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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拂晓前下过一阵雨,洗掉了往日尘埃。
太阳出来时,空气仍很清新湿润,还微微带着泥土与芳草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
元气满满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刘异出门前特意看了下黄历。
不错……黄道吉日,适合坑人。
做人要讲道理是吧,我要是有钱,何必坑人?
他准备去村正家里讹钱。
李家兄弟比他还快,一大早就来万文山家邀功。
“村正,那小子被我们控制住了?”
“控制?曲良不是说再等等,他会安排赵吉动手吗?”
李龙不满道:“我看曲录事对这事未必上心,否则,三天了,我们连赵吉的影子都没看到,每天只见到那小子满村溜达,不是跟村口阿翁们吃瓜,就是跟阿婆们唠家常,没事人一样晃悠。”
李虎接着他大哥的话继续:“昨天又见他单独出村,我立马给城中天陵山的兄弟报了个口信。他们是前几天刚下山,来咱县城玩乐的,正好顺便就把事办了。曲录事只说不让咱们再自己动手,那借山匪的手杀他跟借赵吉的手有什么区别?”
“胡闹,天陵山那些人我们还是少沾惹为妙,免得将来留下把柄。”
李氏兄弟对视一眼,并未放到心上。
这时万文山的妻子尤娘子走进来。
“大郎不见了,二郎说昨天夜里就没见他回来。”
万文山并未在意:“肯定又是一大早出去找赵美娘了。”
尤娘子不认同这种猜想,“大郎最重礼仪,两亲在家,他不可能不在家里用朝食的。”
万文山也觉得奇怪。
这时,外面两只大狗一顿狂叫。
房外传来女儿的呵斥声。
不一会,万家女儿万娇领着刘异走了进来。
屋里几人一见到是他,俱是惊愕,跟活见鬼一样。
刘异对他们眨巴眨巴眼睛。
呵呵~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万文山扭头瞪了一眼李家兄弟。
这就是你们说的搞定了?
李龙李虎看见刘异眼睛都能喷出火来,毫不掩饰地仇恨。
李虎刀疤脸上的横肉激动得一抖一抖地颤动。
他恨不得现在就撕了刘异。
万文山妻女退出房后,他在一旁提醒李家兄弟:“这里是万家。”
刘异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就彻底难摘干净了。
刘异见几个坏皮都在,心下了然。
他先对万文山叉手做礼:“村正,安好?”
“好,好。”
他又转向李氏兄弟,假意关切地问:“李家两位阿兄也在啊,听村里人说你家五郎溺水了,不知现在好些没?”
李虎怒火中烧,瞳孔放大,握紧的拳头发出咔嚓咔嚓脆响,像下一秒就要爆发的火山。
在他拳头就要抡圆的前一刻,李龙一把把弟弟按住。
“劳刘二郎惦念了,我家五郎大难不死,还有三郎和四郎,将来必一起向你问候还礼。”
刘异听到明晃晃的恐吓,装得十分诚恳回道:“那我怎么好意思,只能恭候了。”
一旁万文山脸上堆起假笑。
“刘异贤侄,早就听你阿耶说你身体大好了,今日一见果然气色红润,怎么有闲心一大早来看望老夫啊?”
刘异脸色又装出几分忧虑焦急,说道:“不是看望,村正,我是来给你报信的。”
“报信?”
“昨夜有歹人,在县城回村里的路上劫走了你家大郎,我的成举兄长啊。”
李虎惊呼:“什么,他们劫走的是万大郎?”
“他们?”刘异故作疑惑,“奇怪,李兄怎么知道不止一个?我刚刚可没说啊。听你的口气,莫非认识他们?”
刘异尽量回忆自己上辈子仅有的几件糟心事,努力克制才没笑出声。
他甚至都有点同情李虎了。
傻缺,你以为脸上爬着条蜈蚣疤,长着复杂的五官,就能掩饰你令人着急的智商了?
