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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房东太太的怨念并不能给我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心里可是时刻都惦念着。
可惜,很显然, 我完全低估了这帮热血男儿的战斗力!!
嘴角抽搐的站在玄关,我头疼的看着跑上跑下, 乒乒乓乓“造反”的网球部正选们,心里无限憔悴的呐喊[这里是你们伟大的部长家, 拜托低调一点]。
感受到身边急剧下降的温度, 我有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_<)~~,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手冢伯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站在我们身后, 虽然身高不够,她还是很够意思的踮起脚尖拍了拍部长的肩膀, “儿子, 你也该学学他们,青春是无价的,不要荒废了!!”
肩膀一抖,我迅速抱住部长的手臂,谄笑着将他拉进客厅, 免得被冻伤,“部长,让他们慢慢收拾, 您坐,坐!!”
清透的目光静谧如月下大海,涟漪轻柔,他一声不响的任由我拖走,临跨门槛前,还不忘仰头望一眼楼梯上人影攒动的走廊——直到“砰~”的一声,可怜的桃城不小心撞墙,嗷叫着奔走,部长大人才满意的走进客厅休息。
“呵呵,托静的福,他们第一次在手冢家玩得这么开心呐~!!”不二微笑着解释,我却泪汪了双眼,学长,你难道没发现部长大人周围的气压已经濒临绝对零度了吗??
“其实我的东西真的没啥好收拾的。”实在是太少了。
“嗯~,但也不能就这样随便乱放吧!!”
“……!”
其实,你直接说想惹部长大人就好,即使不拿我当挡箭牌,他也不舍得把你怎样,真的~!我发誓。
不管部长怎么制造冷空气,手冢伯母对于宝贝儿子难得带这么多朋友回家的举动还是非常满意的,中午狠狠的做了一顿大餐,款待这些胃部连接无底洞的生物,当然,我也顺便沾光,非常隐晦的将大部分食物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下午,大家又回到熟悉的训练场,当然,鉴于刚出医院的事实,龙崎教练也大发慈悲的允许我旁观,现在的心情已经和当初刚进网球部时完全不一样了,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坐在休息席上,我单手托盘,啃着名为餐后甜点的蛋糕,一边欣赏热血男儿们挥汗的青春,别有一番风味!
不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身边,粗重的呼吸显示着训练的刻苦,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密布着水滴,反射着太阳的光泽,“静好像不一样了!!”
“……??”舔一口嘴角的奶油,我莫名其妙的侧头,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呵呵,感觉温暖了很多。”
“……!”
“刚来的时候,你看我们练习时的目光像一个挑剔的专家……。”
“现在呢??”
“现在?!呵呵,像一个看见孩子成长的慈祥母亲!!”
我脸色一变,侧目,“你想多了,母亲在我眼中从来就不是慈祥的。”
“……,对不起。”也许是感觉到我突然波动的情绪,不二懊恼的道歉,他真实的意愿并不是想提起不愉快的事情。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把我扔在福利院门口的身影已经模糊,现在,一听到“母亲”这个词,我脑海里就会出现那个为了宝贝女儿罔顾一切的天上湖美和,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不二抬手轻轻搭上肩头,我能感觉到他手指尖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僵硬的笑笑,望一眼正在接电话的部长,我起身,准备向教练请假,提前离开。
也许是我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教练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本打算让部长送我,可是,没想到不等我们开口,部长已经走了过来,而且,脸色似乎不太好,手心里的手机都快被掐裂了。
静静盯着脸色莫名的我,他沉默许久,才低哑的开口,声音有些压抑,“水无廉出事了!!”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震得我整个人都开始发晕,听不见周围人担心的呼喊,看不见摔碎的盘子和毁坏的蛋糕,熨帖着熟悉的气息是唯一的依靠。
手冢拉住我下滑的身体,担心的低头望着已经呆然的面容,“天上湖……,天上湖??你怎么了?!”
“走……,走……,”死死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我已经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灼热的喉头只能吐出一些破碎不堪的字符,“带我去……,找他……,找他……,快……!”
复杂的思绪无心整理,手冢已被快要崩溃的我拽着跑远,徒留身后一群担心的人。
虽然部长没有说明水无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一刹那扼住心脏,突然汇聚的恐慌已然昭示着可能的结果,我从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令人晕眩的心悸在很久以前也曾经出现过——
林静雅歌面对莫容的死时,也是这种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我不需要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可能,只是感觉就足够了!
