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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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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鬓边雪白,似是僵立了许久,动了动唇才道:“你真的这么想?”

    丹若拂了拂鬓边的雪花,眼眸如雪冰凉:“是。”

    他沉默了许久,走近她身边,伸手道:“莫胡闹了,回家吧。”

    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她记得不久前初到常阳山时,皓皓白雪下,艳艳红梅旁,他也是这般伸手对她道:“丹若,我们到家了。”

    如今人还是那个人,景还是那个景,但许多事情都已经不同了。

    丹若垂眸不语。

    “景辞也需仔细思量。”白帝平淡无波地开口。

    看了许久都不明所以的丹暝,扯了扯丹若的衣角道:“为什么姐姐不跟姐夫回去?”

    “因为他是个混蛋。”

    明景辞伸出的手僵在原地。

    丹暝看在眼里,使劲扯出丹若的手,放到明景辞手上。他一触到,便紧紧握住。

    “也罢,我还能去哪里……回去同爹娘说一说,什么时候启程回合虚山吧。”她平静地说道。

    常阳山大殿内,一干人面色凝重地坐在一起。

    “若儿可不能受这等委屈!”苏谷渊一拍桌子,拉着丹若道:“若儿,我们回去,重新找一个好夫婿!”

    明烈的眼神也有些冰冷:“我听几位仙伯说,丹若与妖王有些不清不楚。”

    丹若奇道:“不是明景辞他先和别人不清不楚的吗?”

    “要怪。也怪丹若你炼的药啊。”明烈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情,丹若好好的为什么炼那种药,如今合虚山这边吵闹,白帝那边又威逼……其实无论是丹若还是曦月,谁做儿媳他都不在意,关键是景辞那个孩子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他赶紧给他一个选择,好安抚众人。

    明景辞自然是知道自家老爹的难处。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丹若脸上笑容冷冷的。语气也极为冰冷:“我与那妖王确有私情,因此我甘愿退婚。”说罢,从发髻中摸出一根金色的若榴花簪。夹在指尖用力一折,那支若榴花簪便应声断为两半。

    她伸出手,断为两半的若榴花簪静静地躺在她手心,就那么直直地摆在他面前。

    “若是你让我有什么不满。我便与你一刀两断,退婚折簪而去。”当时她的梦呓还回响在耳边。他以为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没想到她竟真的能这样做。

    明景辞伸手接过断为两半的若榴花簪,黑沉的眸子看了许久,才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喃喃道:“你真是个笨蛋。”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也没打算让她听到,在他低沉的声音中。她恍惚听到了“笨蛋”两个字。随即自嘲一笑,是她笨。还是他笨呢?

    “那……我们便婚嫁自由,两不相欠了?”丹若低声道。

    明景辞抬眼道:“也好。”你这么笨,这样也好。

    丹若怔了许久,想不到他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后会无期。”

    她又转过身来,对着爹娘说道:“爹,娘,我们明日便启程回合虚山吧。”

    明景辞顿了顿,说道:“我还替你担着两个月的责罚,等我出来了,你再回去,好吗?”两个月……应该够了。

    丹若一愣,她险些忘了被罚虚无幻境中思过,乃是明景辞替他担了两月,剩下的自己领罚的一个月,到今天刚刚好。

    眼见爹娘与明家再是不能相融,丹若淡淡地道:“既然被罚之事是因我而起,那我便留到两月之后,从此便再无干系。爹娘,你们带丹暝他们先回去吧。”

    “不如等到我和景辞哥哥大婚之后再走?”一旁的曦月终于开口。

    丹若冷冷地看着她,眼眸一眯:“当时你参加了我和他的登位大典,如今我参加你们的大婚之典,想来也不错。”

    曦月脸色一白,她如何不要知道丹若话中的讽意。能作为君后与君上一同登位,恐怕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想了。相比起婚典,孰轻孰重,高下自判。

    明景辞一直沉默不语,似是无论丹若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在意。

    但他听到曦月的话以后,反而开口道:“也好,留下来参加吧。”

    他到底有没有良心?丹若冷着脸思考着这个问题。这样的话一出口,不仅承认了他与曦月定亲,更是在她心头刺下狠狠一刀。

    她继续冷笑道:“既然你们都诚意邀请,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烈松了口气:“既是如此,那白帝,这事就这么定了?”

