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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好贼子!朕若见到他, 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朕哪里多疑?朕信用的辅命大臣,两个谋反,几个行废立之事!哼!”刘彻还在砍着树骂人。“霍光竟敢自比伊尹!呸!若不是仲卿(卫青)不在……”
“这篡权夺位的奸臣!冒忠实奸的小人!朕竟然没有怀疑他!”
鬼对时间流速感受的不清楚,天色又没有明暗的变化, 又不觉得累。
刘启也被感染的暴躁起来:“你祖宗说你死晚了你还不承认!不孝子,你就该把你的寿命给爹匀一匀。”
刘彻不想说同意, 也不想说不同意, 立刻反驳道:“生死祸福都是上天注定的,我控制不了。”
“呸!你他娘的笃信巫蛊的时候可没这么想。”
刘彻现在坚称自己不相信那玩意:“朕不信巫蛊, 朕也不用巫蛊害人!是他们背地里诅咒朕, 无论成功与否, 其心可诛!”
刘启蹦起来一巴掌抽他脑袋上:“都是假的!谁咒你了!?老子倒是要揍你!”
刘弗陵在旁边忍了又忍,没忍住低头偷笑。
窦漪房看了看他, 忍不住叹息, 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这孩子这么温和冷静, 却死的这么早,真可惜啊。
刘弗陵感到一只非常温柔的手, 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幼失去父母, 是被姐姐抚养大的, 姐姐养男宠他都支持,但是姐姐要的越来越多,最终被大臣们逼的自缢——低下头, 露出脖颈让她随意抚摸。
窦漪房善于看穿年轻人的性情,有刘彻做对比,越发觉得他可怜:“过来,别和你爹你祖父玩,他们俩脾气都不好。”
刘弗陵红了脸,这虽然是曾祖母,但看起来只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啊:“嗯。您别抱着我,不合适。”
王娡笑呵呵的从另一边抱住他:“有什么不合适的?还怕天下悠悠众口吗?他们有本事就说啊~”
窦漪房也被儿媳妇逗笑了,这真有趣,现在还真有点年轻时没进宫时,住在民间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的日子,虽然贫穷,但是…也不怎么快乐。唉。
祭文和祭品又下来了,显然是新皇帝登基了。
皇帝不论是坐、是卧、是骂街的,都蹦起来去抓那张祭文。
历代皇帝陵寝距离的不远不近,地宫前面就是地面上的祖庙,告祭先祖要把这些庙都走一遍。现在烧来的是给刘邦的祭文,皇帝还没走到惠帝的庙呢。
皇帝登基、册立太子这种大事,要去天坛祭天,去地坛祭地,光是去太庙祭祀祖先可不成,得虔诚的‘登门拜访’。
紧张不需要说出来,刘彻一边蹦起来抓那张还没飘下来的祭文,一边大叫:“倘若是霍光篡位,等他下来的,朕还记得张汤的酷刑!”
刘启也蹦起来抓祭文,腾空踹了他一脚:“你滚吧你!要是霍光登基,你和他一起死!”
刘恒蹦不起来,袖着手急切的等待着:“你杀的刘据,你立的辅政大臣,霍光若是篡位,你是同党。”
刘彻气鼓鼓,气的七窍生烟,差点凭空变成一只满是气还冒烟的热气球。
“不是霍光。”
“谢天谢地!”
“当谢天地!”
新皇帝是武帝曾孙,戾太子之孙,史皇孙之子,原名刘病己,更名为刘洵。
刘恒和儿子激动的相拥而泣:“太好了!快告诉高祖这个好消息!”“好!高祖?高祖?祖宗?哎?”
高祖不在这里。
他惯常卧着的精致席子还歪歪斜斜的铺在土地上,那玉枕上余温……鬼有什么余温啊。
反正高祖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刘彻一看还是刘据的孙子继位,就陷入自闭,张开腿坐在地上,痛苦的像个试图练习劈腿时下的太猛,地板也太滑,一不小心抻了筋、扯着蛋、伤着前列腺的中年人。
他在用心思考一个问题,朕是不是真的死晚了?
