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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奔流不息,船只溯流而上,传来木桨击水声与号子声。
船体为长船状,但是比较宽,船的头尾接近对称,都呈尖翘状,从高船首到中间的近乎圆形再到高船尾,曲线很优雅。
船只中央的位置立着一根桅杆,但是风帆收的紧紧的,悬挂一面黑底蓝浪花的三角旗。船帆在近海是利器,在内河航运,十分容易导致触礁搁浅,所以船队全都靠桨前行。
这段水域较浅,河面变宽,流速变慢,但逆流的船队速度不升反降。零头船的甲板上,站着经验丰富的领航人,他的视线始终盯住水面的波纹,一道如燕尾般的水波,就代表下面有能沉船的险恶礁石。
水手们的歌声远远传来:
“河流的女儿~~,”
“浪花是你的脸呦,”
“礁石是你的胸哦,”
“让我亲你的脸呦,”
“我不怕浪花涌哦,”
“不敢碰你的胸呦,”
“波涛会淹死我哦……”
号子嘹亮有力,除了鼓舞士气,还能通过节奏,让水手在每句的重音同时划桨。
船队慢慢靠近拦船绳所在的位置,斯坦德路盯着船,而格拉沙则忍不住看向上游,那里的草丛摇摇摆摆,仿佛随时会蹦出一个巨人来。
格拉沙从一开始就不信任霍克的计划,什么样的蠢材才会把生死寄托在敌人的愚蠢上。
诚然,埋伏多时的怪们肯定又饥又饿,看到猎物跑过自然不会放走,而依照丛林法则的残酷规律,最强的巨人是第一个享用食物的。理论上来说,巨人会把猎物和秘药一起囫囵吞下去。
但万一怪物们没抓住足够的猎物呢?万一猎物没沿着上游逃走呢?万一药物对巨人效果不好呢?
一时走运,不可能总是走运。但霍克多次取得的战果,让格拉沙无言以对。
“主人,上游方向一片安静。”
绿龙不以为意说:“也许药物还没生效,再等等。”
领头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驶过拦船绳的水线,突然船只停了下来,水手们互相叫嚷。
雌性豺狼人首领心里咯噔一下,埋伏被发现了?
只见船只纷纷下锚,然后水手们跑上甲板,但却没拿武器,而是拿着一捆一捆的粗麻绳,绳子一头系在船帮上。
水手们跳进米拉尔河,水流不急,所以他们慢慢泅渡到两岸,有说有笑地拧干裤子。
格拉沙疑惑,“他们要干嘛?”
绿龙说:“河水太浅了,船走不动,他们要拉纤。”
豺狼人没听过这个词,但是马上也看明白了。水手们在岸边分列,把麻绳拴在腰上,绷直绳子。同时船队收锚,让水手们从两岸拉着船只,渡过这片水域。
格拉沙不禁大喜,这样一来,不但船速几乎等于龟爬,而且他们大部分人都跑到岸上了,简直是把粮食送给豺狼人一样。
“主人?”她看向绿龙,跃跃欲试。
斯坦德路淡定摇头,“不急,等船队过了拦船绳再说。”
船被一只只拖过封锁线,一共八艘,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但是光看吃水线,就知道货物一定少不了。
最后一只船驶过,格拉沙看向绿龙,绿龙点了点头。
格拉沙跳起来,吹起牛角号。
“呜呜~”
水手们先是茫然,然后大惊。草丛里冲出数百凶神恶煞的豺狼人,拖着十多只简易木筏,嗷嗷喊叫着冲杀。
水手没有武器也没有勇气对抗,立刻扔下纤绳,转身跳进水里,拼命往船上跑。
同时船上的人嘶声竭力吆喝着,命令船队立刻顺水而下。但是两岸各自有一队精锐豺狼人,从土里挖出麻绳,拉直了悬在河面上。然后把麻绳两端,缠在木楔子上,用重锤砸进地面。
倒数第一只穿被麻绳拦住,船体整个歪斜过来,穿上的水手试图用刀砍断麻绳。但是被油浸透的老麻绳,坚韧无比,几个人劈砍了半天毫无作用。倒数第二艘和这一艘撞在一起,顿时几个水手跌落河中。
剩下的船害怕撞击沉没,不敢再向后,勉力反抗,从甲板上射出零零散散的箭矢,还有人扔出炼金烟雾弹。豺狼人们冲到河边,扔下木筏正要渡水。
格拉沙大吼:“蠢货!不要木筏了,还过去干什么!纤绳,拉住纤绳!”