    坐在旁边的白帝颔首。

    “虽然没有结成亲,但丹若殿下想来参加小儿的婚典,我们自然会以礼相待。”

    丹若她爹娘黑着脸,拂袖而去。

    “客气了。”丹若脸上挂着平淡而疏离的笑容。

    其实她此刻真想落荒而逃,但既然已经答应了,便要拿出她的骨气来。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四万年的别离,再次相逢的那一刻,他说要向她提亲,她便以为他们还是有缘的。

    如今不知是天意还是人心的捉弄,他终究是属于别人了。

    她记得儿时那场无疾而终的“早恋”。

    她记得不久前,合虚山的若榴花灼灼似火,照见她故人缓缓归。

    她记得他向她提亲,手中若榴花簪熠熠,簪她鬓边如花。

    她记得在妖界时,他只身一人闯入救她。轻描淡写间就护她滴水不漏。

    她记得……

    时光不长,脑海中的记忆却很多。他时常把戏谑的笑容挂在嘴边,笑她痴傻愚笨。

    那原本是宠溺,现在却真的成了嘲笑。

    她眨了眨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仅仅一滴,不久就会随风消散。

    眼前出现一抹素白色的衣角。丹若抬头。不知何时殿内已经空无一人,唯余愣愣站在这里的她,和眼前的白帝。

    “景辞已经去虚无幻境内领罚了。明烈与曦月去送他。”顿了顿,才犹豫道:“景辞确实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你若是心里难过,便哭出来吧。”

    丹若倔强地咬着牙:“我不在任何人面前哭泣。”她只会在身边无一人之时默默舔舐伤口,所有的血和泪。都只能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待天亮之后,她还是毫无破绽的她。

    白帝淡然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你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再好,终归还是曦月在您心中更重要,不是吗?”丹若毫不留情地反问。

    白帝古水无波的眼眸中激起一丝涟漪。淡看十丈软红,身居三清幻境的他头一次带着些歉意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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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昭那个妖孽自送她回来之后就一直消失,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丹若这么想。并不是想念他,而是……把她从常阳山抓走也好啊!她当初怎么脑抽了答应要留下呢……

    说服了爹娘带着丹暝等人先行回去。明景辞进入了虚无幻境中领罚,沐缨和秦桦也去了寒荒国,只留下她一人在这冰天雪地中堆雪人玩。

    当然,还有一个曦月时时在她面前晃悠。

    丹若抓起一把雪,往眼前的雪人身上堆去,一边仔细修饰着形状。

    雪人圆润可爱,看起来有些像丹暝。

    丹若四处寻找着,想给雪人弄一个五官。转头瞥见身后开得正好的红梅,她随手摘下两朵来,往那小雪人的眼睛上一放,顿时就成了一个心花怒放的雪人。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继续寻找嘴巴和鼻子。

    “这是……”身后传来一个沉稳而淡然的声音,丹若折下一枝梅花,回眸却见一个素白色的身影站在她身后,满头银发如皓皓白雪。

    “白帝要堆雪人玩吗?”丹若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丝毫不顾忌这样对一位神尊说话是否太过轻浮。

    白帝面无表情地走近雪人身旁,端详了许久才说道:“不堆。”

    “……”你不堆那你看那么久干嘛。

    丹若呵呵一笑:“那白帝您去忙吧,我在这里再闲一会儿。”对于情敌的哥哥,她没有那么多的热情去招呼啦。

    “我替景辞来看看你。”

    丹若捏着树枝的手顿了顿,笑道:“我很好啊。”

    白帝措辞了许久,才开口道:“是我们有些对不住你。”

    “无所谓对得住与对不住,凡人讲究缘分与造化,我们神仙何尝不是呢?白帝身在红尘之外那么久,又岂会不明白这一点?”

