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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安倍晴明的院子出乎意料的冷清，装饰也不怎么豪华, 只能算得上是简朴, 倒是非常的干净。
现在是白天，院子里也没有仆人, 只有几个白色的用纸剪出来的式神在院子里面打扫落叶，他们的身子很小，拿着个扫把也就巴掌大, 嘿咻嘿咻的清扫着院子里的叶子，风一吹就把那些叶子全都吹跑了，又笨拙的跑去把那些吹散的叶子一张一张的捡回去。
非常的可爱。
“现在家里好像没有人。”安倍晴明说道, “应该是跑到哪里玩去了吧，你有什么行李吗？”
狩野秋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卷轴, “都装在里面了。”
他所有行李都装在了卷轴里面，只要卷轴没有丢，他就可以随便乱跑不会担心没有用的东西。
安倍晴明只以为他有可以装东西的物什，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啊，如果缺什么的话就跟我说, 我去帮你买回来。”
“太麻烦您了。”
“倒也不必如此，能够和你做朋友反倒是我的荣幸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和未来的人交朋友的。”安倍晴明笑眯眯的说道，“不过那些人说的对，你还是尽量待在内城比较好，没有结界的保护，你很容易成为妖怪口中的美食, 现在的妖怪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遇见危险。”安倍晴明说道，“你身上的力量很强，是大妖怪们最喜欢的味道，他虽然可以让你变得更强，但也会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我身上的力量在这里很危险么。”狩野秋一伸出手，并不能看到安倍晴明说的强大的力量。
安倍晴明忍俊不禁，“这样看当然是看不到的。不过你看到也没有什么用，还是要学会把它们收敛起来才行，不然你只要离开京都就会被各种各样的妖怪盯上。”他笑了笑，“你来之前，应该遇见过妖怪吧。”
狩野秋一点了点头。
“你觉得那些妖怪怎么样？”
“……挺弱的。”狩野秋一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块头大了些，但其实没什么用。”
“对于你来说的确是的，但是这个比起你遇见的那个，还有很多比他要强大百倍的妖怪，他们并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打败的，所以，我建议你学习一下怎样收敛自身的灵力。”
狩野秋一握紧了拳头。
“晴明公，我可以跟您学习如何控制灵力吗？”他厚着脸皮开口。
比起脸皮，还是命更重要。
安倍晴明点了点头，“当然，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个。”
安倍晴明带着狩野秋一去了客房，然后在他家的禁制上留下了狩野秋一的印记，有了这个印记，狩野秋一就可以随意出入他家的大门而不会被阻拦。
“我一会儿会递交拜帖，为你引荐那位産屋敷无惨，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个人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相处。”
狩野秋一当然知道鬼舞辻无惨有多么的难以沟通，不仅说不通而且性格极为怪异，非常的自我且自大，看他的属下就知道了，一直在不停的更换，除了被鬼杀队斩杀之外，有绝大一部分都是被他自己给解决掉的。
就凭鬼杀队的队士，还做不到让下弦这么频繁的更新换代，
“您能做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
“其实我现在也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给他看病。”安倍晴明给狩野秋一倒了茶，邀请他一起赏枫，“他上次来找我的时候我给他看过，他其实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但身上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机，他命不该绝，却又不应该苟活于世，我也有些猜不透。”
“为了活下去，他或许什么都肯做。”狩野秋一说道，“这样的人执念非常恐怖，会让他做出世俗难容的事情。”
“是变成妖怪了吗？”
“或许可以称为妖怪吧。”
狩野秋一就这么轻易的透露了未来的走向，“我想去杀了他。”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反而就这么直接对安倍晴明说了，两个人认识其实不超过一个时辰，但狩野秋一非常信任他。
“他手上有不少人命，全部都是给他治过病的医生，他觉得那些大夫治不好他，一怒之下就全部杀掉，现在去杀了他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安倍晴明思考，“你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不是吗？”
狩野秋一不置可否。
安倍晴明又想了想，“现在杀了他的话你会染上杀孽的，毕竟他现在还不到灾难的程度，你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功德会被抵消，而且因为你的身份，你受到的反噬也会成倍的返还，甚至会替产屋敷无惨背上他的业障。”安倍晴明也不惊讶，反而是给他分析着利弊，“哪怕这样，你还是决定去杀了他吗？”
“我并不在意那些，只是希望您不要插手才好。”狩野秋一粲然一笑，“既然是我来到过去，那我就有责任终结者一切。”
“这本不是你的责任。”安倍晴明摇头，“命运有他自己的走向，你贸然插手，会被天道针对的。”
“或许吧，但是我只要一想到我一个人的痛苦换来未来数万人的幸福，我就觉得有勇气来做这一切。”
想到还在大正的大家，狩野秋一下意识的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见到狩野秋一如此，安倍晴明无奈，却接受良好。
或许正是这样的人，才会被选中，甚至被人信仰，得到成为神的资格。
安倍晴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罕见的神性。
“只要别打破京都的平静我就不会出手的。”安倍晴明笑眯眯的说，“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特训吧！”他换了个话题，却也无声的肯定了他的决定。
“哎？”
“不是要学会控制灵力吗？现在就开始吧，你不是要去杀那个无惨吗？”
狩野秋一捂着脸咳嗽了一声。
他是想这么做的，但是被安倍晴明这么点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想到安倍晴明竟然没有阻拦自己改变历史，这可不是小事。
他甚至选择了放手让他去做。
安倍晴明让式神去産屋敷分家送了拜帖，那边很快就回了信，说明天可以去见他。而这边，安倍晴明还在纠结着狩野秋一的训练。
他可没有教过这种完全没有基础的学生啊……总之试试看吧。
能够二十岁的时候让自己达到这种高度，这个狩野总不会是个蠢材，应该不会让自己太过费心。
而産屋敷无惨在收到安倍晴明的拜帖时也非常诧异，他前几天才刚送走安倍晴明，为什么又要来见自己？
难道是他之前说的那个医生的事吗？