虽然他承认巫蛊之乱是错误的,刘据是无辜的,卫子夫也是无辜的,但心里没有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于自己,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他们不反抗,难道江充敢杀皇后和太子?对于高祖提出的假设,更全然不能接受。
现在悲喜交加,心虚复杂的像是一锅沸腾的胡辣汤——黏黏糊糊、包罗万象,而且冒着泡泡。
皇后们还在生他的气,没有人安慰他,都在逗刘弗陵玩。
刘弗陵听见是大哥的孙子继位,也挺高兴的:“刘病己这人很不错,听说是个豪侠,还听说他买过饼的店会购者如云。他常常在戾太子的封国附近游走,我看他相貌端正,仪表堂堂,性格也很好。”
反正其他哥哥都不好!
薄姬以手加额:“那就好。谢天谢地。”
刘弗陵小小的告了一状:“当初刘病己生在狱中,武帝看人望气,看到监狱中有天子气,派人把长安二十六官狱中的犯人抄录清楚,不分罪过轻重一律杀掉。”
“啊。”
“派人去杀他,丙吉把守监狱门口,不放松。反对皇帝笃信鬼神就要滥杀无辜。”
王娡感动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真是个难得的忠臣啊,他没被刘彻杀了吧?”
“没有。”
窦漪房点了点头,站起来拿了一根小竹枝,去抽刘彻:“谁把你养的这样多疑!”
刘彻心说:是你,就是你!
……
刘盈帮着扶苏砍树去了,库存的木料都被他试验机关试验光了,得再存一些。
他小声抱怨:“不要吓唬我嘛,我生前被吓的够惨了。要不是现在是鬼……”忽然觉得自己叨叨的话太多,扶苏不搭理我了,心里又有些不安:“朕要被吓尿了。”
扶苏心里有点愧疚,又被他逗笑了:“陛下想要我怎样道歉?”
“嗯……”
“你把我也举一次。”
刘盈抬起眼看着他,比我高,比我宽,比我孔武有力:“我举得起来么?”
扶苏沉吟了一会:“你我都是鬼,应该是一样重。这样吧,砍点木头回去,我拿船桨做一个大天平。”
刘盈挽起袖子非常好奇:“我试试!”
扶苏面对着他张开双臂,笑的有些宠溺,心说:真可爱。
腰和想象中的一样,肉很结实,肌肉硬邦邦的,摸起来就很可靠,可以说是肉如其人。
刘盈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可是扶苏哥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虽然很有些分量,但能举起来。
扶苏被举在空中离地半米高,大笑到近乎抽筋:“哈哈哈哈哈哈哈~放我下来你挠我痒痒肉了哈哈哈哈哈哈”
刘盈赶紧把他放下,他没被挠着痒痒肉,却跟着傻笑起来。
扶苏笑的站不稳,蹲在地上捂着腰挠啊挠,笑的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自从五岁之后就没被举起来过,而且……没想到腰上的肉这样怕痒。哈哈哈哈哈
刘启刘彻父子俩拎着剑窜出来:“你笑什么!是不是你们把高祖毁尸灭迹了?”
“说,高祖被你们关到哪儿去了!”
扶苏猛地站了起来,拔剑回应:“没听说过鬼能被毁尸灭迹。”
刘盈也紧张的拔剑:“胡说八道!我们有自己的事,谁去搭理他。”
刘启质问道:“在这个破地方,我们赌博吃酒蹴鞠,都笑不出来,你们笑的这样猖獗,必有缘故!”在这里这些年真是生不如死,啊呸,已经死了,现在还不如放弃这些陪葬品去投胎!
刘盈习惯性卖腐:“我们要去小树林野战。扶苏哥哥和我相亲相爱,谁搭理你们这些讨厌鬼。”
刘彻先怒了,虽然他也是双性恋,但是惠帝祖先这一副小媳妇样算怎么回事!丢人!
祖上给朕丢人!
“你真是数典忘祖的楷模!高祖当初没废太子,真是可惜。”
刘盈竟然没被气哭,他的心虽然很柔软,但高祖并不在柔软的范围内,他提剑就砍:“放屁!”
