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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青鸾并不喜欢废话, 所以他的故事并没有讲太久。
周宁全程安安静静喝着咖啡, 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 才平静又淡定的评价道，“所以, 过去的一年, 你都在东平？”
“对, 你也在那里。”游青鸾回答。
“08-09年上半年, 确实是东平发展最快，经济增长最迅猛的时代。在一个城市崛起之前控制住，这个决定相当明智。”周宁夸奖道，“不愧是你。”
游青鸾笑着说, “你只想说这个吗？”
关于这件事本身，关于自己以往的经历，关于手上的几道伤疤，周宁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游青鸾并不相信。
“我应该说什么呢？人生是你自己的，我没办法干涉什么。无论你过去经历过什么, 起码现在的你很好，很优秀。”周宁说着, 下意识把自己稍长的头发别到耳后, 避免挡住视线。
游青鸾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 突然想起：十年前的周宁，一直是长发，美得惊人。
“如果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可能就是抱歉吧 。”周宁抿了下唇, 低低说，“那时候的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早几年加入凌腾，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比起那个…”游青鸾伸手过去，撩起他的发尾，捏了捏，“你还打算留长发吗？”
“欸？”周宁睁大眼睛看他。
游青鸾自顾自说，“我想到你来公司面试的时候，头发应该是刚剪短的吧？”
“嗯，因为长发经常需要打理，太浪费时间了。再说我一开始，也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才把头发留长。不过剪短之后，还真有点不适应。”周宁轻飘飘回答。
“现在有时间了，想留就留吧。”游青鸾放开他的发尾，眯起眼睛盯着他，“我已经把你长发的样子看习惯了，那样比较好看。”
“你又不嫌我麻烦了？明明刚创业那会，还嫌我到处招蜂引蝶。”
“现在没关系了，你随便招惹。我挺想知道，有几个人敢光明正大打你主意。”
周宁闷闷说，“……尚翔。”
游青鸾了然，拍拍他肩膀，“明白，他未来几个月都会在国外出差。”
收到出差通知的军师：？？？
我甜甜的爱情才刚开始，游青鸾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游青鸾开完简短的人事会议，让其他高层先离开会议室，单独把马灏留下。
“马经理。”游青鸾来到他对面的位置，缓缓坐下。
“游总，你叫我名字就好。”马灏觉得特别受宠若惊。
他一毕业就去分部面试，在凌腾工作了整整六年，辗转三个分公司之后，才被调到总部任职。
然而，在总部又工作了几个月，却还是第一次见游青鸾。
明明游青鸾是他好朋友池羲的恋人，六年间却一次都没见过面，运气真差。
“行，马灏。”游青鸾从善如流改了口，挑起话题询问道，“在总部还适应吗？”
“……我能说实话吗？”马灏问。
游青鸾点了下头。
“说实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全适应。我以前在分公司的管理层，感觉工作虽然忙，但是我完全可以应付。总部的工作量完全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每天工作都很吃力。再加上自己的位置，也确实太高了。”马灏实话实话，一点避讳都没有，“其实我之前挺想来总部，觉得自己可以当部门经理，或者负责一支核心项目小组。没想到一上来就成了副总。如果不是周总经理帮忙，我已经翻车很多次了。”
“我看过你这几个月的工作档案，每项工作完成都不错。”游青鸾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耐着性子听完之后，才继续问道，“你现在说这些，是想降职还是辞职？”
“都不想。这些话你问了我才会说，如果你不问，我肯定让他烂在肚子里。”马灏爽朗的笑了笑，“我高三的班主任说过，人要往高处走。既然你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表示你信任我。那我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适应这个位置。”
