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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chapter。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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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肆说完这句话后, 安静地等待着谢执的反应。

    一分钟,谢执没讲话。

    两分钟,谢执还是没讲完。

    三分钟,谢执仍然……

    谢执讲话了。

    谢执:“……什么叫……都进面试了?还有……第一名?”

    严肆:“……”

    严肆的目光从手机上挪开, 挪到躺在床上, 眼神懵懵的谢执脸上,看了两眼, 叹了口气。

    “完了。”严肆说, “我的小朋友烧傻了, 烧成小傻子了。”

    谢执刚才问这个问题,纯粹是睡太久, 有点懵,自己问出来就后悔了,听到严肆这么说, 他马上反驳。

    “是和你确认一下。”谢执说,“不是小傻子。”

    严肆:“好好好, 是确认一下,是确认一下。”

    严肆一边说,一边滑下去, 和谢执一起躺着,歪着头, 和他头发挨着,举起手机给谢执看。

    严肆拿着的是谢执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 是北电的面试通知。

    “小傻子,看清楚了没有?”严肆看着谢执的目光转到最后一行,才收了手机,“过了的意思,就是复试通过了,我们都进面试了。”

    “我们俩?”谢执反应还是有点慢。

    “我们俩。”严肆看着他笑。

    谢执在心中回味了一下这个好消息,眼睛看了看天花板,最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都过了。

    淘汰率接近七比一和八比一的复试,他和严肆,都过了。

    严肆余光瞥见谢执笑,问:“高兴了?”

    谢执转过头:“高兴了。”

    严肆伸出手,又摸摸谢执的头发:“也不难受了?”

    其实醒来就不难受了。

    谢执点头,继续笑:“嗯!”

    严肆的手搭上谢执的肚子,轻轻揉了揉,再问:“肚子也不疼了?”

    谢执:“嗯。”

    “头呢。”严肆说,“我滴一下。”

    严肆那只搭着谢执肚皮的手抬起来,越过谢执,在床头柜摸过来额温枪,举起来,悬空在谢执额头前一厘米。

    “滴”声响,测出来温度——“36度1”,完全不烧了。

    谢执:“多少度?”

    严肆:“三十六度一。”

    谢执一笑:“你看,我说我好了吧。”

    严肆也笑:“是好了。”

    严肆捏着额温枪坐起来,先把额温枪放好,然后低头看了还躺着的谢执一眼,然后轻轻拍了拍他胳膊,说:“来,坐起来。”

    谢执从善如流,马上从床上坐起来。

    严肆拿过床尾两个抱枕,递给谢执:“塞在背后,靠一下。”

    谢执接过抱枕,乖乖照做。

    严肆看着谢执把抱枕放好,身体靠在上面,这才伸出手,把被子替他往上拉了一点,遮住肩膀,免得着凉。

    谢执双腿曲起来,乖乖地让严肆替他服务。

    严肆沉默着做好这一切,这才盘起腿,坐到谢执对面。

    严肆的体重把真丝被套压出一点褶皱,有点像夏季暴风雨之前密布的乌云。

    严肆:“既然都好了。”

    谢执微微一笑,眨眼睛,看着严肆。

    严肆:“那就该开始挨批评了。”

    谢执:“……”

    谢执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严肆盯着他的表情变化,一脸严肃差点没绷住。

    不过,好歹也是能过北电三试的演技,严大明星倒也不至于审问个谢执都绷不住。

    严肆面容肃然,发问:“谢执小朋友,请问你是我要考完才开始胃痛的吗?”

    谢执:“……”

    严肆补充:“撒谎的话,罪加一等。”

    谢执只能硬着头皮,摇摇头:“不是……”

    严肆:“好,那刚开始胃疼的时候,车上明明有人,为什么不告诉纪泽阳?为什么不去看病?”