刘彻死之前三十年不练武,一时不慎,被砍了一下,痛的胳膊抽了一下,当即抓狂的反杀。
四人混战成一团,当皇帝的都喜欢陪把神兵利器陪葬在陵寝中,秦汉的顶级冶炼技术差距并不大,双方的武器差距不大,倒是汉剑比秦剑短了一点。
在战国时期,剑越长代表的技术更高。
铜是脆的,质量不好的铁也是脆的,在千锤百炼的过程中,如果金属的质量不过关,就只能制作短而粗的兵刃,如戈头、矛头、宽而厚的短剑,那种又薄又长的剑就是炫耀。
工匠以此炫耀技术,帝王以此炫耀国力。
扶苏和刘盈略占上风,很有默契的互相不离左右,一人对付一个。扶苏盯紧了其中比较强的的刘彻砍着,刘启则交给了扶苏。
交战双方在地府生活期间,都有锻炼项目。
只不过扶苏和刘盈的项目是练剑、练箭、砍树。而刘启刘彻的体育项目是蹴鞠。
但即便是这样,却堪堪打了个平手。
刘彻的剑术还算不错,身材也不吃亏,人又聪明机敏,格斗时渐渐把实战的招数融会贯通。
刘启大喜:“好彻儿,真不错!”
刘彻心中暗暗嘀咕:没有用的时候就骂我是小猪,现在看到我强悍有用了,叫我彻儿。哼。
打到最后就纯是为了打架而打架,都忘了要追查高祖的下落,打的十分畅快。有一个还没被发明出来的,叫乐不思蜀的成语很适合形容现在的状态。
……
刘恒跑去找嬴政那儿问,在门口高声喊道:“始皇?高后?在吗?”
嬴政:太好了!
吕雉:好极了!
刘邦:太好了!
嬴政:终于可以起来了!如果还活着,屁股都坐麻了!
吕雉:终于能躺会了……腰疼,生完孩子之后太劳累,坐时间久了就腰疼,过去疼还行,为什么变成鬼还腰疼?我不疼我不疼。咦?真的不疼了?
刘邦:朕都要无聊死了,他们能用意念交流么?
没听见他们私下说话,不甘心走啊。
俩人同时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大眼瞪大眼对视了一会,都笑了起来。
嬴政不想泄露自己在静坐期间把自己的功勋事迹和吕氏春秋重温了一遍,还觉得很无聊,在心里自己和自己下棋,才支撑到现在。
率先发问:“感觉如何?”
吕雉也不想说自己心里把一双儿女的生育成长过程重温了一遍,又仔细思考该如何让刘盈和自己更亲近,又思考汉朝将来的国运,想了很久。“嗯?很好,很舒服,难怪阿嫣闭关十几年不觉得烦闷。”
看始皇的脸色可不像是沉浸在清净修行中,当即试探道:“往后我们无法打发时间时,倒可以打坐。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嬴政对此敬谢不敏:“天下大势风云变幻,不可忽视。方才有人在呼喊。”
刘恒继续喊:“在不在呀?我进去啦?”
两人终于有借口站起来了,都是一副留恋修行,厌倦红尘俗世的表情:“啊,真烦人。”
“是啊,这些纷纷扰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若能得山清水秀的福地,潜心修行,胜过尘劳。”
正要往外走,就看见刘邦坐在台阶上,他回眸做了个鬼脸,吓了俩人一跳。
刘邦不慌不忙:“既然二位要当神仙去了,要这府邸何用,你们走吧,把房子和兵马俑留给我。”
吕雉一脸的云淡风轻,提起裙角来露出罗袜和纤细的脚踝,一脚揣在他后背上。
墩,“啊”,墩,“啊”,墩,“啊”,墩,“啊”……刘邦没想到她一句话都不说就上脚踹,猝不及防,坐在台阶上动漫感十足的端端正正的、往下滑了好几个台阶。
吕雉被逗笑了:“你跑来窥探宫闱,想死吗?”
刘邦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屁股都摔肿了,不信啊,不信我脱了裤子让你看看?”
嬴政无法接受,把那点挤出来装出来的清净一扫而空,板起来脸:“你来干什么?”
刘邦笑道:“怎么说呢~~”他对着嬴政挤挤眼,又走上台阶,把脸凑到他眼前:“我们汉朝又下来一个皇帝,该让他来拜见高后。还有呐~”
老刘无意识的卖了个萌:“你想要自由吗?”
