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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母亲最在意的是什么, 莫过于儿女的幸福平安, 程香本以为世子是女儿的良配, 不曾想高僧却说他们八字不和, 程香登时就白了脸色。
许泠更多是的则是诧异,她以前特地找人为两个孩子算过八字,那位大师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两人极配,所以当许泠听到僧人说的话时,有些不大相信:“这位大师不若再算一遍, 他们怎么会不合适呢?”
僧人闻言有些不大高兴, 他一向都是被香客吹捧着的, 从未被质疑过, 便眉色一变, 扫视许泠,带着几分傲气:“这位施主若是不相信的话, 不妨去其他的寺里看看,看看他们说的是否跟我说的一样。”
许泠做了这么多年的长公主, 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差的, 她凝神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僧人, 口中还是礼貌道:“大师法道高深, 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您有所不知不知, 这两个孩子自小在一起就相处的极好,又都是品性纯善的孩子,若说他们在一起不合适, 我是不相信的。”
僧人喜欢听好话,若不是之前有人使了银子让他这样说,听到许泠前面那句奉承的话,他多半是要改口夸这门亲事的。
但想到腰间沉甸甸的金子,僧人轻咳一声,也顾不得得罪不得罪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位公子虽是富贵命,但却是个克妻的,贵则贵矣,奈何命中带煞,那位姑娘若是嫁过去了,怕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这话有如惊雷打在程香身上,她一时耳边嗡嗡,脑中竟是一片空白,等缓过来神,她的眼眶不觉已经泛红,但还是护着自己的女儿:“大师诓人便诓人,莫拿我女儿做筏子,我女儿得过高僧指点,说是能长命百岁!”
“若是令女择了门好亲事,长命百岁不成问题,奈何那位公子他的八字与令女相冲,他又是个命硬的,若是长久下来,姑娘的寿命自然就短了。”
许泠眸色沉沉,若不是先前她找的人是位大师,她听到这话怕是就信了。可这僧人说的越多,许泠越是不信,她心中已经打算让人好生查查这位僧人的事,好叫她知道说谎为哪般。
不过这话不止被许泠和程香听见了,刚寻过来的齐雾和赵珩也把这话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赵珩不由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气血上涌,嗓子还有些干涩腥甜,倏而,他松开了拳头,侧身低头问齐雾:“他说的,你可怕?”
这句话带着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感情,他的手见过血,上阵杀敌时他刀下的亡魂至少数百,如今他管着禁军,有时那些贪官污吏就在他手上没了性命。
这样一双手的主人,确实是命硬的,他曾被负伤敌人追杀两天一夜,也曾被敌人一箭射中要害,在营帐里躺了数月,差点醒不过来,甚至与一头狼殊死搏斗,他都挺了过来。这样的自己,赵珩是满意的,他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拼,也从未后悔过。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不干净的人,但是他怕齐雾这样觉得。
齐雾抬起眸子径直看进赵珩的眼里,嘴角轻扬:“我才不怕,你是大盛的将才,也是百姓的恩人,命硬些才好。”
赵珩有那么一瞬忘却了呼吸,心中早已经是沸腾一片,感动、酸涩与多日来的妄念交织在一起,竟不知什么滋味。他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齐雾又道:“说你克妻,我却是不信的。你当是受眷顾之人,佛主又怎忍心收了你的妻子去,让你孤家寡人的在这世上。”
其实前世的赵珩直到齐雾死的时候都未曾娶亲,身边连个可心的人儿都没有,如今想来,怕是应验了那句克妻之名。
只要想想,齐雾就心疼的紧。
是的,不是慌而壁之,而是心疼,实打实的心疼。前世齐雾就想过,为何赵珩那样好的一个人身边却那样冷清,连带着长公主都成日为了他的亲事着急。
重活一世,面对着前世的恩人,齐雾觉得纵是他命硬克妻,她也甘之如饴。
赵珩什么也未说,只是紧紧的牵住了齐雾的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用十指紧扣来告诉她他的心情。
赵珩的手温热粗粝,但却莫名的叫人面红耳赤,齐雾心神一颤,犹豫片刻,悄悄的收紧了手,两个人,一双手,紧紧相缠。
明明没有什么承诺,但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许泠和那个僧人已然闹开了,周围香客都被许泠身边的侍卫请了出去,来的都是平头百姓,并没有人认得许泠就是当今长公主,所以也没有人议论什么。
赵珩抬起下颔,引着齐雾走了过去。
“听闻大师说我命格不好?”赵珩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虽是轻扬着,但眼底的煞气却是毫不掩饰地的。
赵珩可是上过沙场的人,有时随意一个眼神就能叫旁人吓得噤声不言,被赵珩冷冷的一看,顿时就没了气势。
“这位公子命格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于婚事上有些艰难罢了。
赵珩见僧人目光躲闪,心里就明白了什么,他冷笑:“不知旁人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这样说,说我的八字不好,配不上她?”