    谢执:“因为……”

    严肆:“你现在还只是胃溃疡,万一胃出血怎么办?胃穿孔怎么办?那都是要死人。”

    严肆刚才平放在床单上的手,在聊到这句的时候忽然攥了起来,一小把倒霉的床单被他攥住,成团状捏在他手里。

    严肆不得不后怕。

    夜晚的急诊室太恐怖了,稍有不慎,就是生离死别。

    严肆抬眼,眸光有点冷然地看谢执:“你想过没有,万一你出点事,我怎么办?”

    谢执:“……”

    谢执什么都不能反驳,只能看着严肆,乖乖挨批。

    严肆:“还有,你的胃——你珍惜过自己的身体没有?”

    严肆:“一个高考就把胃搞成这样,那未来那么多的挑战和压力,你有几个胃可以让你糟蹋。”

    谢执垂下眼睛,不敢看严肆。

    严肆看着他这样,自己也难受——最后这段话,其实他一开始没想要给谢执说的,他也知道,高考的时候为了一个目标身不由己,自己都没有做到平衡好身体和学业,这么骂谢执……

    实在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但是严肆确实又有点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严肆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松开他捏紧的那张床单,从床上跳下去。

    谢执慌了,连忙抬头:“严肆——”

    严肆:“我去把给你煮的饭端上来,你好好反思一下。”

    严肆说话之间,已经快步地走到了卧室的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一压,拉门,走了出去。

    谢执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心中猛地一跳。

    谢执一把掀开刚才严肆给他盖好的被子,赤脚踩在地上,准备出去追。

    不过。

    谢执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站起来,刚才被关上的门又打开了。

    严肆伸进来一个头,看着谢执的动作,眉毛拧着:“不准跟下来。”

    谢执:“……”

    严肆:“下来我就更生气了。”

    谢执:“……知道了。”

    严肆说完这句话,再一次关上房门。

    谢执听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把歪掉的抱枕扶起来,被子拉到下巴处,先坐好,再叹气。

    谢执盯着被单上一小团不明原因的皱痕发呆。

    完了完了。

    严肆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但是,有一说一……严肆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帅的。

    “啪”

    谢执伸出两只手,轻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现在是想严肆帅不帅的时候吗??

    “可是就是很帅啊……实话也不让人说了吗?”

    谢执心中的楼已经歪了,但他姑且还是保持住了低头思过这个姿势,用一种沉痛的表情,看着被单。

    严肆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反思得很好的谢执。

    端着稀饭的严肆心一软,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坐在谢执床沿,看他,却没有说话。

    谢执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严肆。

    严肆:“有话就说。”

    谢执:“严肆,我以后不会了。”

    严肆:“什么不会了?”

    谢执:“会好好尊重自己的身体,不那个……糟蹋它。”

    严肆:“嗯。”

    谢执小心翼翼地观察严肆的表情,一只手从被单上爬过去,指尖轻轻踩在严肆的手背上。

    严肆没动,没握住,也没甩开。

    谢执轻声问:“那你……还生气吗?”

    严肆挑了挑眉,转头看谢执:“你觉得呢?”

    谢执:“我觉得吗?”

    谢执想了想,认真且笃定道:“我觉得不生气了。”

    严肆:“……”

    就算刚才再生气,谢执都这么说了,那严肆也只能“不生气”了。

    严肆把手背翻过来,将谢执刚才踩在他手背上那根手指头捏在掌心中;谢执的食指曲起来,在严肆的掌心刮了刮,严肆感受到这阵有点酥酥的痒意,带点很轻的笑意,抬头看谢执。

    谢执得寸进尺:“那……不生气的严肆。”

    严肆:“嗯?”

    谢执:“抱我一下。”

    严肆:“……”

    能怎么办。

    自己宠出来的祖宗都这么说了。

    那只能抱一下。

    严肆俯身过去,把谢执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了一下,放手的时候,还顺手把他塞回被子,掖好被角。

    “好了,吃饭了。”

    严肆记得谢执的习惯,先把漱口水扔给他,然后才拿起拿起小碗,舀了一碗砂锅里面的粥。一碗粥舀好了,严肆用勺子取了半勺,放在嘴唇边吹了吹,这才递到谢执面前。

    清粥里面只放了点切得细碎的叶子,但粥小火熬了很久,米粒化了,散发出一股一股的米香,十分诱人。

    谢执面前放着半勺诱人的饭,他却没有张嘴吃,只是抬头,看着严肆。

    “祖宗。”严肆问,“怎么了?”