嬴政立刻觉察到有阴谋,并引用了庄子逍遥游的一句话:我的心是自由的,形骸无法束缚我,你们这些俗人啊,以为眼前所见的就是真实。
刘邦沉吟了一会,在考虑透露那些消息,怎么说,说多少。
刘恒在外面喊了半天没有人搭理,就紧张的走进兵马俑之间,走向小楼,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又喊道:“始皇帝?高后?二位在家吗?”屋里三位正在紧张的互相探究,没有人搭理他。
刘恒心中擂鼓,心说不会把高祖给谋害了,现在正在把人埋起来吧?他小心翼翼的抓着腰上的玉佩——他没佩剑——心说这玩意可以用来砸人吧?掀开门口的竹帘子,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刘邦考虑好了:“商周两代的王一直在起义,为了推翻阎君对我们的压迫,他们数次起义。”
嬴政心说:数次起义的意思就是失败了数次。
吕雉心说:阎君居然没把叛贼杀光?
刘邦用一种低沉、正经、能挑动情绪的语气说:“你是旷绝古今的始皇帝,朕是秦末诸侯中唯一”
刘恒:“啊!父亲您在这里!我们找了您很久”
刘邦这叫一个气啊,劳资刚把气氛调节好,打算拉他们入伙,你跑进来捣什么乱。他没好气:“你来干什么!?没眼力价么!”
刘恒喏喏的点头:“刘贺被废了,地上令立了刘洵,是刘据的孙子。”
刘邦自己都弄不清楚汉朝这些复杂的皇帝关系,默默的算了算,刘彻那小子和卫子夫的儿子的孙子登基继位了,四舍五入就是……皇位回到了刘据手里啊:“好!”
现在的气氛和情绪不适合拉人入伙,刘邦叹了口气,离开了这里,去看祭品食物和祭文。
看到四个人还在那里打。
“阿恒,他们为什么打架?”
“可能是因为年轻气盛吧?”
刘彻回头一看:“啊?高祖你没被毁尸灭迹啊!”
他本来不会这样无理的说出心中猜测,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刘邦屡屡针对他,挤兑他,讽刺他,让他心中有火。这次刘洵继位,刘邦虽然没有出言嘲讽,却让他有种如朕亲临、如芒在背、如跗骨之蛆、如同听见刘邦冷嘲热讽似得,越发恼火。
刘邦毫不犹豫的脱了鞋:“你他妈的放什么屁呐!你祖宗纵横沙场数载,什么时候受过伤!项羽都杀不了我,还有谁!”
扔鞋!
刘彻闪身躲开,还是没有躲开人扔鞋的经验,被打中了手腕。
这对武帝来说已经是极端的侮辱了,气的他拔剑:“高祖!你未免欺人太甚!你是天子,我也是天子!”
刘邦一看,好小子,打你是祖宗给你脸了:“天子不天子的无所谓,老子是你祖宗!什么狗屁孝武皇帝,你他娘的也就剩个武吧。活着的时候穷兵黩武,到死了连你祖宗和也敢砍。阿盈到爹这儿来,哎呦,伤的重不重啊?”
刘盈都震惊了,什么情况?什么意思?啊?等等?为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这样的话?
扶苏却很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个镇子里,能算得上战斗力的人就这么多,拉拢一个算一个。“阿盈很勇猛,不是需要父母担心的小孩子。陛下尽管放心。倒是汉高祖您,好像让儿孙很担心。”
刘邦一撇嘴:“那是他们的福气。”说罢,施施然离开了。回去看了祭文,肆无忌惮的嘲笑刘彻。
刘彻被嘲笑的恼羞成怒,气的掀桌子大步离开,他过去在宫中,有许多殿可去,现在却只好离家出走,到河边去摸石头打水漂。
他现在很欣赏扶苏,又高又帅又强悍矫健,甚至涌起要不要为了气高祖投奔到嬴秦阵营的想法,想了一会放弃了。
……
扶苏和刘盈按计划砍了十二根木料,按照六根一捆用麻绳捆扎结实,两人一前一后抬着这两捆木料走了回去。正好遇到刘弗陵坐在地上发呆。
刘弗陵有些震惊:“惠帝,扶苏公子,你们这是……伐木去了?难道,难道这些房子是你们自己建造的?”
刘盈也很震惊:“你不知道吗?”