现在既不是上班时间,也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新干线上的乘客并不多,我抱着自己缩在车厢的角落,因为用力,手背青筋突起,关节也已泛白,饶是这样,也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
小莲……,小莲……!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的人,以前没有抱过任何幻想,所以能够一个人走下去,可是,现在,已经感受过那种得到寄托的希望,以为神明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存在,终于愿意施舍一点点温暖的阳光,结果,不到几天的时间,却突然发现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还是我,那个躲在阴暗角落,孤独寂寞的小强,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我真的,真的,真的很难想象,自己是否还有勇气面对接下来更加孤单寂寞的生活。
无论再怎么自立,我终究只是个人而已,是人就会有极限,就会有终于撑不住崩溃的那一天,小莲,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拜托!!
手冢静静的望着缩成一团的人儿,第一次看见她这么脆弱,泪水如珍珠般滑落,寂静无声,却毫无遗漏的敲打在他的心上,尖尖的刺痛,毕竟,以前即使难过哭泣,她也会躲在身后,将自己的眼泪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可是,现在……。
虽然为有一个男人能让她这么在乎而心酸,但终究抵不过心底那不舍的疼惜,他轻轻的,轻轻的将她拥进怀里,已经被恐惧、不安俘虏的她第一次遵从了脆弱。
一点一点吻去那晶莹却碍眼的泪滴,咸咸的,苦苦的,就像这若即若离的情感,想要得到肯定,又怕太过急躁而把她吓跑,那种压抑的等待,真的很容易让人崩溃。
越是受伤的心,越需要温柔的呵护,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是一遍一遍低声轻喃,如催眠般安抚,“没事的……,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虽然部长一直在安慰我,可是,他终究不是神,这个世界不可能以他的意向为主宰,所以,当我们赶到医院时,重伤昏迷躺在病床上的水无廉便是既定的事实。
轻轻走到病床边,我生怕任何一点点响动都会打扰到他休息,他的手指冷冷的,静静的躺在我手心,感受不到任何温度,连带着心也麻木起来。
[陌尚]的几名主要队员几乎都在,虽然人不少,气氛却有些压抑,看到我们进来他们的情绪终于产生了一些波动,唯一熟悉一点的高岛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部长也微微颔首,没有过多的言语。
看着我面如死灰的木然,高岛唇角动了动,哽咽着出声,“你们走后第二天,我们去英国伦敦参加了一场邀请赛,比赛一结束,水无前辈就赶回国,可是刚下飞机就听说你生病住院的消息,水无前辈很担心,立刻驱车赶往医院,可是,没想到因为心里太过着急而没有注意车速,过环形公路时发生车祸,结果……。”
不由自主的握紧手心,我压抑着伏上静躺的人,“你这个傻瓜,我是小强嘛,怎么可能会有事,你这个笨蛋……?”
泪水无声滴落,一点一点晕染上雪白的床单,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印记,坚强向来是我生存的筹码和信条,可是,她却让我明白,坚强有些时候也是背上的行囊,偶尔要放下来休息休息,否则,不断壮大的它,总有一天会把你压垮,到那个时候,也许代价将需要你用一切来偿还。
“天上湖小姐……,”看着我伤心的样子,高岛有些不忍,诺诺低喃,踌躇着开口,“水无前辈在昏迷前一直都喊着你的名字……。”
我身体一僵,心尖的疼痛令血液都变得冰冷。
“他说……,他说……,时间到了,不要伤心……。”
疼痛转变成心慌,就像失去方向的孩子迷惘的站在十字路口,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没有一个愿意告诉我方向,哪怕是错误的都没关系。
“他说……,要你不要担心,他会告诉离夏,你过得很好……”这些话,高岛说得有些犹豫,虽然是转述,但是没有人明白这些词句的含义,包括他自己。
有什么动心从心底升了起来,酸酸的,胀胀的,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什么叫做很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很好?每天打工、赚钱、赚钱、打工,难过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咬,开心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打架,生日的时候没有人和我一起喝白开水,工作的时候没有人帮我招揽顾客,发薪水的时候没有人请我吃饭……,你不知道当我认出你时有多高兴,我以为……,我以为终于找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理由,结果……,结果你却让我变得更加迷茫……,你……。”
力气不知道从哪里很突然的冒出来,我拽着他的手臂用力扯,“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不准走,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不再犹豫了,你起来带我一起走啊,小莲!!”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感觉这样毫无生气的他让我害怕,让我心慌,我宁可跟她一起回去,我宁愿永远都是那个被人抛弃的林静雅歌。
“天上湖……,静,静,你冷静一点!!”感觉到我情绪的不稳定,手冢立马跨前一步将我抱在怀里,隔绝了几个陌尚队员恼怒、不愤的异动。
手臂用力的圈住我的身体,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扳开我的手心,取代了那只毫无反应的冰冷大手,下颌靠着颤抖的头顶,他轻拍着我喘息的脊背,“冷静一点,他不会有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额头顶着硬实的胸膛,我汲取着那已然熟悉的温暖,却填补不了心底越来越大的空洞,仿佛连自己都要被吞噬掉,那种感觉所造成的恐慌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部长,小莲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部长,我该怎么办,我又变成没人要的孩子了,部长。”
“……!”臂膀慢慢收紧,那恐怖的力度几乎将我的腰身勒断,手冢将脸窝进我的颈项,安抚着轻蹭,“他不要你我要你,你永远都不会变成没人要的孩子。”
不知道是他的安慰真的有效,还是因为他的承诺让我有了一点点寄托,总之心慌少了一些,可是,失去所带来的痛苦也变得更加明显,我一直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把这个世界看得很淡,我以为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偏偏这些不在乎到真的发生时却变成了最大的笑话——
原来,我把身边的人和事都放在了心底,只是自欺欺人的选择了回避!!