“加油。”游青鸾相当敷衍的鼓励一句，迅速换了话题，“我们再来谈点私事。”
“嗯？”
“之前我跟你的那份协议，快到期了，我不打算续签。”游青鸾打开自己的公文夹，从里面推出一份协议递过去，“把原稿还给你。”
“果然是你！当初我爸爸的医疗费也是…跟我想的一样。”马灏接过那份泛黄的协议，看着尾页自己稚嫩的笔迹，怔愣了半晌。
父亲生了重病那会，他觉得家里的天好像塌了，曾一度想要用极端的方式换取治疗费用，甚至一命换一命也在所不惜。
幸好，他做蠢事之前被人拦住，然后通过‘劳务自由’的方式，换来爸爸的手术费和疗养费。
兴许是应了那句‘必有后福’的话，父亲恢复状况非常好，出院之后得到了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妈妈也进入父亲的单位做厨娘，家里生活一下子好了起来。
高考时，马灏凭借做梦也不敢奢望的高分考入名校，踏踏实实学了四年，毕业之后从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顺利进入凌腾实习。
再后来，当初那个莽撞又虚荣的问题少年，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的人生赢家。
马灏回过头看自己的人生，发现一切的转折点，就在这一纸合约。
“其实，我工作之后才知道，这份合约根本没有什么约束力吧？”马灏指腹抚摸着当初自己签下的名字，忍不住吐槽，“游总都不怕我卷款跑路？”
游青鸾说，“但是你没跑，相比之下还是你更蠢一点。”
“好不容易捧起金饭碗，我如果跑了才是蠢。”马灏拿起合约，开着玩笑说，“我应该把这份合约撕掉，来证明自己的忠心，那样比较有戏剧效果吧？”
游青鸾没说话，直勾勾看着他。
“但是我想留下来。”马灏语气恢复正经，站起来朝游青鸾鞠了个躬，“谢谢。”
“啧。”游青鸾翻了他一眼，“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收你的份子钱。”
正经的气氛迅速消失，马灏倏尔瞪大眼睛，“啊？自己人还要收吗？”
“唔，要不然我从你工资里面扣，扣一年。”
“别了别了！份子钱我会给的，一定会给的！”
池羲选定的结婚日期在7月25日，跟游青鸾生日同一天。
虽然已经是2020年了，但目前国内对同性伴侣的包容度，还不足以让所有同性伴侣都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大多数人都选择藏着掖着。
但很显然，游青鸾并不是‘大多数’。
从刚开始跟池羲交往起，就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的。
至于池羲那边，更是举着自己的恋爱小喇叭，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游青鸾跟自己的关系。
这两个人结婚，场面肯定低调不了。
七月初，凌腾公司和池氏集团的全体员工都收到了电子喜帖。
喜帖是池羲设置的，字里行间带着炫耀。
‘我跟游青鸾要结婚了！！！’
‘没让你们来，就是通知你们一下！’
‘我跟游青鸾要结婚了，以后我们就是合法夫夫了~’
‘虽然你们不用过来观礼，但是份子钱准备一下。’
‘最后再说一次，我跟游青鸾要结、婚、了！我们一定会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恩恩爱爱的！’
——据说，两个公司的单身员工们收到请帖，特别想拉黑池先生。
婚礼前几天，赶来参加婚礼的人陆续来到云梦市，入住游青鸾包下的酒店。曾经东平八中高三九班的同学，全部到齐了。
九班同学刚刚参加完祝燃的婚礼，还没来得及各回各家，就听说池羲马上也要结婚了，还给他们发了请帖。
而且池羲跟他未婚夫财大气粗，不止准备了请帖，还有七星级酒店房卡，和这几天云梦市各大景点的旅游门票。
有吃有喝还能免费旅游，同时又能参加婚礼，九班同学们一拍大腿，愉快的把假期顺延几天，留在云梦市吃吃喝喝。除了——
参加完祝燃婚礼之后，又得匆匆忙忙赶回国外参加考试的景宇轩。
其他同学在云梦市玩了好几天，赶在婚礼的前两天，景宇轩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下飞机。
他拖着行李箱从机场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等待接机的同学们。
“嗨，老景！”马灏朝他招招手，“咱们班准备去河边烤肉，就差你了。”
“河边烤肉？在云梦？”景宇轩立刻拖着行李箱跑过去，“好啊好啊~我记得咱们高三就烤过一次，特别好吃。后来我每次想起来都特别馋。”