刘弗陵听说过要自己盖房子,但他以为秦始皇下来时可能没这些规定,他有那么多兵马俑,可能会趁着私下无人时爬起来干活?这些想法说不出口:“我以为万乘之尊,有些迥异。”
扶苏不想透露自己目前的工作项目,就带他看了看刘盈的镂空雕刻木质小花砖,以及原生态纯手工鲁班锁。
不是他吹,阿盈在木工雕刻方面独具天赋。
吕雉轻松惬意的走出小楼,看周围枯燥乏味一片死寂的景色都能看出点苍凉的美感来,打坐那段时间可太难熬了,嬴政的确了不起,他居然还能去看书。我现在只想看看阿盈。
她听见年轻男子在谈笑的声音,也听见阿盈温润却愉快的声音:“阿盈。咦?你是”
刘弗陵听她说话,看她面容上的刚毅就知道是吕后:“高后在上,弗陵是景帝之孙,武帝之子,拜见高后。”
吕雉伸手扶起他:“好。”她看卫子夫和刘彻的见面,就知道那家伙不是个好爹,试图散发温暖:“你不容易。往后常来和阿盈聊聊天。”
刘弗陵没感受到什么温暖,但他有话想问吕雉,这位皇后既聪明冷漠,又是高祖的仇人,或许也会仇视汉朝的其他皇帝。
他试图和吕雉套近乎:“弗陵想常来聆听高后教诲,在诸后之中,我最喜欢,呃,仰慕您。您佐汉王定天下,功勋在诸功臣之上,稳定超纲,扶持汉室天子不受大臣左右。”
吕雉将信将疑的笑了:“那我只好夸你有眼光。”
一个不善于对陌生人散发温暖的人,和一个不善于套近乎的人尬聊了一会,越聊越顺。
刘盈心说:我娘和高祖看起来都很奇怪,他们都有目的。唉,都死了,到了这里,还要勾心斗角。
有道是:两喜必多溢美之言,两怒必多溢恶之言。
只要两个人对着吹彩虹屁,那就吹的没边了。
要是对着骂街,瞎编乱造造谣生事也没边的。
刘弗陵终于切入正题:“您知道我的母亲去了何方么?”
吕后故作不知,听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她这才知道刘彻那小子去母留子,不由得冷笑,他对辅政大臣可真有信心啊,看来……窦漪房和王娡给他留下的印象并不好。又听刘弗陵说,他只知道母亲疑似被赐死,但不明确,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吕雉问:“卫子夫逃离刘彻身边时,我略听了几句。刘据遭受巫蛊之乱,是江充诬陷。以刘彻之多疑,他可能,他太多疑了,什么都会怀疑。或许他怀疑江充想扶你继位,和赵婕妤有什么勾结。”
刘弗陵瞪大眼睛:“没有啊!我阿娘不会做那种事。”小孩子总觉得妈妈的好的,他心里的白月光就是赵婕妤,温柔美丽软弱无害,是白玉美人一样无辜易碎的好人。
吕后心中暗生喜意,拉着他坐下,亲自为他分析情况:“卫子夫和刘据也没有行巫蛊啊。刘彻这个人啊,刻薄寡恩,善于记仇,你那时年纪小,对他没有危害,你这才顺利继承皇位。现在长时间和他相处,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顶撞他。”
她非常了解性格温和偏好儒家的年轻人叛逆起来是什么样子。
见刘弗陵不吭声,又说:“陈阿娇和卫子夫在地府住了一段时间,阿娇的脾气不坏,倒像个娇俏的小姑娘,她把皇帝当做心爱的丈夫,唉,刘彻不能容人和他平等。你看刘恒刘启对妻子,再看看他。还有卫子夫,那是个温柔忍耐逆来顺受的可怜女人,侍奉皇帝何其谨慎,也难逃一死。看你的样子,能猜出来想来你母亲也是个贤惠谨慎的妃子,,,奈何明珠暗投。”
已知刘彻的后妃都是好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可以得出结论,刘彻不好。
刘弗陵心中似火烧,脸上一点点发红,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期待哪一种结果,但是很明显,父亲和母亲已经是个极端的对立面。
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快的让他没抓住。
刘盈义愤填膺:“刘彻太混蛋了!他脾气真坏,刚刚还骂我,还跟我们打架。”
扶苏看出吕后的计划,助攻道:“君不君,则臣不臣。”
刘弗陵对自己心中的念头感到害怕,低声问:“扶苏,你和始皇的关系好吗?”难道你能忘记仇恨么??