    “要你喂我。”

    “我这不是在喂……”

    严肆说到一半,好像从这个“喂”字里面品味到了什么,他抬起眼睛,似笑非笑,看着谢执。

    严肆:“什么意思?”

    谢执:“就是……那种喂。”

    “哪种喂?”严肆手稳稳地,举着勺子,盯着谢执躲闪的眼睛,“要什么就说清楚,不清不楚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谢执:“……”

    严肆:“不说话?那就这么吃吧。”

    谢执用气声说:“……用嘴巴喂。”

    严肆假装没听到:“什么?”

    谢执抬头看严肆,严肆把勺子里面的粥晃了晃,好整以暇地盯着谢执。

    最后,谢执认输了。

    谢执稍微大声了一点,说:“用嘴巴喂。”

    这还差不多。

    严肆满意地把那勺粥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俯身过去,贴住谢执的嘴唇。

    细腻的粥从严肆的嘴巴喂到谢执嘴里,谢执乖乖地把粥喝了,又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严肆的后颈。

    谢执伸出舌头,伸进严肆的嘴唇里,像小猫舔水喝那样,轻轻地舔了严肆的舌尖两下,然后又掠过严肆的上牙齿。

    严肆忍不住一声轻笑。

    “小朋友。”严肆按住谢执的肩膀,轻轻一推,强行地把他和自己距离拉开一些,盯着他,“你是在撩我吗?”

    “嗯嗯。”谢执盯着严肆,眼睛里面有些羞涩,不过……也有些邀请的意思。

    “这么热情。”严肆哑然失笑,顺手将勺子往旁边的砂锅里一扔。

    勺子落在砂锅中,有“咚”的一声,就好像是什么故事开始的前奏,谢执带着紧张,盯着严肆。

    严肆再一次俯身向谢执,经过了他的面部,凑到他的耳朵边。

    谢执配合地侧过头,把自己脆弱发红的耳朵展露在严肆面前。

    下一刻,热风吹到了谢执的耳朵尖,严肆磁性的声音在谢执耳畔响起。

    “但是。”严肆说,“我可从来都没有欺负生病小朋友的习惯。”

    “什么时候好了再说吧。”

    严肆说完,又往后抬了抬身体,凑到谢执唇边,蜻蜓点水地吻了他的嘴唇一下,吻走了刚才残留下来的粥水。

    刚才被扔进砂锅里的勺子重新被捡起来,严肆捏着勺子,在砂锅里面搅了搅,重新舀了一碗温热的粥出来,端到谢执面前。

    “赶紧吃饭了。”

    北电每年的面试时间不同,今年比较巧合,表演系和文学院的面试都在同一个下午。

    严肆上午带谢执前公司合作的造型师那里做了个整体造型,主要是发型和服装搭配,不允许也不需要化妆,两个人都很帅。

    纪泽阳开车带两个人到北电面试,两个人面试的教学楼也正好对着,中间有一棵枯树。

    枯树下正好有一把长椅,谢执和严肆约好,等会儿谁先面试完,谁就在这里等。

    两个人约定好了,就分头去排自己的面试队伍了。

    虽然面试已经到了最后一关,前面的考试已经将人刷了一大批,但最终还是剩下了272位待定的考生,需要经过最后一关筛选。

    考生们在寒风中排队等得瑟瑟发抖,考官们也面得口干舌燥,快要直接瘫倒在地了。

    面试掉了第一百五十名考生,师容端庄地送考生离开后,考官们终于迎来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主考官把上一个考生的资料随手扔进了不要的那一堆文件里,抬起手,接过研究生送来的水。

    主考官:“谢谢。”

    “不用谢老师,小心烫。”研究生端着水壶,依次给老师们加水,老师们抓紧时间,聊天休闲。

    “下一个面谁?”坐在最右侧的面试官问。

    “谢执谢执!”最左侧的年轻女老师回应了最右侧的面试官,语气中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

    坐在年轻女老师旁边,一位中年女老师听到她兴奋的语气,忍不住余光瞟了她一下,两个人交换目光。

    中年女老师口型:“颜值?”