想到这个可能，産屋敷无惨一个激动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在一边清洗手帕的仆人赶紧过去扶起他，用手帕给他擦着嘴边咳出的血水。
“不用管我，去查一下安倍晴明最近有没有接触别人。”鬼舞辻无惨咳嗽了一会，好不容易才止住。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原本只有他和侍女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他低着头，做出恭敬的姿态。
“是。”他应下，转瞬间又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无惨用手帕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随手将手帕丢在了侍女的手中，“扶我去院子里。”
侍女唯唯诺诺的应了声，伺候着无惨，给他穿好衣服，确保不会因为寒冷而又一次病倒。
无惨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红潮，看起来健康了不少，他被侍女扶着从屋里走出去，看着院子里仆人的忙碌样子，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是转机……还是谎言？
“産屋敷大人？您怎么离开房间来外面吹风了？”
穿着白色直衣的中年男人在院子里见到无惨时非常不赞同他离开房间出来，“您的病不能吹风呀！”
无惨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医生，难得给了他一副好脸色，“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并不碍事。”
可是医生却一脸为难。
“……罢了，我吩咐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阴阳寮已经有阴阳师去抓般若了，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把他带回来。”
“最好是这样。”无惨哼了一声，“下去吧，希望你不要让我是失望，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大夫冷汗直冒，却是拿出了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会注意的。”
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害怕，他毕竟是天皇指派过来的，看在天皇的面子上，他是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狩野秋一盘腿坐在房间里，坐在他对面的，是闭着眼睛的安倍晴明。
两个人身上围绕则玄之又玄的白色雾气，若是有懂行的人看到了，可一定会大吃一惊。
可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的小妖怪被勒令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来。
狩野秋一身周的乳白色雾气随着呼吸渐渐被收进身体里，从原来烟雾缭绕的一片，变成了像是蛋壳一般的厚厚茧子，虽然没能彻底收进身体里，却也是很大的进步。
原本安稳的闭着眼睛修行的安倍晴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轻轻对空中招了招手，一个有着青色皮肤的小姑娘渐渐露出自己真貌。
“去看看谁过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可狩野秋一还是听到了。围绕在他身边的雾气缓缓停止，秋一睁开眼睛，那双蜂蜜似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火红，那道红色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有不速之客。”见狩野秋一被吵醒，安倍晴明也没有压低声音，告诉了狩野秋一有人来的事，小姑娘已经离开了房间，房门大开着，秋风呼呼的吹进来，将屋里人的发丝和衣角都吹了起来。“走吧，去看看。”
狩野秋一跟着安倍晴明出去，来到了大门口。
大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被吹下来的树叶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很快，这片平静被打破了。
跳跳妹妹揪着那个浑身都是黑色的男人跳了下来，站在男人身上对安倍晴明羞涩的笑了笑，“抓到了。”
这人一身忍者装扮，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他家里，很明显不怀好意，安倍晴明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派忍者过来，实在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是谁家的？”他蹲下.身问那个忍者。
忍者没吭声。
“产屋敷家的？”狩野秋一冷不丁的问道。
被压在地上的忍者顿了顿，那连一秒都不到，可狩野秋一看到了。
“无惨？”
忍者没有说话。
“看来是了。”狩野秋一敲了一下手心，“是无惨让你过来看晴明公有没有接触新的人——是这样吗吗？”
“全都猜出来了啊。”安倍晴明笑着摇头，“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依旧可以活的很好。”
“谬赞了，您对我的帮助很大。”
“所以呢？你要怎么办？把他放回去吗？”
“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还是放回去比较好。”狩野秋一在忍者身边蹲下，“你的主公是产屋敷无惨吧，正好你过来了，回去的时候记得跟他带话。”
他想了想，说道，“就说‘我可以治好您的病，只不过你也需要拿出诚意来。’这句话就好。”说罢，他让跳跳妹妹松开忍者，忍者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几个跃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你怎么猜出来的，总不会有读心术吧。”安倍晴明开玩笑。
“我来到这里才多久，除了你和鬼舞辻无惨之外并不认识其他人，其实还是挺好猜的。”狩野秋一说道，“他真的谨慎过了头。”
只是一个猜测，就可以直接派人过来探查，但派忍者来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家里……也只能说是愚蠢了。
阴阳师的能耐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许多，区区忍者在安倍家简直就像个灯泡一样显眼，别说是探查消息，就连混进来都不太可能。
“与其说是谨慎，不如说是怕死吧。”安倍晴明下了结论，“只是一个猜测就让他这么激动，万一他知道你要去杀他，非要去跟天皇要个军队来把自己保护起来才行。”
他话说完，也没忍住笑起来。
“那还是算了把，和军队打很麻烦的。”狩野秋一说道。
安倍晴明惊讶，“真的会这么做吗？”
“你太小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