我终究只是个人而已!
我的激动虽然令陌尚的人有些不快,毕竟,我差点伤害了他们所崇拜的前辈,更何况这位前辈还处在昏迷当中,但是,也许是我的痛苦感动了他们,他们并没有因为我的不敬而将我们驱逐。
我一直都守在他的病床边,部长却一直都守在我的身边。
水无廉的家人也接到宝贝儿子出车祸的消息,激动的赶到医院,水无妈妈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水无爸爸也是愁容满面,他们对于我这个莫名哭泣的女孩表现出了足够的惊讶、茫然和不解,看来,小莲终究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对于她这种难以理解的惯有霸道,我从来就是无能为力的。
医生虽然一直说已经度过危险期,应该没什么大碍,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多日以来,小莲却始终昏迷不醒,最后,连医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安和恐慌时刻凌迟着我们的神经,任何一种可能我都不敢去想象,所以,当水无廉睁开那双迷茫的深瞳时,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所有的机体统统罢工,根本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我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涣散。
“廉?廉!”水无妈妈激动的抱着自己的儿子,惊喜的恸哭将我吓醒,茫然的抬头,视线早已模糊,但是那已经恢复生命力的面容却终是令我心中的空洞变得踏实。
“小莲……,小莲……!!”用尽最快的速度扑进他的怀里,除了抱着他哭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要她没事了,什么都不重要。
我突然的闯入令水无廉的身体明显一僵,不知所措的望着眼泪泛滥如黄河的我,周围的其他人都沉默着,房间里阴霾的气氛却终于看见了阳光。
小心的将我扶起,水无廉轻轻擦净我脸上的泪水,表情却带着疑惑,“你是……谁?”
“……??”猛然抬头,我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唇瓣颤抖如叶,“你……,你刚刚……,说……,说什么??”
“你是谁??”他轻声重复一遍,语气中的坚定却犀利如刃,“我认识你吗??”
霍然起身,我居高临下的望着坐躺在床上的他,他的眼底是全然的陌生,“你?你不认识我??小莲,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缓缓摇头,水无廉苦笑着直视,“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不认识你。”
“……!”紧紧的盯着他,我早已忘记哭泣,只是全身心的寻找着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以证明这不过是一个恶趣味的玩笑而已,可惜……,我好像失败了!
“水无……,水无前辈??你不认识天上湖小姐了??你不是一直很在乎她的吗?你发生车祸以后,弥留之际都一直喊着她的名字,你……。”高岛瞠然的解释着,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那种善意的惊慌却是和陌尚其他队员一样的,可是,他们所有的不解和惋惜都被水无廉一句话华丽丽的击碎——
“你 们 是 谁??”
[你们是谁??]多么简单、多么有哲理的一句话,却散发着比部长还强大的温差,轻易的将所有人都冻成比石化更加美丽坚硬的冰雕。
“廉?你也不认识我了吗??”水无妈妈不安的瞪着水无廉,紧张纠缠着床单的手指抽搐的扭动。
郁闷的盯着泪眼汪汪的母亲,水无廉有些无奈,“妈,你不要添乱,好不好?!”
“水无前辈,你认识伯母,却不认识我们??”声音一瞬间拔高,高岛大受打击。
无辜的抬头,水无廉纯洁清澈的眼眸盯着眼前一群被打击到捶地的男人们,“妈妈养育了我二十几年,不认识才怪,你们……,抱歉!”
……
“如果有一天,‘水无廉’忘记了你,那就是我走了,真的他回来了,明白没?!”
……
不明白!
小莲,你真的走了??你真的不要我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去吗?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样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世界?
小莲,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紧握着拳头,我静静的站在旁边,可是,手心黏腻的刺痛并不能缓解心底遗失的恐惧,不敢去想原因,不敢去追究真相,我只能木然的呆立,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着解放了我鲜血淋淋的手掌,那早已逃离的勇气终于回来一些——
强打起精神,我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只为寻找那尽在咫尺的真相:“小……,水无廉,你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