    年轻女老师:“才华!!”

    两个人默契一握手,露出忘年交的神情——年龄可能会变老,但嗑糖永远都会嗑糖。

    两位刚刚交上的忘年交还在兴奋,只听中间的主考也翻到了谢执的资料,用有些感慨的语气道:“谢执?”

    “是不是就是弧光灯那篇文章的作者?”主考问。

    “啊,是他。”在主考身边,另一位中年男老师也恍然大悟,“复试那篇文章我很喜欢。”

    “对。”主考说,“切入点有意思,最后一幕尤其喜欢。”

    中年男老师:“对对,对粉丝文化的阐释得很不错,比较到位。”

    “弧光灯的作者。”坐在最旁边的年轻男老师也终于想到了什么,插入话题,“是不是也是那个初试就是只扣了三分的神人。”

    主考似乎也才想起这茬,微笑了一下,有些欣赏地在谢执的资料上折了个角。

    “老师们。”研究生倒完了一圈水,看着手表,倒计时到最后一分钟,才小心开口,提醒坐得四仰八叉的考官们,“时间还有最后三十秒了,我叫下一个人吗?”

    “可以。”主考把桌上的纸张拿起来,摞了摞,“你去叫吧。”

    研究生闻言打开门,就在他出去的刹那,所有的考官都从歪歪扭扭的坐姿开始恢复,把面前的东西整理好,双腿收好,表情管理做好。

    谢执推门进来时,考官们一齐往门口看,全员面无表情,十分冷漠。

    谢执:“……”

    什么鬼!!!!

    看的面试攻略上明明说过考官可能比较和蔼,就是聊聊天,拉拉艺术家常,但是现在,这个样子!!!

    它像是聊聊天,拉拉艺术家常吗???

    吓都吓死了好吗???

    谢执的冷汗狂涌而出,但他还是假装淡定地走到考官面前,向所有人微微鞠躬。

    所有考官持续面无表情,连嘴角平平的弧度都差不多,把谢执盯着。

    “老师们好。”谢执不动声色地按照设计好的内容自我介绍,“我叫谢执,是今年的考生,我目前最喜欢的作家是本雅明,最近最喜欢看的电影,是贾樟柯的作品。”

    “好,请坐。”主考说。

    谢执赶快坐下,刚刚一坐下,就听到主考旁边的中年男考官用一种冷漠的声音发问:“你为什么喜欢本雅明?”

    “因为他能关注到人们忽视的角落。”谢执回答,“他着眼的是那些细微的,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事物。”

    谢执:“现代的人都过于喜欢关心宏大,超级英雄,超级巨星,广告牌,航母,宇宙,但实际上,我们却是活在很细小的个体里面的。”

    谢执:“能看到这些细小的个体,我会觉得比较了不起。”

    “所以你喜欢贾樟柯也是因为这个?”中年女考官接着发问。

    “是的。”谢执想了想,说,“贾樟柯和本雅明有共同处,他们都关注着人,普通的人的生活。”

    “也就是说,你也希望成为关注人个体的创作者?”角落的年轻女考官发问。

    谢执:“是的。”

    年轻女考官:“可是我好像看到你在媒体上的宣言,说你想为严肆创作,他好像就是超级巨星?”

    谢执听完这个问题,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不冲突,考官。”谢执说,“斯蒂芬·金在多本作品中表现出了他的人文关怀,可是他的理想读者,却被宣称是他的妻子。”

    “我为严肆的创作,首先的意义,就是将他当做我的理想读者而存在。”

    “首先?”另一侧的年轻男考官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有其次。”谢执到这里,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侃侃而谈,“其次严肆对我而言,是作为一个人,一个足够微小的细节存在,而不是作为超级巨星而存在的。”

    “那么,你的复试试卷呢?”主考官最后才开口,“那里面的爱豆也不是超级巨星?你仍然是在关注个体吗?”