一脑子奥利给,脖子往上开始截肢算了。
还敢跟小爷斗法。
万文山转头怒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久久才压下火气。
李虎被吓得闭嘴不再言语。
李龙剜了一眼自己的傻弟弟,他也没想到天陵山那些山匪会绑错人。
“奇怪,我儿被绑,你怎么会知道?”万文山问。
“我亲眼见的。我与成举兄长意气相投,昨晚正相谈甚欢,没想到突然遭遇匪徒。我也被他们打晕了,否则我定连夜爬也要爬进你家报信,怎么会拖到今早才来。”
他其实心里早笑尿了,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些人还说,给村正三天时间,让你准备好十缗钱做赎金,你说这不是敲诈勒索吗,太缺德了,真无耻。”
天上没有劈下响雷。
刘异说得有鼻子有眼,脸不红心不跳,一身正气堪比文天祥。
“不可能。”李虎急得忍不住出口否认。
他与那几人明明说好的,将人先绑到山上。
过几天他亲自去拷打,以报刘异废了他三个弟弟的大仇。
他要让这小畜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他出够了气,才会好心送刘异上西天。
怎么会变成绑架勒索呢,这一定不是那几人的意思,他与为首那人可是八拜之交。
刘异一阵奸笑,反问他:“你怎知道不可能,你又没看见,毕竟当时在场的只有我,难道你还真认识那几个歹人不成?”
李虎被怼得心里窝火,有口难言。
刘异转头对万文山道:“那几个人还特指明要我去交赎金,要求三日后午夜时分将钱送去乡里的土地庙,我怕村正疑我与歹人合谋,所以来之前已经把这件事跟全村人讲了,让大家一起做个见证。”
“全村?”
万文山怀疑,这大早上的,他哪够时间通知全村。
“是啊,全村。我把这事告诉了村口的孙阿翁和杨阿婆。就他俩那张嘴,他俩知道了几乎等于全村广而告之了。”
他最近满村溜达,跟全村的老人都混得很熟,功不唐捐,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万文山气得眼里迸射出火星。
奸獠,他总算知道了,这小子今天是上门讹诈来的。
看来他早就怀疑上自己了。
也对,曲良都说这小子奸诈,他能怀疑到自己头上不奇怪。
万文山强忍着怒气:“我会尽快筹钱,到时就有劳贤侄了。”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谁跟谁呀。”
刘异满脸假笑,告辞后离开。
他前脚刚走,万文山转身两个大嘴巴呼到了李龙李虎脸上。
“你俩干得好事,若连累成举有个好歹,我定要让你们偿命。”
李虎捂着脸,委屈道:“村正,天陵山的兄弟就是想为我出气而已,绝不会借此勒索,分明是这小子讹诈。”
“废话,”万文山厉声呵斥,“我岂能不知。现在他一口咬定绑匪只让他去赎人,还闹得全村皆知。我们若贸然将成举接回来,就会做实我们早就认识绑匪。”
勾结山匪,是大罪。
李龙皱着眉头道:“可把钱给他,还不是要我们自己去天陵山要回成举。”
万文山双眼一眯,怨毒道:“他就是算准了这一点,他定然已经猜到那些山匪是我们找的人。”
李龙随后也想明白了,他现在都有点佩服刘异了。
这小子缺德带冒烟,道行比我高啊。
乌漆嘛黑的心肠,长大可怎么得了。
他接着分析:“到时无论成举回不回来,他都有说法。但我们倘若不出钱成举就平安回来了,他定会嚷嚷得世人皆知,恐怕全村都会生疑。”
李虎猛然想到一个主意:“就说成举是自己逃回来的。”
万文山气得一脚踹在李虎腿上。
“成举文弱满村皆知,他能自己逃出匪窝,谁信?若我儿不是太过心实,倒可以说他从未被绑,不过去舅父家小住几日,是刘异扯谎而已。可我太了解我儿,这次他怕是已被吓坏了,回来后别人几句话就能问出纰漏。”
李虎被骂得有几分无措。
“现在怎么办?”
万文山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你给天陵山送个口信,先保住成举再说。我们将计就计,就给这小兔崽子十缗钱,只是他怕是没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