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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宫女们今天的表现格外出色。
隔了才没多大点功夫,新一轮饮料和点心又奉上来了!
这次,胶西王严肃端庄,不拘言笑。可即便如此,宫娥们还是一个接一个不争气地涨红了脸,频频以汉宫礼仪允许的最大限度偷窥俊美尊贵的大汉亲王。
窦表姐与陈表妹互相看看,对这情形是又好笑又苦笑。每回胶西王来,长信宫中总要不太平一阵子;具体日数是两三天还是七八天,视当时的季节而定。
琉璃盏中的冰镇饮料是给胶西王喝的,两只玉杯中的热饮则归两位贵女。馆陶翁主执起绿玉杯,瞟瞟表兄琉璃杯外表面一层寒气,再瞅瞅自己杯中不断冒出的热气,凤眼半眯,红彤彤的小嘴嘟了老高……
胶西王嘴边挂上笑,眼睛也在笑。
‘哎呀,差点把来的主题忘了……’
胶西王刘端自嘲地一笑,起身走到馆陶表妹前坐下,自左袖中取出一物,递出:“愿……博阿娇一笑也。”
‘什么呀?’
馆陶翁主接到掌心,入手沉甸甸的。
细看之下,见是只小巧玲珑的白玉圆盒。盒盖被雕成芍药花的形状,刀法简约而精湛;花朵含苞待放,栩栩如生。
阿娇好奇地打量玉盒子外侧的凤穿祥云花纹,用目光问刘端表兄里面装了啥?
伸出手,胶西王刘端修长的手指在盒盖机关处轻轻一拨:“□□!”
盖子瞬间打开,露出里面朱红绒锦的内衬,和满满一盒子雪白晶莹的粉末。
‘寻常脂粉?这可实在不像端表兄平常的手笔啊!’
满肚子疑惑的娇娇翁主侧过头,满含疑问地看向皇家表兄。
“大王,此粉何……如?”
窦贵女探出手指,捻一些粉在指尖搓搓,又放到鼻下闻闻,也是大为狐疑,在表妹耳边嘀咕这粉看上去和我们平时用的宫粉没什么两样啊?嗯,闻上去也没什么两样?胶西王送盒普通脂粉来做什么?
见两位表妹不识货,大汉的胶西王抬抬眉头,直接补充功效说明。
话说,这粉可不同一般!
其它不论,最主要的优点就是绝不会引发麻烦,比如起疹子发红肿之类。 ’
‘上帝?我对粉过敏……都传去封国去啦?’摸摸耳后,娇娇翁主大感不好意思。
“大王,此粉……当真?”窦绾贵女倒是满腔惊喜。
宫廷的规矩是必须化妆,可阿娇偏偏老是‘粉过敏’。这些年来为了这些脂脂粉粉的,长信宫天知道折腾了多少事?
“然,然也。”
胶西王挺起胸,傲然声明:“因其实乃……‘珠’粉!”
馆陶翁主诧异地瞪圆眼。
“珠……粉?”
窦贵女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阿娇明白了,胶西王冲陈表妹赞许地点点头,随后若无其事地缓缓念:“此……‘南’珠之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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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表姐第一个惊叫起来:“南、南珠?”
其余宫中诸人,包括门外的廊下的还有室内屋角伺候的宫女宦官,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南珠,竟然是南珠啊!
仿佛嫌惊吓表妹惊吓得不够,
胶西王不厌其烦地提供‘珠粉制作步骤详解’:“……取南珠中色白、圆润大珠者,先以玉杵捣之;水浸久,研磨之……”
“色白?圆润??大珠???”
看大汉胶西王刘端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窦贵女瞠目结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怪不得保证一定不会引起过敏,原来是南珠!上帝啊,怎
么舍得?
南珠是珍珠中的稀有上品啊!
用来制首饰都得小心翼翼,唯恐浪费;竟然、竟然敲碎了来磨粉?!
胶西王即便贵为皇子,这样做也嫌太过,简直不拿财富当钱啊??!!!
相比章武侯孙女,馆陶娇翁主就平静多了。将芍药玉盒合上放到膝前,阿娇右手覆左手,向胶西王表兄深深揖礼,以示感谢。
刘端正坐不动,施施然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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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蹬!蹬蹬蹬蹬……”
“嘎!嘎嘎……”
“阿娇,阿娇……”
“呱,呱……”
“咕咕……”
……
乱七八糟的动静此起彼伏,如溃了堤的洪水般闹哄哄涌入皇太后宫东厢。
在宫人们成串“大王!大王!”的惊呼中,刘彻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意气风发的胶东王背后背着他的长弓,左腰悬两柄长剑,右腰挂皮革
箭囊。
两只手都满满的,
左手两只鸡,锦鸡;右手一只鸭,野鸭。
野鸡们的表现南辕北辙;
其一鸡爪狂踢,乱动乱叫,
另一只蔫头耷拉脖,生死不明。
三只禽类中就属鸭子的精神状态最正常,东张张西望望,高兴起来还不忘叫唤两声,活像是来游览参观的。
“阿娇阿娇,此禽……”
因锦鸡挣扎得太厉害,刘彻先手忙脚乱镇压完反抗鸡,才抬头和殿中人说话。
可怜的窦贵女如坠十里迷雾,目瞪口呆:“大王……汝?汝?”
