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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咫尺却天涯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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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

    七月夏季南寨最为盛大的节日。南寨中各个青年少*女,不论人类灵族,都换上了鲜艳娇美的服饰,齐聚在溪水边,放河灯、挂红绳。男子们齐声高歌,女孩羞涩笑语,更有大胆的献上亲手绣出的五彩腰带,表达浓烈芬芳的爱意。

    李银莲在溪水边独自看着飘过的一盏盏河灯。朵朵莲花灯开在清澈的溪水上,有红鲤划过,配着碧水青草,似一幅流动的画卷。

    “不点一盏吗?”花无祭从溪边走来,手里提着一盏素白莲花灯。

    “不用。”莲清浅回道。手指掠过水面,清凉舒*爽,一如这宁静祥和的南寨。在流火般的七月盛夏,也有最清新安逸的姿*势。

    花无祭不再说话,将莲灯中的烛芯点燃,轻放在溪水中。素白的莲花悠悠飘走,在这碧水蓝天之中,带着独有的安静祥和。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中,连心愿也会变得纯净,直达天听。

    “无祭兄可是有心上人了?”

    “莲姑娘笑话了。我点着河灯只是为了二姐。二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如今天下无花城有难,家父又早逝,二姐却还是不收心。若是有哪个男子,能降得住她,让她也变做大姐或莲姑娘这样的女子,便是我等心愿之所。”

    “哎,二小*姐只是生性贪玩,还好花家有大小*姐花落与你。若真如无祭兄所愿,有个男子肯收了你家二姐,也不知是幸事还是烦恼啊。”

    “哈哈,也是。若真有人能降住二姐,也真该为此人感到头痛烦恼。”花无祭笑道,他站直了身*子,月白衣衫随风荡起。身后是一棵独木成林的大榕树,郁青的枝叶间挂满许愿寄情的红绳,在风中飞舞着,美好如梦境。

    在这么美好的一幅山水画卷中伤感哀怨,确实不符七夕这日的美好寓意。

    李银莲失笑,继续用手指搅动溪水,看着游来的锦鲤嬉戏躲避,不再愿意去想玉花瓶与黑家的事情。

    远处有男子唱着嘹亮的山歌,有女子欢快银铃般的笑声如鸟儿飞过。若没有了往事,没有了目的,就这样静静的、一辈子伴着这清溪古树、这歌声笑语,该有多好。

    天岚,弦月起。弯弯上弦月挂在榕树顶端,像极了少*女月牙般的笑脸。男儿们的山歌停了下来,找到归宿的少男少*女们含情脉脉的互牵着手指,来到了溪边。天穹最高处,明亮的织女星遥望着牛郎,璀璨的星光*明耀了深蓝的天际,也明耀了人们的笑脸。

    李银莲站在榕树下,林英站在它身旁。经过两日的调养,林英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今日是七夕,在林英执意下,杜老当家也只得让他出来走走。

    “莲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顺从的牵起哥*哥的手,沿着小溪向西走。路过了寨中十三棵独木成林的大榕树,路过了小桥水车花红人家,路过了碧草茵茵的草地,一路向西。

    穿过最后一片树林,天地突然宽广。脚边是一壁高高的悬崖,小溪从悬崖顶上落下,形成细细的银链般的瀑布。再往下,是一望无际的深蓝色的大海,有海浪怒吼打在崖壁上,碎成一团晶莹。

    “莲,那里便是仙蓬。”

    李银莲顺着林英手指望去,依稀可以看见海的另一边有一座小岛。夜色已然深了,小岛的轮廓在深蓝的天际和海面模糊不清。那里便是仙蓬,上面居住着在江湖中刀术独成一派,地位超然的林家。哥*哥所居住的林家。

    “莲儿,我不能回去了。”林英轻声道,声音低弥,是李银莲从未听过的哀愁,“我父亲死了,在我八岁的时候。那以后我便离开了仙蓬,以海南林家的名义四处拜师学艺。这十年,我去过少林,拜过武当,到过中原甚至北冥、血域的各个地方。可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就连这里,也是十年中唯一一次来。”

    “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父亲死了,叔叔当家,我回去又有什么用。我无意于林家家业,也无意于什么百年武髓传承,可如果我回去,叔叔和他那群孩子,便只能竖我为敌。只因我是林家大少爷,是父亲唯一的子嗣。”

    “哥*哥,没关系。莲儿会陪着你。”

    李银莲握紧林英的手掌,微笑说道。月牙已经爬到了高高的穹顶之上,有灿烂的烟花在一旁开启。

    李银莲回身,看着来时的方向,一朵朵绚丽无比的烟花从树林上方喷*出,在蓝黑色的夜空中开出最璀璨最美好的花朵。有人群在欢呼,是南寨的人儿,一对对倾情的人儿相互雀跃欢呼,庆祝这夏日里最浪漫最美好的节日。

    在一片嘈杂声中,有人在耳边轻轻的说:“莲儿,我爱你。我比江桐更爱你。”

    手指悄然放下温热的手掌,眼睛不曾离开喧哗繁复的烟花。只是在黑夜当中,有泪水无声无息袭来,模糊了眼前美好绚丽的一切。李银莲没有动,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仰着脸,朝着烟花的方向,努力的睁大眼眶,妄图吞回这突如其来的泪水。

    可是,烟花终究还是会熄灭,灿烂的光华划过天际最终沉沦黑*暗。烟花太美,却那么容易冷去,如同美梦,抓不住,得不到,终究会醒来。

    醒来,还是在这般的现实中。有伤痛心碎的过往,也有无法承受的深情。

    “哥*哥,我希望你一直都会是我的哥*哥。”

    李银莲终于在黑*暗中回过身来,她将自己埋没在深深树林的阴影中,不再看向林英的脸。

    “我没有家人,是师父把我带回南淮,抚养成*人。不久前师父离开后,我便再没有了亲人。师父一直叫我要复仇,说是黑、是霓衣杀死了我的母亲。我没有见过母亲,也不曾有过关于她任何的记忆,所以我很疑惑,为什么要复仇,这样的仇*恨真的值得吗?直到我遇到江桐……”

    “江桐他欺*骗我,为了达到霓衣的目的,他利*用我如同一颗棋子。而我居然也有这么傻,居然会这么奋不顾身的、心甘情愿的陷了进去。哥*哥,如果这就是你们说的爱情,那它实在太可笑了!”

    “我不想去爱了。谁都不想。哥*哥,我只要你做我哥*哥,做我唯一的亲人,只有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陪伴在我身边。哥*哥,莲儿想一直在你身边。”

    那双晶亮的眼睛望了过来,眼眶中的泪水打着转,令人心痛。林英在一时间失了神,茫然伸出手去抚*摸那如新月般的脸庞。泪水烫在手心,有痛楚传入心底。

    也罢,就做她的兄长吧。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一直保护着她。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无所依靠的人,在这深蓝的夜空下靠在了一起。他是她的太阳,她是他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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