    谢执:“我在关注个体,爱豆和粉丝,也是人,我想考官们也看出来了,我其实写的就是两个普通人的故事。”

    谢执:“他们没有什么超能力,也是被命运的洪流推动前行的,但他们自己本身也具有小人物的超能力,化为一盏弧光灯,把无望的爱照耀他人。”

    主考官静静地看着谢执。

    谢执看到考官没喊停,只是继续往下阐释:“贾樟柯在五十岁的时候,感慨时光流逝,可以拍出山河故人,王小帅因为生活经验,也拍得出地久天长,可这不是我能创作出来的剧本。”

    谢执:“但是我的十九岁,也有身边的人事物,可以写一写我接触过的粉丝这个亚文化圈子里面的爱恨情仇,那仍然是值得关注的‘细节’”

    主考官微微一笑,最后问:“那你谈谈你看过的书吧。最喜欢的哲学家?”

    谢执:“卢梭。”

    谢执:“他写忏悔录,鼓励每个人勇敢地活下去,不切实际的浪漫派,在我彻底走向悲观主义前,我想跟着他的步伐,往前几年。”

    “好的。”主考再次笑起来,“浪漫是年轻人的特权。”

    谢执微笑着看着主考官,没讲话。

    主考:“无论你是否能够加入我们,我都希望你能够保护好你的浪漫,也保护好那颗落足于微的创作之心。能做到吗?”

    “当然。”谢执微微挺直了脊背,“当然,老师。”

    谢执走出考室的时候,心情和进去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虽然最后主考那么说,但他感觉……

    他应该是过了。

    谢执一路小跑下楼,刚刚跑到外面,就被阳光劈头盖脸地砸了一脸。

    谢执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阳光后,抬起头,看向院内的那一棵枯树——碎金般的阳光从枯树的缝隙中洒出来,阳光擦过的树缝隙之间,能够看到刚刚长出的嫩绿色的芽。

    春天到了。

    谢执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回过头,严肆还没出来,谢执的眼睛在校园里转了几圈,最后定位到一个小卖部。

    小卖部门口放了几种水果,应该有兼任水果摊的功能。

    谢执向小卖部走过去,刚走近,正在晒太阳的老板娘就露出一个微笑:“小弟弟,吃点什么。”

    “可以支付宝吗?”谢执问。

    “行啊。”老板娘下意识去扯塑料袋,“吃什么水果?”

    “橙子。”谢执从水果摊最外侧的橙子中摸出一个,递给老板娘,“能帮我切开吗?”

    老板娘麻利地把橙子用帕子一擦,扔到白色的菜板上,刀起刀落,橙子一分为二。

    老板娘还想再切,谢执却摇了摇手,一边制止,一边只拿起了半个橙子。

    “剩下半个就给您吃吧。”谢执边说,边拿起手机,给老板娘看了一下,“我钱付好了。”

    老板娘一头雾水,但反正钱也付了,她就心安理得地将水果吃掉了。

    谢执举着半个橙子,穿过阳光,走到自己面试的楼面前,严肆还没出来。

    谢执捏着橙子,从楼梯边沿的斜坡走上去,又从楼梯走下来。

    “谢执。”

    第三遍走上台阶,谢执还没转身,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谢执猛地转过身,只见台阶下,严肆走在阳光中,正快步向他走过来。

    严肆往谢执这边走,春日的微风把他的围巾吹得在空中飘飞。

    谢执看着严肆,到他走进时,往教学楼方向退了退,站定在和门齐平的位置,跳了一下,小步往前冲刺。

    “严肆!”谢执快步地跑到台阶边,右脚落地,膝盖一屈,然后迅速腾空,“接我——”

    谢执一跃而起,严肆张开胳膊,抬头看飞起来的谢执。

    谢执逆着光起跳,整个人都笼罩在太阳的光芒之中,背景一片蓝天白云,好像是腾飞的鸟,谁都无法再禁锢他那样。

    但下一刻。

    严肆的胳膊一重,那只鸟抱在了他的怀里。

    严肆紧紧地抱住谢执,目光在谢执脸上流转,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半只橙子递到了严肆的嘴边。

    谢执笑着,拿汁水擦了擦严肆的嘴唇:“请你吃。”

    “卧槽——文人的爱情,好浪漫啊!!!”

