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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曾良从黑色手提包里拎出一瓶白酒,大口喝着。
喝醉了,就不会难过了。
这时,许妈妈看到许爸爸进家门,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让他劝劝儿子。
“良子,把门打开。”
“你们烦不烦啊,我想睡会儿觉怎么了?”
“吃了饭再睡。”
“我已经躺下,不吃。”
许曾良抱着酒瓶就是一顿猛灌,喝得晕晕乎乎地,看到宋清秋向他走来。
他流着泪说,“宋宋,你是心疼我对吧。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不会忍心丢下我的。”
去抓宋清秋的手,却什么都没有。
终究是一场空。
他倚着桌子坐在地上,发出低低笑,“你真的不要我了,可我的心里只有你啊。”
仰头望着黑漆漆的棚顶,心底的一个声音再说,“去婚礼现场把宋清秋抢回来。”
对,把她抢回来······
国庆如约而至,宋家的院子里热闹起来。
剪纸风格的大红灯笼高挂,门窗和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
院里院外挤满了凑热的人。
宋清秋穿着红嫁衣坐在炕上,韩菁华和苏姐给她上妆,梳头。
迎亲队伍已经在路上,唢呐开道,老远的能听到喜庆的音乐。
许妈妈和老牛婆妈忙前忙后,“清秋妈,给闺女压腰的钱放哪了?”
老牛婆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出来寻,可哪也没有找到宋妈妈。
“清秋他爸,马、翠、萍不见了。男方那边的人快到了,一会儿开席,她不在场不合适。”
肯定赌气躲起来了。
宋展坤转头找天宝,也不在。
娘家弟弟要跟着送亲的。
这不抓瞎嘛。
老牛婆提议让许曾良担这个重任。
许妈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儿子。
还好这时宋天宝从外面跑回来,“爸,我来送我姐。”
“你妈呢?”
“她坐车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
“算了,没她,我照样嫁姑娘。”
宋展坤认为女儿人生重要时刻,不能耽搁,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千块钱给了老牛婆,做压腰钱。
伴随着《百鸟朝凤》唢呐曲,何明远在众人簇拥下进了院。
他今天穿着红色系男士龙凤褂,精神气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清秋瞄了眼窗外,示意崔秀颖拿来红盖头,给她盖上。
唢呐使劲吹,锣鼓震天响,鞭炮齐鸣。
她被何明远打横抱起往外走。
崔秀颖和林海月跟在后撒糖。
在众人的欢呼和祝福声中,宋清秋被抱着出了家门。
他们的婚房在屯最北头,离着宋清秋家有二里多路。
走一路,鞭炮响一路。
宋清秋不由得抱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她肩上,红盖头下的那张脸始终洋溢着甜甜的微笑,连同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不远处站在树后的许曾良注视着何明远怀里的人,风起,掀起盖头一角。
瞥见,那张柔美的脸,满是笑意,与何明远耳语着什么,娇羞地垂下头。
显然她是幸福的。
望着慢慢远去的背影,他犹豫了。
贸然闯出去,上演一出抢亲大戏,到时难为的是宋清秋。
他不想她成为屯里的笑话。
他闭了闭眼,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彻底冷静下来,垂头丧气地转头走掉。
在宋清秋与何明远拜天地的时候,他骑上自行车一路狂奔,一路加速冲刺, 风驰电掣,如骑着风火轮一般, 全程高燃。
他发泄着心中委屈和难过。
回到向阳中学,在旁边小卖部买了几瓶酒和一些吃食,拎着往宿舍去。
崔若南颠颠跑来,笑着跟他打招呼,“你不是参加你妹妹的婚礼去了吗?”
许曾良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进了宿舍,咣当把门关上。
崔若楠热脸贴冷屁股,站在宿舍门口来回踱步。
几分钟后,许曾良听到门外安静下来,那个烦人的女人终于走了。
他把买来的所有酒全都打开,一手握瓶,一手拿着果丹皮和大米糖,咬上一口,喝上一大口酒。
果丹皮和大米糖都是宋清秋爱吃的,承载着满满的回忆。
酸甜与辣充斥着口腔,他泪流满面。
想想这些年,与宋清秋相处的美好点滴。
他的宋宋再也回不来了,他终究还是把心爱的宋宋给弄丢了。
悔恨,懊恼·······多种情绪交织,刹那间他情绪失控,将头埋进被子里嚎啕大哭。
恨自己不够勇敢,若早点带着宋清秋离开鹤城,或许他们的结局就不是这样。
可世间哪有卖后悔药的。
他要跟过去告别。
然而他的心在宋清秋被何明远抱走的那一刻,就死了。
两瓶白酒灌下,他早已是酩酊大醉。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他哭着喃喃喊着,她的名字。
崔若楠轻敲房门,无人应答,门却自己开了。
酒气熏天,扑面而来。
瞥见屋内的狼藉,地上的酒瓶子,她果断的推门进屋。
“怎么喝这么多酒?”她上前去扶坐在地上的许曾良。
“我在你的面前,就好像是一只即将要行刑的犯人,被你用酒灌醉后的最终结局。”许曾良诗兴大发,含混不清地说道,“我酩酊大醉,满身酒味却依然清醒,因为你在那里。”
“我在。”崔若楠今天穿着件红色连衣裙,他把她当成了宋清秋,但她并不计较。
许曾良眼神迷离,瞪大眼睛,凑近她的脸旁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你不是宋宋。”
他笑着笑着,又哭了,“她好狠心呀,她不要我了,现在跟那个混小子洞房呢。”
“别哭,我要你。”崔若楠是个感性的人,听到他的独白心都要碎了,她流着泪,蹲下身来,将他抱在怀里,“良子哥,我要你。”
“我只要她。启开,别碰我。”许曾良用力推开她,崔若楠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手擦过桌角,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子。
她疼得皱眉斯哈着,许曾良再次怒吼道,“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滚,滚呐!”
“你别生气,我走,我这就走。”
崔若楠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爬起,离开。
许曾良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望向天花板,宋清秋的影子挥之不去,那张甜甜的笑脸又浮现在眼前。
他迷迷糊糊地含上眼睛,梦里听到有人喊,“一拜天地,二拜父母······”
宋清秋与何明远拜了天地,被何明兰和宋天宝一左一右引着送入婚房。
何明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槽子糕塞给她,“忙了一大早上了,你先垫垫,一会儿好出去敬酒。”
“谢谢二姐。”
宋清秋吃着槽子糕,环顾婚房,却发现桌上摆的是彩色电视机。
目光投向角落,还有新兴的两大件——洗衣机和电冰箱。
何明兰如竹筒倒豆子霹雳啪拉说着,“嫂子,你在店里太忙,等过后,把冰箱和洗衣机拉到你店里,这样洗衣服也方便,家里给你捎菜和肉,放在冰箱里也能放得住。”
“这两件可不便宜。”
“嫂子能嫁进我们家,我们就是娶到了宝,这点钱不算啥。”洗衣机是她出钱买的,冰箱则是何妈妈的主意,特意买给宋清秋的。
被婆家人这样重视,宋清秋突然婆家给足了她尊重和安全感。
她跟何明远挨桌给众人敬酒。
何家的亲朋都说何明远这个混不咧找了个好媳妇。
何明远咧嘴嘿嘿笑着:“谁让我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