    “你能想明白便好。”

    丹若脸上挂着一丝嘲讽:“我这个人啊,一向都顺其自然惯了,不喜欢做那等逆天而行遭报应的事,但也并非不敢,而是不屑罢了。”

    “我虽不知原委,但也能猜出曦月有做得出格的地方。”

    丹若摇摇头:“若是我弟弟做出这些事情,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白帝对妹妹的爱护,可谓是感天动地哪。”

    听着红衣少女一阵阵的讥讽,白帝难得地叹一口气:“妹债兄偿,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尽量满足你一个条件。”

    丹若把手中那枝红梅插在雪人头顶中,似笑非笑地道:“其实若是他不为所动,任曦月千般算计,万般讨好,也不会有今日的结局。说到底,还是人心难测罢了。”

    她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笑容加深:“说来,曦月是你的妹妹,他是你的徒弟,白帝难道不应该替自己徒弟也还一还债吗?”

    白帝未料到她竟会这样说,愣了一愣之后,答道:“可以答应你两件事。”

    丹若嗤笑一声,淡淡道:“其实,我也不稀罕的。”

    “既是如此,那我便擅作主张了。”

    丹若疑惑地看着他。

    只听白帝平淡的声音响起:“看仔细了。”下一刻他身形飘忽,转眼间已站在她几丈开外,手中长剑剑光如水,映着清雪红梅,竟生出几分冷意来。

    “白帝想教导我?”

    他眉头微皱,不回答她,只是重复了一遍“看仔细了”,剑光忽地大盛。

    丹若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暗记着白帝的招式。能得一位神尊亲自教导,不得不说是一件幸事。

    明景辞的的一招一式皆师承于白帝,此刻看来,竟时时能看到那人的影子,丹若心中有些恍惚。

    不得不说他把明景辞教得很好,除了修为上的差距,明景辞丝毫不比白帝差。

    他的剑光所到之处,仙力磅礴,一时间竟压得丹若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素衣银发随风飘舞,姿态恍若仙人……不,他本来就是仙人。

    蓦地他一剑指出,承载着仙力的剑气堪堪停在丹若额前。

    丹若嘴角动了动,挤出一句话来:“我还以为白帝要杀人灭口来着……”

    白帝收剑而立,淡淡地问道:“领悟得如何?”

    丹若顿了顿,道:“剑招虽好,但我的法器乃是丈二红绫,恐与白帝所授不符了。”

    “世上万般兵器,皆有相通之处,你那红绫虽绕指柔,但也胜在可变化为万般形态。”白帝执起一段红绫,信手抽出,仙力一激,那红绫就跟着一荡。

    他又继续说道:“刚时可为剑刺刀劈斧砍,柔时可作鞭缠亦或拂尘。如此说来,竟比那单一的法器要好用得多。”

    “还请白帝演示一二。”丹若虚心且诚恳地说道。

    白帝并未推辞,那红绫沾染上他的仙力,竟如利剑一般悬着,他信手一动,便隐隐有剑气龙吟之声。

    他依着方才的剑招,用红绫再演示了一遍。丹若看得仔细,这红绫舞出的招式,一经变化,亦刚亦柔,反而有另一种高明之处。

    白帝一遍演示下来,红绫在他身后飘荡,映着他素衣白发,隐隐有一种孤高的意味。

    那人是一身玄衣墨发,而他是一身白如雪,此刻站立的姿态,竟也有几分相似。

    她想,定是他学了白帝的那一身风华了。不,他与白帝并不相同,白帝不会有那样一双满含戏谑的眼。

    白帝转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眼如雪一般淡薄:“你的资质很好,若是能有个好的师父教导,定也能与景辞一般……”话到了这里,便停下了。

    丹若垂眸道:“虽然你纵容曦月的行为是我所不耻的,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好师父,你把他教得很好……”

    白帝平静地望着她。

    “不过,白帝这是想收我为徒么?”丹若笑道。

    “若你的要求是这个,我可以答应。”白帝淡淡地应着。

    丹若被勾起了一丝兴趣,眼里充满了不知明的兴奋,问道:“你说我和他皆师承于你,要是我和他打起来了,谁胜谁负呢?”

    白帝温润而淡然的眸子中浮起一丝笑意:“你可以入我门下以后试试……不过,我倒是挺希望你能打败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