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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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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西亚似乎对血泪毫无所觉,握住灰矮人的手腕,激动地说:“森德在哪?他来救我了吗?”

    半龙精灵的手掌纤细如葱,手劲却大得惊人,捏的邓巴克连抽冷气。

    “别急别急!虽然我和小主人失散了,但他正在找你……”

    艾西亚笑了,如此纯真,在一片腐皮烂汁中,如同开绽的梨花,绚烂出凋零的凄美,把所有的秽恶都压了下去。

    邓巴克看的有些发愣,心想原来在矮人女性的敦实美之外,不长胡子雌性也能有好看的笑容。

    但是忧虑夺去嘴角的雀跃,笑容逐渐消失。

    她缓缓摇头说,“不,不对,森德下地层肯定奉女士命令来找山之心的,他必须做到,否则会被女士责罚,他在峭崖岗的基业就……”

    邓巴克发现提到青年绿龙,仿佛给艾西亚注入了活力,逐渐洗去柔弱。

    她话题一转:“这把蛇剑是黑龙裔尼莎的,她是不是死了。”

    这句是陈述句而不是问句,邓巴克只能点头。

    “是吗,我还答应将来要带一起离开灾厄堡……”她略带感伤摇摇头,“和我同行的还有一个伙伴,死灵法师基丽曼妮,我最后记得她被蚁人抓走了。”

    邓巴克说:“我见到她了,她恐怕……还不如死了。”他把蜜室里的见闻说出。

    艾西亚听得很专注,问出一个让灰矮人意外的问题。

    “你说,蚂蚁把猎物的衣物和装备都扯下来,才进行处理。”

    “对。”

    “盾矮人在蜜囊里,依然可以操控符文鞭?”

    “是啊。”

    “那装备呢,被搬到其他地方了?”

    邓巴克摸着后脑勺,“好像,没有吧,被留在原地了,蚂蚁一点不在乎那些。”

    她霍然起身,把灰矮人吓了一跳。

    “走,跟我来。”

    邓巴克迟疑说,“我们不先疗伤修整一下,再去找小主人吗?”

    半龙少女回过头,眼神犀利,和刚刚那个满身创伤、脆弱疲惫犹如残花的,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时间要来不及了。还有,谁说我们要去找森德。”

    她握紧蛇形剑,“我们杀回去,去蜜室,基丽曼妮的装备在那里。”说完走到通道头,左右查看了一下,踏步出去。

    灰矮人目瞪口呆,“什,什么?”

    邓巴克简直以为艾西亚疯了,这种时候谁还在乎什么装备,就算再值钱,也要活着离开蚁巢才有意义啊。

    他衡量了一下,甩开这个神志不清的女人,独自逃脱的可能性。两边考虑,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邓巴克四下看看,捡起一片花岗岩,心中向流浪守护者祈祷,请求指示前路。他抛出石片,查看朝上的那一面。

    艾西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奴工,跟上!”

    灰矮人叹了口气,“艾西亚小姐、女士,等我!”

    邓巴克在前带路,小心翼翼往深处探索。他们看到了很多忙碌的工蚁,通道太窄并没有什么避让的空间,索性不加理会。

    蚂蚁们分工明确,哪怕有几十只工蚁在场,只要一拥而上就能把他俩分尸,但这些机械上的齿轮只负责自己的职务,仅仅抱着食物和幼虫避开。

    两人脚步越来越大胆,但幸运很快消逝,两只手持刺枪的兵役气势汹汹冲来。

    艾西亚命令邓巴克说:“你拖住一个,几秒钟就行。”

    邓巴克头皮发麻,只能往前冲,就在蚂蚁高举起刺枪之时,他突然加速,钻进其中一只的腹部下方。那个位置是攻击死角,兵蚁转着圈,邓巴克躺在地上也转着圈躲。

    另一只奔向艾西亚,半龙谨慎以待,死死盯着刺枪枪头。当刺枪破风而来,她扭头闪开,但肩头还是被擦破。

    她一只手捏住了枪杆,蚂蚁无法抽回,它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和半头龙角力。枪杆咔嚓一声折断。

    而这时候邓巴克那只兵蚁转圈转烦了,垂直爬上墙,倒挂在顶上。惊得邓巴克张大嘴巴。

    “女士!救我!”