扶苏道:“我刚到地府时,和父亲吵了一架。那时候才知道是胡亥矫诏,父亲又对我致歉,说开了就好。”
刘弗陵捂住脸,有些话他不想让吕后知道,这位太后非同凡人,也不像刘盈和扶苏那样可亲。
如果,如果我的母亲真的和江充有勾结,那,那这件事还能忍。如果没有,只是武帝无端猜忌,那,那我…我只能…
刘邦没有立刻起义,他只是在为起义做准备。
招兵买马——做不了。
囤积粮草——没必要。那就只有练兵了!
把四个皇帝三位皇后都拉到蹴鞠场上,进行近战和远距离作战的训练。剑并不是交战时最好的兵器,因为不够长。戈和矛动辄三米长的杆加上半米长的金属头,剑法再好也干不过啊。
但皇帝们大多认为这种武器是将领、士兵用的,君子应该佩剑。
“你们都知道荆轲刺秦吧?”刘邦站在土堆上给他们讲道理:“荆轲的武艺和胆略出众,却拿了一把吉霸那么点的小匕首。嬴政跑的又快,绕着柱子一顿狂奔,没被他追上,拔出剑来反手就砍了荆轲的腿。秦剑长到人的胸口,小匕首再怎么打,也打不过。你们用剑对长矛,就等于是用匕首对剑!都懂了吗?不懂就拿起剑来,跟老子练一练!”
就在对面躲在兵马俑丛林中观察的扶苏对刘盈说:“他说的没错。”
刘盈问:“咱们有长矛吗?”
“有。都收在屋里,我怕有人来偷。在屋里不要用长矛,在开阔的地方长矛加战车几近无敌。”
刘盈不太明白。他虽然生在战乱年代,却没有仔细观察过战争和练兵。
扶苏讲:“士兵手执矛杆,训练有素的士兵可以迅速将长矛突刺一米五左右的,也可以迅速收回长矛。一辆战车上配备四个人,御者(司机),弓箭手,左右士兵执长矛。长矛伴随着车前进的过程中不断突刺,从上方对斜下方突刺,一矛就可以戳死对方的一个士兵,士兵闪避的再快,也不如矛的速度。”
刘邦手执三米长的长矛,戳穿了两个蠢蛋之后,所有人就都信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等韩都尉他们再来。
刘盈也看懂了,惊讶的小声说:“这么快呀!”
扶苏暗暗的好笑,第一次带弟弟去军营长见识时候,他也是这样,软软的小声叫:‘好多人啊!’‘好多的武器呀!’‘哇,好快呀。’。看了一会确定刘邦善于练兵,然而这些‘兵’的体质令人汗颜:“好了,咱们也去忙咱们的。”
他们对垒高台占据制高点的计划暂时搁置了一段时间,前两天刘邦跑去神秘兮兮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半话,嬴政立刻开始继续弄土垒台子,搭小楼,制作军事要塞。不知道刘邦要干什么,反正壮大实力准没错!他们练兵,一定是要来攻打我们!
要攻打的理由也很清楚,抢回吕雉,抢人去给他们盖房子。
修筑高台堡垒不需要去别处搬运泥土,嬴政隔壁住的是刘盈,刘盈隔壁住的是吕后。直接围绕着三个人的宅地挖一座深达两米的壕沟,直接就有了足够多的泥土和非常可靠的防御工事。
又特意用木料和麻绳做了一个特别结实的大木排,横跨在壕沟上方,以便先把路上挖一个两米深的坑。
嬴政还觉得不满足,又想给这坑里加点水,水下面再插上削尖的竹木,这才好呢。
扶苏本打算烧掉制作机关器械失败的木料,但嬴政按住他的手:“削尖木头,插在壕沟下面。”
吕雉挽起发髻,绑好袖子,开始编织粗糙的草席。这些草席要用来覆盖壕沟。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刘邦阵营训练了不算太久、扶苏嬴政刘盈三个人轮流挖壕沟刚挖了不到一米深的时候,韩都尉一行人又来了。
送来一位鬓发蓬乱的年轻女人,送来时仍是半昏迷状态。
嬴政噌的一下走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土,拍了拍手上的土,浑身上下只有脸是干净的:“韩都尉,好久不见,请入内一叙?”
韩都尉惊诧的盯着他:“不急。”
扶苏尽力跟上来,心中忽然想起刘邦说父亲跑得快,噗。“韩都尉,这位也是皇后么?”