豺狼人们纷纷醒悟,不再去追杀河里的水手,捡起纤绳拉扯,把八艘船拉向岸边。
对岸的水手没有武器,无法攻击守在木楔子旁的豺狼人,只好拉起纤绳,跟这侧河岸的豺狼人拔河。
然而几十个水手怎么能和几百个怪物拼力气,船只被横着拉过来,也不管礁石不礁石,粗野地撞上河岸,立刻搁浅了一半。穿上的水手无奈,纷纷跳河,游到对岸。
“成了!”格拉沙万分欣喜。
但此时上游传来豺狼人尖利的呼号,那是斥候的警报。
绿龙瞬间飞出草丛,水手们更是惊呼一片。
斯坦德路在上空大吼:“列阵!列阵!离开河边!”
豺狼人放下纤绳,回到岸边,在格拉沙的呵斥下站成三列,据起武器和弓箭,面对上游方向。
咚咚的地面震荡,和数百个怪物的狂野嘶吼,同时接近,远方扬起沙尘。
最先出现的是地精座狼骑士,十几骑从高处跑来,野地精骑士手上甩着投石索,里面装着带毒的尖刺粪球,扔下一轮就跑,豺狼人的弓箭只能射中座狼的影子。
紧接着山丘巨人的大个头映入眼帘,他们身边跟着巨魔和食人魔还有熊地精,咆哮声山呼海啸般传来。
格拉沙脸色一沉,对方的阵势散而不乱,霍克的秘药没起作用!
“投枪!”豺狼人们脸色苍白,抽出投枪做预备。然而对面的山丘巨人们,扔出一轮猛烈的炮弹!
“散开!散开!”
咚咚咚!
石弹潜入地面,碎石纷飞,震动能让豺狼人跳起来。运气不好没躲过去的,瞬间骨肉摧折,惨死当场。
斯坦德路怒不可遏,一发石弹朝他而来,但是到了半空无力为继,被绿龙抓住,然后一尾巴抽回去。
石弹呼啸回转,罡风凛冽,突然弹出一只粗大的手掌,凌空捏住石弹,身子晃也不晃。
霜骨那残暴的眼睛从石弹后露出,然后左手一捏,坚硬的花岗岩碎成渣子。
斯坦德路脸色微变,霜骨的肉体力量,比之前强了两倍!
绿龙高高飞起,盘旋接近,但始终被络绎不绝的投石逼退,无法进入龙息最佳射程。他只好从高空远远喷吐,让毒雾在重力作用下,洒向巨人阵营。
之间对方队伍中,响起一个尖锐的女性嗓音:“黑暗的君王,让您的呼吸,吹拂这软弱的尘世!”
一道紫黑的光从阵中升起,撑开屏障,让毒息无法下落,从左右流走。
那个班恩牧师也在,对方倾巢而出了!
眼看就要接阵,斯坦德路知道胜算渺茫,低头大吼:“格拉沙!撤!”
“那船……”
“撤!”
格拉沙发泄似得低吼,命令豺狼人一边射箭,一边退往山里。
而斯坦德路这次飞回豺狼人上空,在队伍末尾喷出龙息,分割战线,让冲到跟前的巨魔与地精纷纷止步。然而山丘巨人的投石呼啸不断,撤退几乎变成了溃逃。
绿龙第第三次用毒息断后,才甩开追击。
半个小时后,格拉沙脸色铁青聚集队伍。
“主人……伤亡并不大,但是士气受到了打击,有一些豺狼人趁乱跑了,大约五六十个。”
心高气傲的雌性豺狼人首领,至今难以接受,己方居然尚未接战就溃败了。她有怨气,怨愤霍克那可笑的计划,怨愤其他施法者不知去向,更怨愤绿龙对她有所保留的任用。
“主人,我们失去粮食了,营地的存粮已经耗尽了。”她的声音说不出的痛苦。
绿龙不以为意,“嗯,没事。”
格拉沙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斯坦德路看看日头,继续说,“整队,一会再去河边。”
“我们要反击突袭吗?”格拉沙精神一震。
“不,我们等巨人搬完了粮食,再过去。”
雌性豺狼人首领一时恍惚,心里不解,到底是绿龙把胜负当做游戏,还是他把豺狼人的生命当做游戏。
太阳下山的时候,垂头丧气的豺狼人部队回到河岸,现场一片狼藉。
巨人已经搬空了粮食撤走,地面上到处是洒落的面粉和燕麦。八艘木船全部搁浅,三艘被砸烂,水手们也不知去向。
格拉沙看着这一切,满心绝望。。
绿龙这时说:“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宠信霍克,而并非你吗?”
“为什么?”
“因为不管多糟糕的状况,他都会信心满满对部下说‘主人一定会有办法的’,而不是像你这样,把绝望散播给所有人。”
“可是、可是……”格拉沙不知所措,“我们输了啊!最多三天,部队就会因为饥饿而崩溃!”
“是你的战斗输了。”斯坦德路朝着西面张望。
随身几声惊呼,豺狼人们看到下游又有船只驶来,悬挂黑帆,货仓满载,而且这次是十艘船,第一艘船的船头,半蓝龙术士艾西亚,拄着蓝钢魔杖,迎风屹立。
斯坦德路邪气一笑,“而我的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