    “这他妈,好青春啊!!!”

    “爱情,是爱情呜呜呜呜呜。”

    严肆张口才舔了一下,周围就想起了一片尖叫声夹在快门声,两个人这才意识到——对啊,他们哪次考试都不平静,这次显然也是有媒体跟的。

    谢执听到快门声,终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情难自禁……”谢执轻声说,“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严肆啃了口橙子,示意谢执拿好,“情难自禁,那就不用自禁。”

    严肆一边说,一边将谢执放了下来,然后,他空着的那只手,直接将谢执没拿橙子的手牵到了掌心中。

    严肆弯腰,向响快门的媒体鞠躬,谢执被他拉扯了一下,马上也反应了过来,和严肆一起鞠躬下去。

    “我们艺考结束了。”严肆说,“谢谢大家关心,未来的路,也一起走吧。”

    关于未来的路一起走这件事情……

    媒体们统一有个感觉,这句话,可能不是和他们说的。

    几家比较熟悉的记者各自对了对稿件,最后心领神会,发通稿时,统一题目——“严肆谢执: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吧。”

    媒体新闻的评论和转发瞬间就炸了。

    评论:【一起走吧!!!!我的天!!!!我不敢相信这是他们亲口说出来的话!!!】

    评论:【天哪天哪天哪,在艺考结束当天说未来的路一起走。是cp吗?是我的cp吗???是的!!!】

    评论:【我头炸了,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是没习惯这两个人到哪儿都能秀恩爱这件事情呢??】

    评论:【卧槽卧槽这次媒体还配了抱抱的图????他们两个怎么抱在一起的???】

    评论:【去看他们双人站的视频,是谢执从台阶上一个跳跃,严肆把他抱住的那种抱抱!】

    评论:【飞扑吗?????我死了我炸了我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评论:【这居然是真实存在于三次元的。】

    评论:【害,我就问问,真的没有人嗑橙子吗?】

    下面马上有人回复这个评论:【能不能展开说说呢?】

    回复:【橙子,橙子怎么嗑??嗑小执请严肆吃水果?】

    回复:【我来提示,是严肆初试朗诵作品那个作者的另一本书里的梗。】

    回复:【呜呜呜呜我没文化我脑壳大,能不能有话直说啊。】

    回复:【木心《琼美卡随想录》的俳句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我好久没有以小步紧跑去迎接一个人那种快乐了,那时的我,手拿半只橙子,一脸地中海的阳光。”】

    回复:【……这就是所谓文人的浪漫吗??】

    回复:【这特么,谁能想得到啊????】

    回复:【绝了绝了绝了,这个隐喻他绝了啊啊啊啊啊!!!】

    回复:【阳光阳光阳光,结合那个视频看,谢执确实好阳光啊!!!】

    “……那时的我,手拿半只橙子,一脸地中海的阳光。”严肆拿着手机,将这句话念给谢执听,念完之后,他从床头柜上,摸到了橙子味的水性口口剂。

    严肆挤了一手透明的水性口口剂,放到谢执鼻子边,笑了笑:“橙子,是这个味道的吗?”

    “严肆,你别——”

    别是什么意思?总之,橙子味的液体喂到了应该喂的地方去,过强的刺激激得谢执一跳。

    谢执的话被严肆的动作掐灭,他语尾都走了音,浑身轻颤。

    被阳光晒了一天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擦过液体时染了点橙子味,卷到满屋,都是橙子香。

    作者有话要说:看,挨批评了吧。【激动地搓手手】感谢在2020-03-02 16:10:38~2020-03-03 17:1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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