“我也特别馋，感觉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烤肉，也不知道甘峰还有没有当年的手艺。”
甘峰笑着说，“你们放心好了，咱们都毕业十年了，我该有点进步了。”
“哇！”
景宇轩觉得不太对，“等等啊，云梦市几条河都用护栏围着，钓个鱼都罚款，我们去哪的河啊？”
“这个啊~你到了就知道了。”
三十几个老同学像当年那样，挤进租来的大巴车里，一路唱着不成调子的歌。
仿佛这十年的光阴没有改变什么，他们都还是当初的少年。
大巴车很快到达目的地——一处有庭院的私人别墅，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私人区域禁止通行’的标识。
景宇轩伸长脖子，隔着豪宅长长的围墙，瞧见院子里波光粼粼的湖。
“卧槽！这个不会是羲皇的爱巢吧？他从来不让我过来！”
“爱巢这两个字就很有灵性，你猜对了。”
“羲皇听说咱们要烤肉，就说自己买了一套室外烤肉工具，一次都没排上用场。”
“他那个烤肉技术，排不上用场不是肯定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说，这么多年，游总是怎么忍过来的？”
“因为爱情？”
“爱情真伟大，啧啧。”
大巴车停在路边，豪宅性冷淡风格的大门没关。
门两边贴着两幅喜庆的大红对联，瞬间接地气了。
大家从车里下来，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豪华度假村，空气中弥漫着有钱人的奢侈。
“唉，人跟人的差距…”
“我知道池羲有钱，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重点是，就算他这么有钱了，还是比游总穷。”
池羲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问，“你们嘀咕什么呢？快进来，我让助理把材料都准备好了。”
“哇！你助理是全能的吧？这种事也帮你做。”
“羲皇，游总呢？”
“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叫那个中二的外号！”池羲再次强调了一遍，伸手指了指后面，“他在那边等你们烤肉。”
“啊呀，这种粗活怎么能麻烦游总呢？”
“让游总动手多不好意思。”
大家自然而然把这句话理解成：游青鸾已经烤好了肉，等他们过去吃。
几个迫不及待的吃货一边虚情假意的客套，一边迫不及待跑过去，赫然发现——
游青鸾等他们烤肉，真的只是等着而已。
他坐在阴凉处的摇椅上，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旁边桌上摆着饮料和零食。
游青鸾把墨镜往下压了压，语气嫌弃的很明显，“你们真慢。我饿了，快烤吧。”
“……”
刚才他们还在讨论，游总怎么忍得了池羲。
现在觉得，真实情况应该反过来。
这位大佬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会迁就别人的，池羲真不容易。
幸好烤肉架、炭火、和串好的肉都是现成的，几个会烤肉的同学立刻围在烤肉架旁边。
另外一部分人处理水果、蔬菜，还有几个无事可做的，干脆围在游青鸾身边蹭吃蹭喝，顺便跟他闲聊。
“游总，你25号那天生日。过完生日是29岁还是30啊？”
“29。”游青鸾回答。
“欸？那你比我们都小啊，我都快31了。”
“所以，你才28岁就当首富了？真牛逼，听说你高中是跟我一届的。”
“游总七月份过生日，应该早了半年上学吧。”
大家摆着手指算了算，赞同这个提议。
游青鸾没说话，眯起眼睛躺在那儿，觉得这个场面挺诡异。
当初，自己给他们当班主任的时候，总觉得这帮崽子都是小屁孩。
现在仔细算算，才发现他们比自己至少大几个月，池羲在班里都算年纪小的。
“说起来，咱们高三的班主任也28，我一直觉得他跟游总有点像。”祝燃挺着肚子走过来说。
游青鸾睁开眼睛，瞧了眼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随意问了句，“名字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祝燃揉揉肚子，温柔的说，“我想叫他小光，希望他的人生，也能遇到自己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九班同学：小弟弟，你应该叫我们哥哥（姐姐）！
游青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