    艾西亚刚刚斩下兵蚁的两只手臂,一偏头,将蛇形剑投了出去,正插在倒挂兵蚁的背部,兵蚁受创立足不稳,咣当一下子掉下来,几百磅的怪物砸落,邓巴克急忙打滚多开。

    失去双臂的兵蚁张开巨颚咬去,就在合拢之前,被艾西亚双手握住。

    巨颚上的锋齿刺破半龙少女手掌,血液顺着手臂流淌。她银牙一咬,向两侧发力,把巨颚生生拉断,扯出一串筋络,连带着半截脑组织。

    半龙少女一脚踹开尸体,接着小跑两步纵身一跃,跳到邓巴克身边到兵蚁背后,手捏住蚂蚁背上的剑,猛力贯入。尖峰从胸前破出,但是蚂蚁却没立刻倒下,反而促使它更加疯狂,昆虫的神经结构让他们即使身受重创,依然可以行动。

    艾西亚双目变得深邃,如同一片雷云,她覆盖了一层蓝色角质的长发无风飘起,发丝之间噼啪亮闪,电蛇环绕。一股耀目的电光沿着手臂注入蛇形剑,再窜入兵蚁体内。

    强光从兵蚁体内亮起,照透他的身体结构。蚂蚁剧烈颤抖,向旁边一歪,六只脚无意识地抽动,浑身冒出青烟,通道里一股烤虫子的怪味。

    邓巴克惊魂未定,发现艾西亚站不稳,赶紧扶住她。他瞧着艾西亚肩头和手上的伤口,就算是门外汉也能明白,半龙少女虽然膂力惊人,但是并不擅长格斗。

    艾西亚俯身抽出蛇形剑,剑身因为电流热的发红,在空气中迅速降温。

    她说:“钢铁的导电性不好,承受不了几次电涌。我的黄铜杖丢了,很多法术用不出来。再碰到兵蚁,两只以下就这么打,三只以上,我们必须逃。”

    邓巴克点头,“我尽量,但是能不能告诉我,那位死灵法师身上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是经过她施术的……”

    话说一半,艾西亚突然双手捂住脑袋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邓巴克同时感觉到一串连续的恐怖噪音在脑袋里嘶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一个雌性的嚎叫,如同钢爪子刮擦铁板,刺耳得恨不得把自己脑子劈开,将那声音挖出来。

    这次比遭遇雷鸣之子时,持续时间和程度都更强。

    邓巴克缓过劲来,脑袋突突得疼。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地上的。

    他爬起身,发现艾西亚双手握住一枚护符,护符亮起微光。好一会之后,艾西亚才茫然抬起头,眼睛里流淌出血泪。

    邓巴克后退一步,他见过雷鸣之子的下场。

    神采慢慢回到半龙的眸子里,她嘴唇颤抖,有气无力问:“你是怎么抵抗……哦对了,你是灰矮人。”

    “刚才那是什么?这和我是灰矮人有什么关系?”

    半龙少女扶着墙站起来,“那是弗米蚁后的心灵嚎叫,她在这个巢穴的最下方,距离我们将近十英里。”

    灰矮人震惊了,“这么遥远的距离,还隔着如此深厚的地层,她就能把人变成一个肉壳?!”

    “蚁后具有超强的灵能,不过距离还是太远了,所以她只能集中力量,一个一个对付。你碰到的雷鸣之子就是被灵能攻破了精神防线。现在她盯上我了,还有你。”

    邓巴克汗毛倒竖。

    “别太担心,她嚎叫的频率越来越低。而你是灰矮人,你的祖先是多心魔的奴隶,经受过一代一代灵能的操控与折磨,所以你的心灵抗性比我、比地表矮人都要强得多。”

    邓巴克迟疑:“那你……”

    艾西亚眼神里闪过恐惧、犹豫和担忧,最后停在坚定上。

    “时间不多,赶紧走!”

    好在兵蚁之前搜捕邓巴克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他们没再经历恶战,闯入蜜室。

    艾西亚站在半龙漂浮的赤裸身体前,嘴唇嗫嚅。

    “曼妮……对不起。”艾西亚低声说。

    她转身从一堆废物里翻出里同伴的背包,翻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施法材料,比如装在瓶子里的眼球,干瘪的胰腺等等。

    “就是这个!”

    她掏出一只粗长的肢体,是属于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