刘弗陵把长矛一扔就冲出来了,抓住旁边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您是大哥吗?”
刘据情绪复杂的点点头,平静冷漠:“我是。”
刘弗陵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大哥,弗陵有事相求。”
“你说。”
“请您提审江充,问问他,当年巫蛊之祸,是我娘赵婕妤和他勾结,还是他自己发狂害人。”
刘据的情绪更复杂了:“你问这事做什么?”
刘弗陵咬着牙,憋得快要崩溃了:“我想知道,是武帝枉杀我的母亲,还是罪有应得。”
刘据叹了口气,问:“都尉,我能提审地狱里的鬼么?”他找过江充,江充因为害死太多人命,正在地狱里做石磨肉酱——他就是原材料。
韩都尉点头:“行。刘弗陵你去写奏本。”
刘弗陵蹦起来对他作揖,咻的一下跑掉了。
刘邦又过来抓住刘据:“哎呀,啧,这些年我常常骂刘彻,这王八蛋真是死晚了。你娘还好吗?进来坐一会不?这是你娘亲手搭的竹棚。”
刘据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
刘恒和窦漪房叹了口气,走到那个呆呆站在原地的女人面前。
窦漪房轻声问:“你是刘洵的皇后?”
“嗯,我,我记得我死了,这是哪里?”
“这是地府,你怎么这副打扮,你怎么死的?是刘洵对你不好么?”
许平君立刻反驳,她反驳时也很温柔:“夫君对我很好的,你别这么说。我是,生育后吃了一副药,药里可能有毒。请问,你是谁呀?”吃药之前还挺好的,吃完止血药之后血崩不止而且昏迷了。
窦漪房叹了口气:“我是孝文皇后,这位是孝文帝。”
“啊?”许平君有些狐疑不信,又觉得眼前这位姑娘气度斐然,绝非等闲之辈。
刘邦真像个疼爱孙子的老爷爷,塞给他两大包东西:“这是从刘彻那儿抢来给你的,这是从刘彻那儿抢来给你娘的。他该。”
刘据有些手足无措:“高祖,我不需要,现在生活的很好”
“拿着拿着!交朋友要花钱的,给上司送贺礼,玉器珠宝拿着不用又不坏,等到用的时候也不缺。你不能随便来我这儿吧?”
刘据无意识的泄露了秘密:“不能,出入都要有阎君的令牌。”
“拿着,万一你娘要改嫁也得有点嫁妆。听说嬴政的媳妇儿就改嫁了”
“就住在我们附近,哪位夫人性格很好,常常和我娘一起做手工,还教我娘练剑。”
刘邦又问:“前两天商朝那个妇好,跑过来挑动我们谋反,我问你啊,他们常常谋反吗?”
刘据:“这个,高祖,我不能说。”
“那就不说。你平日里都忙些什么?每次送人过来,你也来,让我看看你。”刘邦非常恳切的拉着他的手:“这些儿孙中,只有刘彻最不像话。你知道现在的天子是谁吗?是你的孙子啊。”
刘据一怔:“真的?”
刘邦拿了祭文给他看,刘据颇为激动,他一直都以为自己被灭了满门呢。
“我现在也出不去,挺无聊的,你给我讲讲地府是什么样的呗,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没见过一个城池。啧,我也明白,阎君是怕我们不安分,你要说嬴政那样野心勃勃的人不安分,那情有可原,老子当初是……”妈的说漏嘴了。他话锋一转:“我也不想出去,也不会听妇好的话吓捣乱,你别看我不够儒家那么正经,当年当皇帝的时候,勤快着呢,我知道阎君还有你们有多忙有多累。”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一说,刘据的心都软了。说了说附近的城池,在老流氓有技巧的套话中,还画了一个简略的地图。
刘弗陵写奏本时,先和刘彻打了一架。
刘彻认为他质疑自己并怀恨在心,刘弗陵表示:去你的吧!
韩都尉被嬴政请进去,听了两耳朵的刘邦心怀不轨,正在练兵打算谋反。临走前给许平君划了宅地,对陪在她身边的文帝夫妻说:“霍光之妻想让自己的女儿当皇后,派人毒死了许皇后。你们善待她。”
这下子,连文帝也想去打刘彻。
作者有话要说:春秋末年就有天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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