阿娇瞧瞧野鸭,瞅瞅锦鸡,
再看看满头大汗的胶东王表兄;抿抿嘴角,静待。
“弟君,”
胶西王低沉磁性的声线盖过章武侯贵女结结巴巴的话语,横空而出:“弟君,何来?”
刘彻显然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上刘端,人站直了,挑挑眉反问一句:“阿兄……何来?”
“为兄……拜谒大母。”
胶西王笑眯眯答道。
‘那为啥坐这儿?祖母太后又不在东殿?’
刘彻腹诽不止,口中却依旧客客气气地说道:“彻亦然,亦然……呃?”
“嘎……”
“嘎……嘎嘎嘎!”
饱览宫廷风光的鸭子精神上享受够了,想要顺便解决下生理问题,一抬脚蹼,于东殿光亮可鉴的地板上留下泡‘到此一游’标记。
阿娇见了,脸顿时一白,情不自禁往后缩缩。
“大―大王!”
窦贵女想吐不敢吐,都快晕过去了。
“孽畜!”
刘彻恼火地咆哮,先把鸡事不知的那只放地上,腾出手来收拾一鸡一鸭两造反派。
三下五除二,搞定!
两只倒霉鸡鸭被反扭了翅膀,和昏迷鸡仍在一起。几个宦官小跑着捧着墩布奔来,神速抹去地上的污渍。
胶东王整整头上有些歪斜的弁冠,抖抖武弁服的袍袖,
笑容可掬地对异母兄长说道:“高苑至帝乡,其趋也速,其来也急,兄长王胶西,诚不辞劳苦也!”
‘哦?这是在嘲笑我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死小子!’
刘端打怀中摸出把水晶扇骨的绸扇,‘啪’地一声展开,悠哉悠哉摇着道:“忠乎?孝乎?大母父母建在,为人子人孙……当承欢膝下,以尽孝道。”
‘好一个拿孝道做借口!’
刘彻心有不甘,一时却想不到反驳的说辞。
扯动表姐的衣袖,阿娇下巴向两个表兄点点,让表姐看看,看看,胶东王胶西王两个又对上了!
章武侯贵女手撑太阳穴,头痛。
折扇‘唰’地合拢!
刘端拿扇头点着手心,满脸关切地问道:“弟君,胶东王,不知即墨城墙之高曰几何?”
一听这话,阿娇举手抬袖,在广袖后翻个大大的白眼。
‘胶西王真可谓一针见血呀!’
窦表姐几乎□□出声:‘胶东王至今连京城都未出过半步,到哪里去知道胶东都城的城墙细节?这下……不得善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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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立起眼睛,嘴角冷冷一扯,正要说些什么反驳;
冷不丁的,脚边从进门起就一直昏迷的那只锦鸡突然醒了。
大概是被眼前那么多人类吓到了,
野鸡不停地“咕咕”“呱呱”大叫,扑棱起两只带伤的翅膀在宫室内连跳带飞,鸡毛乱飘,激起一片惊呼。
殿内众侍从见到不妙,急忙合力捉拿。
偏偏这野鸡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怎么的,精神头倍儿旺盛,速度奇快;拼着股狠劲,竟成功突破宫人们的围追堵截,直逼两位贵女的座席……
“呀!阿娇,阿娇……”
窦表姐吓得尖叫,拉了妹妹就想逃――看疯鸡尖嘴利爪一路挠伤好几个宦官,太吓人了。
阿娇不惊,不动;
扣回表姐的手轻轻拍,冲侧前方的胶西王表兄甜甜一笑――有端表兄在,有什么好怕?
经表妹提醒,窦贵女这才醒过来;
怯怯地瞄瞄胶西王,见刘端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样子,才稍稍宽心守在原地。
向后微微侧头,刘端笃悠悠地放下折扇;从左袖中掏出副长丝巾,展开来折为双层,成方方正正一大块。
野鸡如离弦的箭般,迎面冲来!
在两位表妹或紧张或镇静的目光中,刘端先是把丝巾兜头扔出;然后,隔着两层的丝绸抓住鸡脖子鸡身子,微笑盈盈地用力一扭――鸡鸣止,锦鸡就此呜呼哀哉!
胶东王晚到一步,徒劳无功。
“寺人……”随手将丝巾裹的死鸡推开老远,刘端向后轻唤。
从胶西王宫跟来的内侍急忙走上前,双手奉上一打子崭新丝绢手帕。
胶西王接过了,擦擦原就白白净净的双手,对胶东王弟弟和和蔼蔼地笑笑,侧身拿起芍药玉盒打开,向娇娇表妹介绍起南珠粉的使用和保存之道来。
〓〓站着的胶东王;
〓〓坐着的胶西王。
〓〓皎洁剔透的白玉粉盒,朱红锦烘托出莹白细腻的珠粉;
〓〓东倒西歪的野鸡野鸭,伤痕,血迹,丝绸上的斑斑污渍……还有一地横飞的鸡毛。
刘彻提着剑,环顾四周,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