现在的地位很稳固,绝对安全,让人有些丧失进取心。
嬴政却想到另一件事:“将来你不会先我一步成仙吧?整日无所事事,一心修行。”成仙之后就不能轻易来到阴间,阎君虽然是神仙,却要用职务束缚住仙气,这是后来才透露出的消息,这也是他们不能轻动的原因之一。
吕雉:我确实不是很忙,但也算不上无所事事。
回去之后没过多久,突然又增加了一项职务,虽然繁琐,却有意义,令她爱不释手。忙起来也只好将修行之事暂时放一放,以事业为重。
……
多年之后,夫妻二人缓步走在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中。
这些年来人间又恢复了汉服,款式和他们当年有些细微不同,长短宽窄颜色不按照身份地位来穿。
吕雉今日试了试度假风格的雪白针织镂空长裙,自己觉得很美:“你看,这几个女孩子,曲裾和齐胸襦裙并行,还有一个穿明朝蟒袍的女眷,像不像地府百无禁忌的样子?”
嬴政随便瞥了一眼:“是差不多,这有什么可看的?你看这兵俑马俑,褪色了倒像是素胎。”想起当年视察时还没上色的样子,还是上色的、花花绿绿的好看。“我想把老家里那些俑人拿出来几件,好叫新鬼看看正经的是什么颜色。”
在展区走了走,就看见复原彩色的兵马俑,又点评了一顿。
嬴政:“颜色饱和度略有点高。”
吕雉:“草木染会逐渐掉色。”
又四处看了看,看到馆庆时一群美女跳舞的视频,还有一些搞笑周边。匍匐在地瞄着狙击镜的兵马俑,拿着ak的兵马俑。
看的秦始皇连连叹息:“从手工到工业革命才多少年?若从商周时开始钻研此事,朕本该一出生就惦念着研发核*弹。有些人还妄谈什么资本主义战胜了封建主义,过去的天子诸侯都想到用改进科技来增加农业工业军事力量。是后代的皇帝和群臣沉迷儒家所谓的仁政,不思扩张。”
向外扩张本来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大臣们就应该把扩张下来的土地努力变现,增加国家收入,而不是大臣没搞好,反过来怪罪皇帝穷兵黩武。
吕雉感觉有一点点无聊:“我想吃这个兵马俑巧克力,你介意吗。”
嬴政盯着柜台里的兵马俑巧克力看了一会:“让人刻个模具,做成巧克力蛋糕,吃起来方便。你可以吃,别人不许。”
【本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