僧人死不承认:“公子说笑了,八字在这里,我还能诓你不成?况且本僧素来不是那等贪恋财物之人,还望公子勿要开口污蔑。”
其实看到赵珩远远走来的时候,僧人就后悔了,面前的人龙章凤姿,矜贵之气溢于言表,有如神祗,看着就不似池中物。若是得罪了这人,日子定会不好过的。
但想到腰间金子,僧人暗自抹了一把汗。
程香这时也回过味儿来,不再一味的相信世子和自家女儿不合适,也开始怀疑起来。
按理说定亲算八字百宗有九十又九宗都是般配的,怎的到了自家女儿这里就不般配了!
众人正犹疑间,忽见自大殿内门走出一位面相极年轻的僧人,他着一身金色袈|裟,迎着光走来,好似浑身沐浴在佛光里一般,叫人挪不开眼睛。
方才说话的僧人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说;“忘,忘尘大师!”
忘尘微微敛眉,并不看大殿里的女眷,只是看着那僧人,声音低沉:“你学艺不精,我早已告诫过你莫要摆弄,如今差点误了一桩亲。”
僧人愣在那里,整个济盘寺都以忘尘为尊,就是住持在忘尘面前都得低着头,忘尘佛法高深,他说话,从来没有人敢反驳。
“小僧只是,只是想为香客做解,结个善缘,并无他意。”
“然则你已然错了,那位公子生的端正,身姿挺拔,一身浩然正气,纵是个命硬的,也是有福之人,又怎会有克妻之说?还是向诸位施主道歉罢。”
僧人满脸菜色的道了歉,一旁一直未说话的赵琲则是有些兴奋了,她扯着许泠的袖子,小声说:“娘亲,他是上次送我护身符的大师呢!”
许泠看着不远处的忘尘,关于他的记忆接踵而来。
许泠恍惚片刻,继而浅笑:他已然从自己的深渊里走了出来,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忘尘一出面,所有的事情迎刃而解,就连留在殿外的主持听闻闭关的忘尘骤然出来了,都忙不迭的前来探问。
忘尘话不多,好似一株君子兰,秀雅至极。
不过寥寥几句忘尘就欲告辞,他转身时,目光在许泠身上停滞了片刻,眼底有什么滑过,不过他终究没有停留,背影挺直的离开了。
他想,这大抵是他能帮到她的唯一的事情了,如今的她儿女双全、身份高贵、日子和乐,正是他所期盼的样子,真好!
忘尘眼睛里有什么涩涩的,他没有理睬,只是迈着长腿往前走,每一步都印刻着他和她的从前......
齐雾和赵珩的亲事彻底定了下来。
两人定亲的事情并没有广而告之,只告诉了一些亲近之人,比如当今天子。
这晚天子把太子叫到清和殿,温和的叫他坐下,眼神带着几分心疼:“齐家女儿已经定给了你皇姐家的珩哥儿。”
呈炀低垂下脑袋,许久,才苦涩道:“倒是要说声恭喜了。”
天子安抚的拍拍儿子的背:“过两日父皇就为你安排选后,世上好的姑娘家那么多,总有一个与你情投意合。”
呈炀摇摇头,他知道齐雾迟早会成为他的执念,就像是心头的朱砂痣,抹不去、割不开,呈炀情愿她永远留着,哪怕是变成他的执念也好,也不愿她褪色。
“儿子还没有选后的心情,怕是要让父皇失望了。”
天子叹一口气:“罢了,都依你。”
回到东宫,呈炀沐浴之后仰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他见齐雾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像是顶级的画师用最精美华丽的颜料勾勒的一般,每一幕,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就像是罂粟一般让他沉迷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约莫过了子时,呈炀才勉强睡着。
这次梦里还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背对着他坐在一方小亭里喝茶,呈炀看见梦里的自己走过去,动作轻柔的把她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女子先时有些抗拒,后来渐渐顺从的坐在他怀里,并不开心,却也不哭不闹,这般倔强的模样与齐雾十分的相似。
想起齐雾,呈炀顿时心口一疼,他骤然间有了一个执着的念头——他要看清梦里的女子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大家,最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白天要帮姑姑看店,还要帮她照顾两个孩子,晚上收拾之后才有时间码字,以后会好好更新,大家放心。